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连续被“看着”喝了好几日的苦药,虞之微只觉自己快要成了一条浑身散着苦味的咸鱼,干臭的不行。

谢望雪浑然不觉,且很是自然地顶着夫郎的这个身份和她睡在同一间卧房里。

他那日给出的解释是:你我二人男女有别,更何况是以兄妹相称,有些时候自是不便,可若以夫妻相称,便无大拘。

虞之微只好苦笑。

谁知道她才醒没多久,跟这厮一起睡了一觉后,大清早的他就轻轻扯着好不容易摸到的女子薄衫,告诉她“我瞧不见了”。

借住给二人屋子的婶子心善,一听这人瞎了,急忙到别家木工那去取了根拐杖给他用,又将屋里上上下下有可能会磕碰到的地方全都给包了起来,从上到下无一不细致入微。

虞之微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报这份好意。

虽说不单单是对着她一个人的,可却也是她这两辈子以来感受过的最实实在在的善意。

渴望的、鲜少的。

一个瞎子,一个病秧子,随便扔在街上都能死的人,居然还能拥有这份善意。

这是在乱世当中最稀贵的东西。

反倒是谢望雪,他跟个二大爷似的,将府里贵公子的毛病全带来了,什么被子要够软他才睡,茶要冬天留攒的无根水他才喝......

简直是为难人。

早知道换个他不在的日子跑了。

起码病好全了,也有力气逃,哪里会像今时这般狼狈。

这也就算了,有个暂时的贴身保镖在身边也是好的,可这保镖竟是将那假身份当了真般,要同她共枕。

虞之微倒不是因为男女有别而在意,她纯粹是因为这床太小,而且她不习惯旁侧有人贴着,觉得别扭,又觉得不爽。

谢望雪这么大一只,非要跟她硬挤一张床。

让他去打地铺,他却摇头说:“我现在瞧不见,地上太硬,我不习惯。万一磕到了哪,怕是会吵到你休息。”

虞之微简直想咬死他。

他还说什么:“我们是兄妹,怎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不过是像小时候那般罢了,若华既是在意于此,那便你去睡地铺罢。”

虞之微硬气地回他:“我凭什么要睡地上,我就睡床,就睡就睡,别被我挤下去了你!”

她每晚睡前都要先一步比谢望雪上床占地,也不管这人看不见路走得慢,只怕自己少了睡觉的地,被占去便宜。

而谢望雪总是很慢地整理衣袍,在某个昏暗视线里无奈地扯唇,待整理完,便摸着黑去挤床铺上那一点空出来的间隙,闭眼入睡。

他起的早,虞之微每每起床之际,都能清楚看见眼前坐着一人用那无神的双眼直勾勾地催着她。

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

总是能把她吓醒。

要不是她试探过这双眼睛,怕是也要误认为他是在耍自己。

不过这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虞之微的病也养的差不多了,独自出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是甩开这个跟屁虫就难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谢望雪就要黏在她身边二十四小时。

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沐浴等杂七杂八的事,他都要死死拽着她的衣服不放。

一天之中鲜少有时间给她自由呼吸。

一旦拒绝他跟随,谢望雪就会低垂着眼,轻声道:“我是跟着你来的,如今瞎了眼,可若连你也弃了我,我该如何自处呢?”

虞之微是个没有道德的人。

她只觉得谢望雪在道德绑架她,她极为抗拒且反感。

越是拘束她,她就越是一身反骨。

仅有的一点情谊也早在被囚禁的日子里消磨殆尽了。

换成前世,没有恢复记忆的虞之微说不定会感到沾沾自喜,甚至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好自己唯一能亲近之人。

可现在已经不是前世了。

所以,日思夜想的虞之微决定在今夜逃跑。

等谢望雪睡着了,她便拎着包袱,头也不回地往魏国方向跑。她就不信了,魏国这么大,他还能翻了天,掀了地去寻她。

*

用过晚饭,虞之微很是平常地走在前头,听着后面拐杖缓慢砸地的声音。

谢望雪接受能力很强,才没两日就已经习惯了拄着拐杖走盲路。

自然也省了虞之微很多麻烦事。

那婶子见到这场景,就会打趣:“你家这一对,当真是稀奇,婶子我见过恩爱夫妻,倒没见过这样的恩爱方式。”

虞之微尴尬一笑:“他厉害得很,哪里都能去,不需要我。”

今夜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村子里的人似乎都早早歇了,不过才黑了天,村道上就没了人影。

虞之微本想着跟婶子打声招呼的,毕竟这借给她二人的屋子是留给她在外当兵打仗的儿子做新房的。

这样的屋子都能让出来给二人住,可想婶子善心。

婶子说,外头乱,总打仗,孩子被征了去,若是幸运,几日就能收到一封家书,不然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两年......

