林远枫收到夏夏要去厦门的消息,就直奔机场,比夏夏还要早两个小时到达了厦门。便一直在机场手足无措地等着她。
这几日,除了等待,没有其他选择。
他受不了夏夏离他那么远,远到无法感知她的神情,担心她落魄得不成样子。
那种被动的等待煎熬着人心,如同灵魂被啃噬了一样,难安难耐。
这两个小时,他除了借来一辆朋友的车之外,无心安排任何,那些夏夏被羞辱的场面时不时地击打他的心脏,胃部便会随之痉挛,他又掌控不了。
只能在接机处反复踱步,内心逼近崩溃,他接受不了天塌下来只伤了夏逢知,而自己却相安无事。
在林远枫高傲的一生中,像这样被动地等待,无处反击,前路未卜的时刻仅此一次。
他的慌乱感随着夏夏的飞机落地,达到顶峰,旅客陆续出来,人群汇聚成流,一批又一批,远枫屏住呼吸,定睛寻找。
突然,他看到了人群中那最失魂落魄一个缓缓走出来。
他便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穿越人群,大步奔跑,没等夏夏反应过来,便张开了双臂,狠狠地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瞬间,那积聚心中的压力全都爆发了出来,他用尽全力地抱住她,实实在在地抱住她。不松开。
仿佛越用力越能感受到这份珍贵的失而复得。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不受控制地一颗一颗滴在夏夏的衣服上,声音微微颤抖:“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远枫,你怎么又哭了?”夏夏依旧双眼无神地看着他,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远枫的拥抱,并未缓解夏夏这副孱弱的病容,那颗麻木的内心还在重建中,暂时激不起任何波澜。
一个不想问,一个不想说,等待时间将一切平息后,帷幕慢慢落下,只要他还在陪着她,她还愿意有他陪着,那样就好。
林远枫开着车,单手紧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攥着夏夏的手,感受着她微弱的力度。
“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红灯时,远枫停车突然说,夏夏靠着椅背半眯着双眼。
“才三天不见吧?”夏夏有气无力地说。
“你的事,我就帮不到你吗?”远枫轻声试探。
“帮不了!这次,一时半刻消化不了”夏夏声音平静,但不想细说。
“夏夏,我在你身边,但你是自由的!”
这句话,夏逢知浅笑一下,林远枫似乎懂得她介意什么,她闭上眼,继续休息。
夏夏介意的正是,在他身边可能无法自由地颓废,无法自在地休息。所以,她对远枫的这份懂得,感到意外。
两人刚走进酒店房间,远枫就搂住了夏夏的腰,明显感受到她的腰身较往常纤细很多,他抚摸着她削瘦的脸,轻轻地吻下去。
可夏夏一用力便挣脱开来,她没有心情配合他去制造情趣:“我好累,咱们快睡吧!”
没有远枫时,夏夏还能倒头就睡,睡醒后内心的创伤就能够愈合一些,可是此刻,他躺在自己的身边,竟然还睡不着了。
远枫从身后抱着她,轻轻地把手搭在她的腰上,夏夏欲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下。
“远枫”夏夏转过身,两人面对面。
“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的事?”夏夏看着远枫的眼睛,轻声询问。
“只是知道一点”远枫又握住她的手。
“从来没见你哭过,所以,我猜你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事,是心疼我。”
“嗯,你肯定害怕了!”
“这件事,你有想问的吗?”
“你想讲,我就听。你不用刻意给我一个交代”远枫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的情绪。
“你知道吗?我在生死未仆的时刻,告诉自己活下来就陪你,死了就陪我妈。没什么大不了!”夏夏说。
“可是,你活下来了,就跑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给你打了一千个电话…”远枫委屈地看着夏夏。
“我只是想,先死两天,活过来后再来找你…”夏夏笑了一下,又被远枫揽入怀里。
“唉,总算把你找到了…”远枫说。
“我困了,你给我讲故事吧!”夏夏很疲惫,枕在远枫的臂膀上。
“啥故事?”林远枫抱紧夏夏。
“随便,就是睡前故事。能让人做梦都开心的放松的故事…”
“嗯,那我给你讲个我小时候的故事吧”林远枫睁着眼睛想从哪里讲起:
“小时候,美含5岁,我9岁,我爸第一次牵着一个小三回家,美含不让她进屋被我爸吼哭了。我也很生气,偷偷在院子外面和泥,然后把泥团成手掌大的球,等小三出来的时候我直接一个大泥球砸到了她脸上,然后就跑回房间反锁房门。把消息告诉美含,我俩乐了一下午。”
“然后就我爸再也没带其他女人回过家。”
“一个泥巴就把小三打退了?不能吧!”夏夏迷迷糊糊地听着反问道。
“因为我那泥巴是用尿和的泥!味道可大了!”林远枫自己都笑了。
“哈,你是编的故事吧!”
“真事儿!我谁都没说过”远枫笑着。
夏夏却真的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林远枫悄悄地看着熟睡的夏夏。
她像个受伤的小孩儿一样,带着巨大的伤痛却安详地睡着,而照顾这个“孩子”是便是自己的一生使命。
第二天一早,夏夏接到郎姐郎思如的回电:“你姐夫近半年就不见外人了,谁知听说你们来,他很开心,我俩搬到后田这边住了……”
于是两人开车去往后田,今天的夏夏精力很好,不自觉地向林远枫讲述着一件又一件郎思如和任显平的故事。
她说:“姐夫是个才子,会弹琴、能写歌,作词…年轻的时候和郎姐在撒哈拉沙漠骑摩托,05年两人自驾环行东南亚,在尼泊尔的一个村庄,他们为他们放了最绚烂的烟花,惊艳了整村的人…”
夏夏停不下来,林远枫也听得入神说:“你羡慕吗?”
