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为什么取不了?”

沈容端和赵秉清这两个面色不虞的人闻言,把锐利得能刀人的眼神齐齐射向柜台内的伙计,吓得伙计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了一步:

“大爷们,今日管钱柜钥匙的伙计家中出事了,不在票号里,刚刚差人去找他拿钥匙了,但一时半会恐怕还赶不回来。”

沈容端冷冷看着伙计冒汗的脸,和不自然的表情。

这个家伙,明显就是在说谎。

下一秒,她却突然淡淡一笑,然后转身离开了恒兴号。

伙计虽然有点诧异这个沈容端居然如此好糊弄,但见她干脆利落地走了,以为自己的事了了,于是用袖子擦了擦汗,松了一口气。

“这个人也太奇怪了吧。怎么票号会取不了钱呢?”

一旁的桃枝也看出了恒兴号的人分明就是在撒谎,很疑惑地嘀咕道。

却见沈容端朝斐然勾勾手,让他靠近自己,对他耳语了几句。

原本还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有些恼火蹙眉的斐然听完她说的话,立马面色由阴转晴,兴高采烈地点了点头,崇拜地看着沈容端。

“怎么,你们要干什么?”

赵秉清一看二人一副不怀好意、要做坏事的愉悦神色,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后,斐然就跑到了街上人流最多的地方,突然大喊一声“哎哟!”,猛地往地上一躺,抱着肚子开始打滚,声音凄厉嘹亮地哭嚎起来:

“天啊!我的血汗钱啊!存恒兴号的银子全都取不出来了!恒兴号没钱了!还我血汗钱啊——!”

看见斐然这番动静,赵秉清马上恍然大悟,知道了沈容端肚子里装的是什么坏水。

——她是想将计就计,引发老百姓对恒兴号的信任危机,然后蜂拥而上,全部去取钱。

然而,一个小小的分票号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现钱给大家取?之后很有可能出现挤兑的情况,这就会验证老百姓的不信任,引发更加严重的问题。

如果没有妥善处理,消息传到了其他地方,就会更加棘手。

……这招毒。

简直太毒了。

赵秉清细细想来,简直不寒而栗。

他侧眼看了看沈容端。

她下巴微抬,勾着唇,看着正卖力表演的斐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光风霁月,仿佛在观赏一台大戏一般怡然自得。

赵秉清原来还觉得十分诧异,沈容端这样的人,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恒兴号?

然而,沈容端马上就用行动给了他答案——

她当然不会放过。

而且不会轻易放过。

打人?那都是小意思。

要整,就要整一票大的。

不远处斐然的这一嗓子,可谓是石破天惊,引得街上的人群瞬间炸了锅。

路过的百姓听到这番话,纷纷停下脚步,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恐和疑惑。

有人忍不住上前询问:

“小兄弟,你先别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恒兴号可是咱们盛朝最大的票号啊,它怎么会没钱呢?你是不是搞错了啊?”

斐然抱着头,边拍打地面,边哭得更加悲痛欲绝:

“真的呀!我刚刚想去取钱,只是想取十两银子而已,结果那个店里的伙计,就说什么账目出错、银子没了!这可怎么办啊!大家的钱都取不出来了!恒兴号要倒了啊!”

这一番哭诉像是点燃了引信,围观的百姓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

——恒兴号可是他们辛辛苦苦攒钱存银的地方,若真出了问题,岂不是要倾家荡产?

一时间,慌乱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有人当即拔腿朝恒兴号跑去,生怕晚了一步自己的钱也没了。

接着,更多的人跟着涌向恒兴号,人人心急如焚,几乎把恒兴号的小门挤得水泄不通。

恒兴号的伙计见情形不妙,赶忙出来安抚,却无济于事,反倒让围观者更加紧张,纷纷要求立刻取出自己的银两。

整个恒兴号瞬间被汹涌的人潮包围,店内外嘈杂混乱,叫喊声、哭诉声、愤怒的咒骂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场暴风雨般席卷了整条街。

斐然趁乱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尘,目光扫过恒兴号门前的混乱,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笑意,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向渡口,去雇船。

一旁的桃枝此时也弄明白了沈容端和斐然这一番动静是在做什么,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沈容端,情绪复杂地低下了头,没说话。

沈容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为什么她有时候觉得她还不错,有时候又觉得她很狠戾?