她丈夫死得早,而唯一的儿子早就跟村子里吴家女郎结了亲,就是外出打仗去了,只等人回来,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她这剩下的日子也好安心。

那夜瞧着谢望雪背着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外的儿子,索性就借给他们住,也好求个喜,能让儿子早些回来。

虞之微不知为何,瞧着婶子红扑扑的脸上堆起不平滑的褶皱,她有些不好受。

趁着离开前,本想绕回去跟婶子打声招呼,可她才回头看了一眼,谢望雪便停住脚,目光停落在她身上。

“怎么了?”

谢望雪这耳朵真是灵得要命,虞之微瞬间没了好心情。

她回过身,不理睬身后之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能确保自己平安离开才是紧要。

才会回了屋,谢望雪不知从哪端出来一碗药,递到她面前去,“这是最后一碗。”

虞之微张牙舞爪地在他面前小发雷霆。

她捏着鼻子,快快接过碗便囫囵吞了下去。

谢望雪像是无奈,他没办法给她喂药了,只能暂时由着她来。

好在药效是有的。

等没了动静,谢望雪将手里早早备好的蜜饯拿了出来,“给。”

虞之微推了回去:“不用了,我要记住这苦。”

谢望雪笑了一声,将这蜜饯喂入了自己口中。

“好了好了,我困了,我要睡了。”

等到谢望雪也跟着躺下后,虞之微默默睁着眼,她特意没吹灯,就是为了方便等下偷偷溜走。

行囊什么的她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她人一出去,背着东西就跑。

睡山洞什么的她也认了。

约莫着应该是到了半夜,那蜡烛都快燃了一半,且听着身侧之人呼吸平稳,虞之微小心翼翼地起身。

正高兴起身之际,忽然瞧见他放在被子外的一只手。

往上了瞧,隐约能瞧见衣袖底下掩盖着的深红色痕迹。

虞之微困惑了一瞬,悄无声息地凑近瞧了一眼,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血腥味。

她眉头紧皱,隐约猜到这是什么。

胃里忽而翻起一阵汹涌,令她几欲晕眩。

她定了定神,再也不顾什么,直奔着门外跑。

拿了准备好的包袱,虞之微一股脑地往一个地方冲,谢望雪说过,这村子是在魏楚交界地,只要过了这界不远,便能到魏国城门。

冬夜寒冽的风,一个劲地吹打在她脸上。

虞之微却觉得这风比春日里的煦风还要暖和,绵柔轻和,令整个人都舒心畅快不少。

许是跑累了,跑够了,虞之微停下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笑出来的声音都是一阵一阵的,带着寒风吹过的干意,在月光下冒着白气。

她回头望了眼跑出来的村子方向,很快笑意就僵滞住,黑润的目珠满是诧异。

这情景她再熟悉不过了。

黑蓝的天空中被映照得发红,像是添了一层淡淡的色,可这红光之下,还冒着滚滚浓烟。

想起还在睡梦中的瞎子,总不能是他发现旁边没人了,想一把火烧死所有人吧?

不对不对,这瞎子不至于。

那就是意外了。

虞之微揪着背上的包袱,纠结不已。

是该回去救火,还是该继续走,假装没发现?

少女纠结片刻继续前行,可才走了几步,终是咬牙,死死拽着手中行囊中气十足的“呀”了一声,往村子方向冲了回去。

累的气喘吁吁的虞之微好不容易赶了回去,却发现眼前一片狼藉之下,躺倒着许多近日来见过的熟悉面孔。

他们的脸上满是灰黑色的脏污,嘴角和身体却沾着不该有的血色。

再抬眼,虞之微便清楚地撞见一袭黑衣人举着长刀,毫不留情地划向妇人的脖颈。

虞之微颤抖地捂住嘴:“婶子......”

婶子目有不甘地咽了气。

而下一瞬,侧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带着颤抖、惊惧。

“若华,跑!”

虞之微偏头去看,谢望雪往日挺直的脊背在此时狼狈地弯在地上,整个人活似陷入了泥潭中,折了骨般被人用冷刀抵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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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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