“这么纯粹的爱情,谁不羡慕”夏夏说。
然后继续讲:“二十几岁他们游遍半个地球,三十多岁打算安定下来,在成都开了酒吧,但没多久姐夫检查出了胃癌,两人便开始一路抗癌。”
夏夏说着说着便陷入到了回忆中,那年她19岁,姐夫虽然生病,但是目光如炬,自由慈祥,他拥有一双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睛。
以至于,她和小茗便那样心甘情愿地留在郎思如和任显平身边,以获得某种扎实的安全感。
想着想着,两人到了后田沙滩附近,按照定位指引顺利地找到了郎姐家。
一进门,夏夏和远枫对眼前的情景十分错愕,又都克制着这样震惊的情绪。
郎姐好像老了十年,半头的白发,蹉跎的面容,已很难把她和当年那个曼妙的老板娘联系起来。
而任显平,更是瘦得脱相,完全认不出来是谁。
郎思如却很开心:“你们今天来得太好了!显平已经好几天不下床了。今早跟他说你们来,突然来了精神,喝了粥,非要出门溜达。”
夏夏没有想到姐夫这么严重,忧虑地说:“姐,你咋不告诉我呢!”
“挺突然的,恶化得太快。他谁也不想见,也不让我告诉任何人”郎思如态度十分平和。
任显平却坐在轮椅上微笑着看着夏夏和远枫,一种满足感布满凹陷的脸颊。
夏夏蹲下来,深情地看着任显平,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他便笑得更浓,夏夏未开口说任何,他反而满足地连连点头。
“我回来看你了”夏夏说。
他点头,仿佛在说:“挺好的。”
“郎姐,我推姐夫出门”夏夏转身去推任显平的轮椅。
“走,咱们一起出去走走”郎姐说。
于是四个人一起前往附近的沙滩。
天气非常好,清透的蓝色天空比海还要深远,来到海边,视野变得广袤。
陷入入景色中的每一人都被理所应当地治愈着。
郎姐和姐夫在沙滩边停下,郎姐坐在沙滩上依偎着轮椅,两个人没有说话,而是握着彼此的一只手,一齐望向远方。
望向那很远很远的地方,海天一线的地方,时空的尽头,岁月的结局…
夏夏和林远枫也手牵手沿着海岸线,朝更远的地方走去。
“这个时代像郎姐和姐夫这样的爱情很少见了…”林远枫感慨。
“是啊,他们一起疯过,爽过,一起为梦想努力过,一起同病魔打拼过,爱情可真伟大”夏夏慢慢低语。
林远枫从身后抱住夏夏,夏夏望着大海,听着清晰的一阵阵的海浪声,思想被凝固,时间在流淌。
她听着林远枫慢慢地在耳边呢喃:“爱情其实是一种信念,一种要陪你到老的信念。”
“一起到老,可遇不可求。”夏夏感叹道。
林远枫的视线也飘到很远:“其实一生也很简单,还没爱够,时间就过去了。”
“就像郎姐和姐夫他们一样”夏夏把脸颊埋在远枫的肩膀上。
任何想给爱情做定义的都是徒劳,任谁都不敢蔑视爱情的伟大。
风吹拂着二人的身体发肤,像把两个人吹成一个人一样。
那些曾经隐藏在心里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在有限的生命里,我抓住你你也抓住我已经不易。
二人又继续走,走到远一些地方又往回走,天气尚好,温度舒适,情绪被海浪声拂过后变得温柔。
爱情仿佛在沙滩上生长出某个样子,栩栩如生,历历在目。
另一边的郎姐和姐夫没有过多的语言,一生相伴,自是彼此懂得。
“累不累?咱们回去啊?”不到二十分钟,郎思如问。
任显平摇了摇头,他还需要一点点的时间。
不一会儿任显平用嘶哑的声音,罕见地开口说道:“我不是怕死,是怕以后你一个人不去好好活着…”
“唉!我会好好活的,你还不知道我啥样”郎思如将悲伤吞到心里,宽慰着任显平。两人又继续发呆,望向远方。
夏夏继续和林远枫手牵手走在海边,她格外珍惜此刻的感触,不禁将远枫的手拉得更紧。心想,不如在这里多呆几日,多陪一陪姐夫。
两个人朝远方走去,接着又往回走,又朝郎姐两人的方向走去。
午后的阳光将海水映衬得闪闪发光,明媚又灿烂。
两人看着郎姐的方向,越走越近,突然风把郎姐的长发吹散,于是空气中便洒着岁月的蹉跎。
远枫说:“郎姐,是不是在哭啊?”
夏夏加快脚步,依稀看到郎姐用手在擦拭着脸,只说:“是不是风太大了?”
再走近,他们不仅看见郎姐双手捂着脸不放下了,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
夏夏和远枫一齐跑过去,等站在郎姐的身边时,原来她已经哭成个泪人。
夏夏看到任显平紧闭双眼,头耷拉下来,心里一惊,腿一软瘫坐到地上。不敢相信地握着任显平冰冷的手,眼泪一下喷涌出来,抽泣不止。
林远枫把手放到任显平的静脉上,冰冷平静,便也没忍住,三个人在这美丽的沙滩上痛哭起来。
那个才华横溢,可以洞穿人心的任显平就这样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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