她身上的谜团,简直多如天上繁星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算了。

无论她是个什么人,反正是和自己无关的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想那么多呢。

这几日她和斐然一匹马,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知道了沈容端是女儿身之后,她反而更不懂得要如何跟她相处。

有时看着沈容端俊朗的男装样子,桃枝都会有几分恍惚,根本不觉得她是个女子。

心跳也会在她靠近时莫名加快,一如那日看见她衣袂翻飞地从楼上一跃而出、奔向自己时的悸动。

桃枝晃了晃脑袋。

她想,自己多半是糊涂了,被这个玉面罗刹迷了心窍。

沈容端作恶多端,给自己下虫蛊,还为了抓拿赵大人故意设陷阱,晚上甚至和他同床共寝。

如今,恒兴号的人犯她一尺,她就要马上还别人一丈。可见她的心肠有多狠。

她桃枝最该做的,就是在这个恶毒女人手下,尽力保护好赵大人。

其他的事,就统统不要想了。

赵秉清皱眉看着眼前的乱象,倒是没吭声。

恒兴号这么做,的确是不对的。

就算沈容端的手段过分了一点,但倒也还算有理。

而且,沈容端这个人,难道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放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不可能的。

所以,倒不如直接闭嘴,还省了点精力。

沈容端瞥了一眼蹙眉的赵秉清,原本已经准备好听他像和尚念经一样,说一些仁义礼智信之类的唠叨和批评。

结果他却闷声不吭,反而让她有些意外。

过了一会,斐然和船夫谈妥,又跑了回来:

“大人,谈好了,一刻钟之后就能走。只不过,现在是汛期,过河的费用很高,我选了个价钱还算合理的,只不过船也会小一些,破一些。”

沈容端点了点头,把身上剩的一点钱拿出一部分,给了斐然去付船费。

她倒是不太发愁钱的问题。她还有一些现钱,而且斐然身上也带了一些碎银。反正大家是赶路,又不是出来玩。节衣缩食一些,总是能到皇城的。

过了这条开元河,再走大概半天的路,就能到开元府。到了开元府,就离岭西不远了。到了岭西,也就快到皇城了。

一旁的赵秉清看着凝神沉思的沈容端,有些错愕。

——她居然没找自己要钱?明明刚刚那几锭白花花的银子就在她面前。

但转念一想,赵秉清又觉得,大概是沈容端现下还有钱用,所以暂时没有露出她的獠牙。

嗯,一定是这样的。

说不定,等会在河中央,他无处可逃的时候,她就露出真面目了。

这样想着,赵秉清将目光转向了奔涌的开元河河水。

看着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他的呼吸又是一窒。

但马上又在心里笑话自己:

——不就是那时抢险救灾,在水里浸了一下吗?

——怎么能惊心至今呢,纯属多虑多虑。

过了一会,船夫准备就绪,来帮忙牵着马,上了船。

船不算大,船板上满是岁月的痕迹,裂缝和斑驳的木纹显示出它的破旧。

船身随着河水的拍打微微晃动,偶尔还能听到木头发出的吱呀声。

尽管如此,眼下也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选择,众人只能将就上船。

汛期的开元河水势汹涌,河面宽广而浑浊,带着泥沙的河水翻滚着拍向船身。

刚一上船,大家便感受到船只剧烈的晃动,随着每一次水浪冲来,船身都摇摇欲坠。

船夫脸上显出些许焦虑,但他依然握紧了桨,奋力操控着方向。

然而,河水仿佛不肯放过这条老旧的小船,一波接着一波地扑打过来,船上不断有水进来,船底逐渐积起一层薄薄的水渍。

“快!快把水舀出去!”船夫一边奋力地划着船,一边大喊着,众人纷纷拿起手边的木勺、破碗,忙不迭地往外舀水。

马儿也显得不安,脚步不稳地在船板上踢踏着,时不时发出急促的嘶鸣声。

随着船体的晃动,船内的水越积越多,大家舀水的速度也不断加快。

桃枝不安地开口问道:

“……这船,真能挺得住吗?不会沉了吧?”

原本就被晃荡的船和水勾起了不好的回忆的赵秉清闻言,脸色更有些发青。

“不会的,不会的!您放心吧,昨天这船才从开元府过来的,好着呢。”船夫闻言,虽然心里也有些发虚,但面上还是笑道。

桃枝听他这么说,加上船已经行出了一段距离,也不好调转回头了,只好点了点头。

斐然虽然有些担忧,但他毕竟也曾经和挽澜走南闯北地见识过各种凶险,所以面上不显。见沈容端依旧淡然地舀水,他也卖力地继续帮忙。

就这样,船颤颤巍巍地行至河中央。茫茫大泽,前后左右皆是无穷无尽的水,仿佛一齐朝河上这条小船扑来一般,骤然变得更加凶险。

船夫的眉头紧锁,手上的桨握得更紧了。

就在众人还未察觉异样时,船底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震动。

紧接着,船只剧烈地一晃,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猛地推了一把。

只听得“咔嚓”一声,船底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裂响,这声音仿佛直击众人的心脏。

“暗礁!”

船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显然他意识到大事不妙。

伴随着桃枝的尖叫声,一股强劲的水流猛地涌入船舱——船底破了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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