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稍作休整,等天亮后玄晖调息完毕,就马不停蹄地赶到昨夜救下的那名男子府上。
这男子姓徐,府上乃是青唐城中数得上名号的书香门第。
昨夜徐公子竖着出门,横着回来,可把府中上下都吓了一跳,徐老爷和徐夫人对着玄晖那是千恩万谢。
如今玄晖再度上门,徐府自然是客气相迎,正好徐公子人也已经清醒过来,两人就被直接带到了他的正院里。
还没进入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
只见徐老爷举着根扫帚,气喘吁吁地站在院中间,对着前方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子,不好好读书,竟跑去南风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
前方,徐公子躲在一棵大槐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不忘顶嘴道:“南风馆怎么了,我与扶风公子乃是真心相交,他学识渊博,比那些沽名钓誉的清高读书人强了数百倍不止。”
“你、你……你这个逆子!”徐老爷手指乱颤,怒急攻心,高举扫帚就往前方砸去。
徐公子见势不妙,赶紧把头缩了回去,扫帚“啪”地一声撞到了大槐树上,又掉落到地面。
徐老爷一击不中,怒发冲冠,便要去寻家法来教训这逆子。
身旁的管家看见玄晖等人踏入院门,连忙上前耳语几句,徐老爷这才冷静下来。
看着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玄晖,他匆匆迎上前,正了正衣冠,苦笑一声拱手道:“贵客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让诸位仙师笑话了。”
玄晖扶起他,宣了句佛号,“无妨,徐公子可还无恙?”
“无恙无恙。”徐老爷连忙道:“多亏了大师昨夜将小儿送回,我膝下只有这一子,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徐府的香火可就要断灭了。”
想起来又是一阵后怕,他对着徐公子的方向怒吼道:“逆子,还不快滚出来拜谢恩人!”
“我不出来!出来了你不得打死我。”槐树后传来闷闷的一声。
“你、你……”没想到儿子这么不给面子,徐老爷顿时气得脑壳嗡嗡疼。
涂蓁蓁心中暗道:这徐公子倒挺有自知之明,只是观其言行举止,怎么也不像是个断袖的样子。
见徐老爷叫不出徐公子,玄晖便开门见山道:“我等今日上门来,是来确认徐公子的安全,那南风馆的扶风公子乃是一只狐妖,昨夜他与我们大战一场后逃脱,此刻就藏身在这青唐城中,徐公子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什么!”徐老爷瞠目结舌。
而徐公子更是激动地从树后冲了出来,“不可能!扶风公子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徐老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儿子的扎心语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抓着徐公子就是一顿猛锤。
边锤还边骂道:“我让你不好好读书,我让你出去乱逛,这天大的祸事,果真就给你碰上了,这可如何得了?这可如何得了啊!”
等徐老爷骂得差不多了,玄晖这才上前道:“施主稍安勿躁,此事也不全是徐公子的错,我等今日上门来,便是想向徐公子打探一下是否有那狐妖的线索,好早日找到狐妖,了结此事。”
听到这话,徐老爷这才收手,推搡了一下徐公子道:“逆子,还不快把你知道的一一道来。”
徐公子被锤了以后,老实了不少,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再为狐妖说话。
但他神色郁郁,俨然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没想到扶风公子竟是一只狐妖,与我相交,竟是为了取我性命……”
涂蓁蓁打断他的伤春悲秋,“你可知道除南风馆外,还有哪处能找到狐妖?”
徐公子苦笑一声,摊手道:“扶…狐妖既不是真心与我相交,又如何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我呢?我们过往相约,也是只谈风月,不谈俗事。”
哦豁,没想到这狐妖竟是一只海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涂蓁蓁仍不死心,“那你们谈风月的时候,他就没有透露过有用的信息么?”
徐公子只是摇头,一问三不知。
涂蓁蓁再三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就此作罢。
只是狐妖的线索就此中断,青唐城如此之大,他若有心隐藏,要找出来难如登天。
而真相一天不明,她就得背着这个黑锅,被玄晖像犯人一样看管,没有自由可言。
这是什么人间悲剧,涂蓁蓁心中一阵哀嚎。
没有帮上忙,徐公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再三留饭不成,便一定要亲自带路送玄晖两人出府。
一路上,徐公子言辞幽默,落落大方,一派世家公子的风范,若不是脸上挂着彩,还真无法把他跟刚刚挨打的人联系到一起。
涂蓁蓁一边感叹人不可貌相,一边好奇道:“公子与那狐妖是如何认识的?”
徐公子脚步一顿,不好意思道:“去逛花街时偶然认识的。”接着又小声补了一句,“仙子可千万别告诉我爹,不然又少不了一顿家法侍候。”
涂蓁蓁有些同情地看着他,“那你们认识多久了?”
“已三月有余了。”徐公子眼中露出惋惜的神色,“扶风公子天人之姿,惊才绝艳,令人一见倾心,可叹这世间不可能再遇到这么完美的男人了。”
看他露出痴汉神情,涂蓁蓁不由自主地远离了一步,又觉得哪里不对,还待开口再问,便见一个小丫鬟从后面急匆匆地追上来,看到徐公子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色仓皇,“公子,不好了,小姐她、她快不行了!”
