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一遍遍地响,吵得李敏栋头痛欲裂。
他伸手摸向枕头旁边,却怎么都摸不到自己的手机。
让酒店前台帮自己去阿玛尼买了套尺码合适李敏栋的男装回来,提着要给李敏栋的衣服和鞋子,闻月刚一走进客厅就看见撑不开眼皮的李敏栋在沙发上摸索着找手机。
无意识地勾起唇角,把衣服和鞋子放在一边,闻月捡起自己凌晨扔在地上的手袋,从里面找到手机塞进了李敏栋的手中。
掌心里的冰凉让李敏栋稍微清醒了些,他总算能撕开一边眼皮去看屏幕。
李敏栋没见过的锁屏上显示着现在是上午十点十分。
顺带一提,旅行社的出勤时间是早上八点半。除了陪客人过夜、到外地出差以及事先请假的员工,九点以后没有打卡的人都要被扣薪水。
宿醉的头痛被迟到的恐惧一拳揍飞,李敏栋完全醒了。
“正好。”
穿着浴袍的闻月把衣服放在李敏栋手边。鞋子则放在沙发前的长毛地毯上。
“穿这些吧。”
“姐……”
差点儿又要喊出“姐姐”,李敏栋一噎,连忙改口:“闻……女士。”
李敏栋昨天的记忆只到喝完第一瓶米酒为止。他全然想不起在那之后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可怕的是这会儿他昨天穿过的衣服全在地上,面前的闻月也只穿着酒店浴袍。李敏栋很难说服自己说昨晚闻月与他什么都没发生。
李敏栋酒量不好,但酒品还算不错。昨晚他喝醉后既没有大声喧哗四处扰民,也没有吐闻月一身让闻月狼狈。
他一直很乖很乖地跟在闻月身后,闻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比警犬还要听话几分。
就是这只大型犬走在路上都能睡着,闻月的视线只要离开他两秒他就能扑在雪堆里人事不知。
为了把李敏栋从雪堆里弄出来,闻月真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也得亏闻月是个能肩扛雕塑、手提画架的艺术从业者。换个柔弱些的女生来,可能还真没法靠一己之力把熊一样的李敏栋给弄起来。
当然闻月也付出了代价,代价就是她的衣服和李敏栋的衣服一样尽数湿透。她那件不能水洗的羊绒衫可以报废了。
想到自己昨夜的辛苦,闻月突然想逗一逗李敏栋。
她坐到李敏栋面前,用手指挑起李敏栋的下巴,呵气如兰。
“干嘛喊得这么生疏?”
“以你和我的关系,喊姐姐……很好。”
“以你和我的关系”?
什么关系?
脑海里一片空白,李敏栋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先道歉说自己都不记得了,还是先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冒犯闻月的。
在思考跟上以前,李敏栋的脸先烧了个通红。瞳孔紧缩的他抬起手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发出没用的声音。
大个子小朋友的反应太纯情,闻月憋不住了。
她背过身去,肩膀不停地抖动。
李敏栋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
不过他并不生气,更甚者,他还有点小开心——虽然被闻月背对着,他没法看到她的笑容也听不到她笑的声音。但本能的,李敏栋就是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比昨天好了许多。
他忍不住想要是果真如此,他被捉弄也算是值得。
“闻月……姐。昨晚,我有做失礼的事吗?”
闻月板起面孔,故作严肃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回头学着李敏栋自傲的语气说:“‘我们在炫啊’——”
本来就还泛着胭脂色的脸再一次涨红,李敏栋简直想跪下请闻月别说了。
可惜李敏栋的中文不过关,这种时候他根本想不出既能让闻月停下,又不失礼貌的说法。
情急之中他一把抓住闻月的手腕,眼带乞求。
酒意尚未完全褪-去,青年湿润的眼睛有点发红。但他的眼神干净又真挚,有种山巅白雪般的清冽纯粹。
闻月有过专门练习画人物肖像的时期。那时她看过许多人的眼睛,也与许多人对视过。
可没有一个人的双眼能让闻月有这样强烈的印象。也没有一个人能让闻月产生这样强烈的绘画冲动。
在把闻月拉入怀中的一瞬,李敏栋就心道:“糟了!”
