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基地,方知绿想回去洗个澡休息,却被白组长拦住。
“你需要去治疗一下。”
“我感觉还好。”虽然差点被魔术师拧成肉干,但方知绿察觉到她的自愈能力在一次次受伤中越来越强。
“有些创伤会滞后爆发,只要受伤都要检查。”植异者通常都不喜欢去治疗,就跟很多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医院一样,白成义早已习惯,所以他传达的不是建议,而是指令,“我已经联系研究所,他们马上会来人接你。”
研究所......方知绿眉心一动,“那......行吧。”
白成义瞥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奇怪地问:“你很开心?”
“没有啊,就......只是挺好奇的。”方知绿故意转移话题:“治疗不会很痛吧?”
“看过牙医吗?跟那个差不多吧。”
“啊?”方知绿只拔过智齿,拔的时候倒是不痛,“有麻药吗?”
“麻药对我们没用。”
方知绿傻眼,那就是看自身的抗痛能力了?
一个穿全套白色防护服,戴着护面镜的小个子研究员走过来,“白组长,方小姐。”
竟然是阿南,方知绿微微提了下嘴角。
白组长挥手,“去吧。”
方知绿跟着阿南往通道走去,她比阿南高一大截,余光中只能看到个白色头顶。
“研究员平时都这么穿吗?”
声音从下边飘了上来,“进了基地基本都是这样,毕竟换一次很麻烦。”
“你们人手是不是很少,上次......也是你来。”
“不算少,不过为了植异者的配合度,通常会让同一个研究员负责对接。”
方知绿眨了下眼,问了个有些过界的问题:“那林崇越,也是你在负责吗?”
她做好了阿南说“无可奉告”的准备,没想到阿南爽快地回复:“他情况特殊,有一个小组负责,我也在其中。”
特殊......怎么个特殊法?难道已经确定林崇越是“净化”的拥有者了吗?
方知绿自觉这不是可以轻易问的问题,没有问出口,一路上沉默地跟着阿南来到研究所。
阿南将手贴在门上,识别掌纹,钢铁闸门缓缓打开,里面是全封闭式结构,恍如地下,靠白炽灯照亮。
研究所里很安静,安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冷库,气温也似乎比其他楼层低好几度。
阿南领着方知绿穿过走廊往前走,两边分列着一排实验室,门是磨砂的,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晃动的影子。
阿南难得主动开口,“觉不觉得研究员像冰箱里的拉罐?”
“嗯?”方知绿想象了下,一个个穿着防护衣的研究员整齐待在小小实验室里,“有点,不过拉罐不住单间,睡大通铺。”
哒哒,哒哒哒......身旁飘上来电报声,方知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阿南在笑。
好......奇特的笑声?
“到了。”阿南在23号实验室门前停下来,敲了三下门,门滴地一下打开,露出里面绿意盎然的世界。
“你的锁门密码会不会太简单?”
“嗯?”
“你刚刚敲了三下门。”
“啊,那只是个仪式,真正密码是我的虹膜,只要我脚尖触到红外线,门就会开。”
......好吧,方知绿环视了下这绿色空间,实验室从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意外的宽敞,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蕨类植物。
方知绿望着那些绿盆,“这些是你的实验对象?”
“是我的宠物。”阿南指向靠墙的那一侧,“那才是我的实验对象,拟南芥。”
方知绿这才注意到,那金属架上一排排的白色塑料盒里,生着点点绿意。
“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
方知绿凑近了去看,是些很平常很不起眼的小绿叶,“它有什么特别的吗?”
“非要说的话,它特别在它是模式植物,可以揭示植物生命的普遍规律,而且已经完成了拟南芥的全基因组测序,很方便基因研究。”
“植物界的小白鼠?”
“你可以这么理解。”
“你用拟南芥研究什么?”
“植物的巨大化,即使是小小的拟南芥,也有一些的叶片发生突变,变得格外肥大。到底是什么因素影响了植物的大小,我想找出这些因素。”
“这是你自己的研究,还是......?”这个研究似乎太过“常规”,不像是植研会感兴趣的研究方向。
“是我的博士论文研究课题,虽然博士不读了,但研究我还想继续做,做到不能做的那一天为止。”
“找出这些因素需要很长的时间吗?”