徐公子闻言面色一肃,整个人气质都变了,竟是连话都没说一句,拔腿就往内院跑去。
小丫鬟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徐公子远去的方向,又看看待在原地的涂蓁蓁等人,心中急着回去,又知道不能把贵客晾在此处,只得一跺脚,告罪道:“请两位仙师见谅,我家小姐性命危在旦夕,公子也是着急才会先行离去,府中规定丫鬟不能去外院行走,仙师们先随我去内院稍坐片刻可好?”
涂蓁蓁跟玄晖对视一眼,周围也没有旁人能引他们出府,只得先跟着丫鬟回去。
到了内院,才发现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徐公子正在门外抓着医者,神色焦急。
那医者背着药箱,默不作声,只是摇了摇头,便告辞离去。
徐公子一下腿软地坐倒在地上,神色仓皇。
看这样子,是情况不大好了。
涂蓁蓁招来小丫鬟低声问了几句,这才知道里面的人是徐府的小姐,生来就有弱症,大夫都说活不过及笈。
碰巧前几日气温骤降,徐小姐偶感风寒,这几日接连高烧不起,寻遍了大夫都无药可治,眼看着竟是要不行了。
“我家小姐是个天大的好人,平日里连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对待下人也从不苛责,这样好的小姐,怎么就要被老天爷收走了呢,呜呜呜……”
涂蓁蓁于心不忍,于是对着小丫鬟低声耳语了几句。
小丫鬟闻言,立马眼前一亮,止住了哭声,向徐公子的方向跑去。
徐公子顺着小丫鬟指的方向看到了玄晖等人,顿时也像找到了魂魄一样,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跑到玄晖面前,就要下跪。
玄晖一抬手扶住了他,徐公子便再也跪不下去。
“施主不必行此大礼。”
徐公子落下泪来,“求求大师救我妹妹性命。”
玄晖安慰他道:“施主不必如此,贫僧一定竭尽所能。”
三人进入室内,便闻到满屋子的药味,床上躺着的少女脸色苍白,只有脸颊处有一丝高烧不退带来的嫣红,出气多进气少,俨然是一副垂死之象。
玄晖上前把脉后,取出一颗丹药来喂少女服下,服下后少女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红润的光泽,气息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徐公子见状松了一口气,看向玄晖的眼里冒出希翼的光。
却见玄晖表情严肃,“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体质虚弱,生机流失,我只能先用丹药为她续命,但这法子终究治标不治本。”
徐公子眼里的光熄灭了。
玄晖想了想,又道:“听闻无极仙宫有一脉专攻医修之道,或许能有办法。”
无极仙宫?
涂蓁蓁眼珠一转,看向玄晖。
没想到玄晖却点到为止,没有再开口说下去。
徐公子见状,咬咬牙道:“我知道两位仙师想要抓住那狐妖,我心念旧情,本来不欲透露他的下落,可大师救我在先,又救舍妹其后,我若是再不开口,就真是愧对恩人了。”
涂蓁蓁精神一震,这么说这人居然知道狐妖在哪?
果然,徐公子下一句便道:“昨夜狐妖受了重伤找上门来,我看他如此凄惨,于心不忍,便寻了个安全的去处供他休养疗伤。”
这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你快带我们去找他。”涂蓁蓁脱口而出。
徐公子却一脸为难地看向床上躺着的徐小姐,“那狐妖若是知道是我带你们去找他,必然心生报复,我死了不要紧,可我担心我妹妹,她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一步也离不了。”
这话差点就没明摆着说,要找狐妖可以,先把他妹妹救活了再说。
涂蓁蓁将玄晖扯到一旁,说起悄悄话,“无极仙宫果真的有专攻医修一脉的人吗?”
“不错。”玄晖点点头,“医修一脉的人你也见过。”
她也见过?涂蓁蓁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灵光一现。
“你是说林风眠他们就是医修一脉的人?”
涂蓁蓁恍然大悟。
所以林风眠他们是因为青唐城有伤者,而医修一脉的使命就是救死扶伤,所以他们才会不惜耗费自身的修为,也要在青唐城救人。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徐公子?”
玄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紧接着涂蓁蓁便收到了他的传音,“徐公子有问题,留心。”
涂蓁蓁心中一紧,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那一刹那,她突然回想起了一直以来觉得违和的点——
青唐城的良家少男失踪案件都是近一月内发生,为何徐公子与狐妖认识三月有余,却还未遭遇毒手呢?
要么就是狐妖不是这些案件的凶手。
要么就是徐公子在说谎,隐瞒了某些关键的信息点。
不管怎么样,徐公子此人绝对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简单……
等等,他为他妹妹求医不会也是别有目的吧?
涂蓁蓁心中警铃大作,刚想提醒玄晖,便见对方走上前,对着徐公子说道:“贫僧恰巧认识无极仙宫的道友,可为施主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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