天知道被他拉得后脑勺靠在他胸膛上的闻月非但不生气不尴尬,反而还仰起头来瞬也不瞬地凝视他,仿佛他是件需要仔细观察的文物。
“对、对不起……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放开闻月,被闻月看得语无伦次的李敏栋没敢去碰闻月给他的衣服鞋子。他试图去捡地毯上的长裤,却见闻月一脚踢开了他的裤子。
“你要穿脏衣服去见人吗?”
“还是说你准备现在去找地方洗这些脏衣服?”
拿手敲了敲自己的手机屏幕,闻月道:“你已经迟到了吧?”
“——晚些我再对您道歉!请把卫生间借我!”
想到自己的薪水,李敏栋飞快起身,动若脱兔。
“最近的卫生间在你右后方。”
“谢谢!”
李敏栋去洗漱了,闻月则用内线电话要了客房服务。
等李敏栋湿着头发出来,她先丢了一块毛巾给李敏栋,等李敏栋把前发擦干了,她又把针织衫、外套大衣、一袋面包和罐装咖啡接二连三地扔给李敏栋。
新衣服李敏栋穿着很合身。不,应该说李敏栋这个身材只要你给他尺码合适的衣服,他穿什么都能是衣架子。
“闻月姐,记得把衣服价格告诉我!”
临走前急急忙忙地拿酒店的便签记下了闻月的联系方式,多少也猜到这些衣服和鞋子并不便宜的李敏栋还不知道仅凭他的薪水,他这一身行头需要他不吃不喝攒上好几年才买得起。
闻月倒是觉得作为谢礼,这点东西算是便宜的了。
李敏栋走后,她拿起了一个未拆封的袋子。
袋子里装着素描簿、美工刀,还有一盒笔芯软硬不同的绘画铅笔。
是的,闻月让酒店的工作人员帮李敏栋买衣服鞋子时,还让酒店的工作人员帮自己买了绘画用具。
光是这么握住铅笔就已经心跳加速到呼吸都变得炽热的程度。命令自己的手不要发抖,闻月在心中安慰自己:
……没事的,看,你没有因为拿起画具就感到恶心想吐。
半年前,闻月非常突然对作画感到了恐惧。
在她眼里画布不是画布,是一个巨大的白色黑洞。
那白色的黑洞吞噬掉了她周围的色彩,吞噬掉了她灵魂里的自信……那片白像是要吞噬一切。
她心烦欲呕,无法呼吸,哪怕她接近疯狂地用手上的刮刀划破了那块画布,她仍然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恐惧。
于是她逃了。
从画具的面前,从画布的面前,从司掌绘画的女神面前,逃走了。
此时此刻,闻月对着素描簿洁白的纸页,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吐出。
……她想画。
不是为了别人,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李敏栋,为了李敏栋的那双眼睛。
她想把那双眼睛记录下来。
她渴望将李敏栋的笑容再现在纸上。
沙——
当2B铅笔在素描簿上拉出第一条短线,闻月的眼泪也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沙沙——
久违的触感在手指下迸发,一笔接一笔画得越来越快,这一刻闻月终于有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
李敏栋一进旅行社就发现气氛不对。
金智勋的助理南宰宪一见李敏栋,丢了手里的工作就以音速冲到他身边,拖着他手臂把他拽到了走廊里。
“敏栋啊,你现在先别进去!”
“可我已经迟到了,哥。再不打卡我这一整天的薪水都会被扣掉的。”
李敏栋说着又要进门。
只到李敏栋胸口的南宰宪快哭出来了,他飞身上前拿自己的身体堵住门:“别管什么薪水不薪水的了!你现在要是进去……”
“嘭!!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
什么事能这么严重?
李敏栋困惑地越过南宰宪的脑袋往旅行社里头看。谁想这一看就看到许美娜踹开金智勋办公室的门冲了出来。
“金智勋!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敏栋!?他在你这里不是干得很好吗!?客人们不是都称赞他吗!?你还有什么不满!?”
从门外一员工的工位上抢了个烟灰缸砸到金智勋的身上,怒气冲冲的许美娜吼道:“钱钱钱!你总是只会把钱、把赚多少钱挂在嘴巴上!好!行!既然你一定要敏栋昧着良心来赚钱,那我替他给你钱总行了吧?!”
“等着!我现在就去取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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