“怎么说呢?看运气,有的人可能很快,一做一个准,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出一个。”
“就我而言,我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做实验,确认了一个因素,后来在做另一个因素研究时,发现自己实验前置条件设置有误,一切都要重头来过。”
阿南望着那些拟南芥,目光无奈又缱绻,像是望着自家调皮的小狗,“所谓研究结果,就是你拿到了一个随时可能会被推翻的答案。”
方知绿凝视着她,“那为什么还要找那个答案?”
阿南回望她,“我有告诉你我爱植物吧?准确来说,我爱巨大的植物,最爱是巨衫。”
方知绿脑子里闪过阿南找上门的时候,她穿着的那件卫衣,上面印着的巨衫。
“当你很爱一件事物的时候,大抵会很想要了解它的全部,我正是被这种**驱动着,只要活着,就必须去做。”
方知绿注视阿南,从阿南身上迸发的蓬勃力量,竟然让她久违地有些感动。
她竟然被一个女人对巨衫的爱感动了......
阿南似乎毫未察觉到方知绿平静面孔下的波动,提醒她:“该治疗了。”
躺进子弹头形状的检测舱里,方知绿有一种自己要被打包好发射进太空的错觉,好在检测舱不是全封闭的,上半截是透明壳。
方知绿浑身被固定住,不能动弹,但视线余光能瞥到站在检测舱旁,观察一旁小屏幕的阿南。
“检测舱能照到我的胸口那株植物吗?”
“可以。”
“它是什么?”
“看不出来,一根茎几片叶子。”阿南凑近了观察,“好像还开了一朵小花。”
“什么颜色的小花?”
“照不出来颜色,跟X光片差不多。”
“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植物是什么吗?”
“只有在畸变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观察到方知绿体内组织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缝,阿南神情严肃地说:“你裂开了,得修复。”
“会痛吗?”
“会,但不会很痛。”
“能麻醉吗?”
很少有植异者提出这个要求,人越是强大,越是希望掌控一切,在治疗的时候也不例外,阿南思索了下,“可以直接迷晕。”
“行,来吧。”
阿南按下操作键,透明的半截舱壳瞬间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淹没了里面的方知绿,她在十秒内陷入了昏迷。
随后,阿南按下注射键,修复液注入方知绿身体,她站在舱外,通过屏幕观察,看那丝丝裂缝一点点收缩愈合。
阿南想起白组长传递给研究所的消息,“伤者:行动一组成员方知绿,伤因:魔术师空间扭曲,外观:完好,痛感:轻微,需求:请进一步观察治疗。”
方知绿比她预计中的伤得更重,身体里全裂开了,竟然还有心情看她的拟南芥......要说她耐痛吧,又害怕治疗的那点痛,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但她莫名地,挺喜欢她。
一个小时后,方知绿从舱内苏醒,感受身体充盈饱满,她眨巴几下眼,上方的透明舱门打开,咔哒几声,固定卡扣松开。
“可以回去了,一周之内不能再出任务。”
方知绿撑着手臂坐起来,望着在平板上写记录的阿南,“阿南,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阿南头也不抬,笔下刷刷地写,“你想见林崇越?”
“嗯......”
阿南写完最后一个字,收起笔,“走吧,你先换上我的防护服。”
“你......就这样带我去了?”
“不然呢?”
“我以为你会拒绝,毕竟你没有理由会帮我。”
“你喜欢那个男人吧?像我喜欢巨衫一样。”阿南歪歪头,“只不过巨衫不会喜欢我,而那个男人也喜欢你。”
阿南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所以才帮她的吗?
方知绿想起,绿丝对林崇越的影响不知道还剩多少......
“我戴上口罩,就跟着你进去看看,不说话。”
阿南感觉有些奇怪,但这样确实更保险。
方知绿穿上防护服,戴上口罩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跟在阿南旁边,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走进一间名为“特殊观察室”的房间。
林崇越躺在一个形似贝壳的仪器舱里,身上连接着白色细线,连接着数个监测仪器,面前支着一个平板,应该是给他打发时间用的。
阿南走过去,检查完仪器指标,开始例行询问。
“植能有异常波动吗?”
“没有。”
“明显排异反应?”
“没有。”
“不适感程度?”
“减轻了两成左右。”
......林崇越一一回答着阿南的问题,目光却落在她身后方知绿的身上。
方知绿对上他的眼,心里咯噔一下,他认出她来了,但目光很平和,没有半点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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