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涟不想闹得动静太大,他只想赵东快些离开他家,万一被一些碎嘴子的瞧见了,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来。
何涟扯着地上的赵东就想把人拖出院子去,可是赵东这常年在山上打猎的猎户,体格自是十分的高大健壮。
他一个小哥儿,哪里能轻易的拖动,更别说赵东现在还是清醒的。
他反手便抓住了何涟的胳膊,何涟力气没他大,被他扯了个踉跄,摔在地上滚了一身的土。
原本领口的衣衫就被扯破了,如今再被赵东这样一扯,他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
何涟又羞又气,一拳头便砸在了赵东的眼眶上,赵东哪里料得到何涟一个小哥儿会如此凶悍。
一时没有防备,便被何涟打得一只眼眶红肿起来。
他吃痛的抽了一口冷气,但手还是用力的擒住何涟的胳膊,不让他挣脱出来。
恰巧这时候回来的路青听见了院子里头的动静,甚至还有何涟的挣扎声,他心口一凛,立即冲进门去。
谁知入目便是涟哥儿被人按在地上,衣衫还被扯坏了。
路青心口一瞬间像是被人重重的捶打了一记,心爱的人被这样欺负的场面,他已经经历过一回了。
他恨不能将那个男人撕碎,路青额角青筋突起,猛地一把便攥住了赵东的脖子,狠狠往院墙上一掼。
赵东先被何涟踢了男人的尊严,胸口被踹了一脚,脸上还被锤了一拳,现在又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撞在墙上。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还不等他看清面前的人,便被路青一把扯住了头发,脑袋被巨大的力道带着,一下一下,猛力的撞击在院子的土墙上。
路青双眼赤红,他整个人处于暴怒的状态,赵东在不停的大声咒骂,但任凭他如今挣扎都没办法挣脱路青的钳制,脑袋磕在土墙上,被砸得头破血流。
路青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手上力道却是下了狠劲的,赵东的脑袋流了很多的血,甚至衣裳都侵湿了,鼻腔里都充斥着鲜血的铁锈味儿。
何涟被吓了一跳,看着这样愤怒到不受控制的路青,他眼眶忽地泛酸发红,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被赵东这样欺辱他能忍住不哭,可是为什么自己总是让路青看见他这样不堪的一幕?
对于何涟来说根本没有办法反抗的赵东,现在在路青手里,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赵东从原本的咒骂,渐渐变成了微弱的求饶。
赵东的死活对于何涟来说无足轻重,但是赵东绝不能是死在路青手里的,他不想让路青背上人命,不想因为自己而害了路青。
何涟顾不得自己的衣裳凌乱,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撞在路青背后,双臂紧紧抱住了失去理智的路青。
温热的眼泪侵湿了路青的后背,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声中,伴随着何涟的哭泣。
“别打了,别打了路青!”
路青的脊背绷直,身体是僵硬的,脑子被愤怒侵占,何涟的哭泣,就像是唤醒他大脑理智的药剂,迫使他冷静下来。
自从他回来以后,就总是看见涟哥儿被人欺负,今天去村长家里,容哥儿还给他上眼药,跟他说村里有哪些人欺负涟哥儿,说涟哥儿的是非。
还有个叫赵东的汉子,一直对涟哥儿死缠烂打,村里人还编造涟哥儿不洁的谣言。
路青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他没回来的这些年里,他的杳无音讯不知让可怜的涟哥儿遭了多少罪,而这一切,都是他带给涟哥儿的。
如今他回来,带着的那些布匹金银,根本无法弥补他的涟哥儿所遭受的苦难中的万一!
现在这直击他理智的一幕,就是在生剜他的血肉,路青恨不能现在就把赵东脑袋砸烂。
可是自己腰上紧紧箍着他的纤细手臂,涟哥儿的眼泪,和他颤抖的身躯,无不在提醒着自己,这个人不能死在他手上。
他知道涟哥儿的担忧,理智在缓慢回笼,路青抓着赵东的手力道一松,被打得神智不清的赵东便一下瘫倒在地,无法动弹了。
路青仰头望着刺目的日头,迫使眼睛里的水雾稍稍散去,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绷紧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
他转过身与何涟紧紧相拥,感受着何涟不安的颤抖,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背。
路青安抚的吻了吻何涟眉间的那颗哥儿痣,声音沙哑道:“不哭,没事了。”
涟哥儿衣裳破烂,路青不想他哭,也不想他着凉,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伸手给何涟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回屋里去,换个衣裳,别着凉了知道吗?”
可是何涟温热的眼泪怎么都止不出,就像是灼人的岩浆,滚烫地折磨着路青的心。
路青松开抱着何涟的双手,推着他往屋里走,眼中是压抑不下的怒火。
他不想吓着涟哥儿,很有耐心的让他回屋去。
何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心中又害怕他会生自己的气,想要拉着他的手解释,可是路青却推着他去换衣裳。
“我……”
路青打断他:“去吧,听话,先换衣裳好吗?一会儿我们再说。”
何涟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进了里屋,他脸颊上还是未干涸的泪痕,那双脆弱发红的双眼看着自己时,路青的心都要碎了。
等何涟终于进了里屋,路青眼中看着何涟时的平静温柔瞬间退去,他连头颅都没有低下,冰冷的目光犹如实质,死死的看着瘫倒在地的赵东。
地上还有赵东的血,路青也不在意,他一把抓住赵东染血的衣领,神情冷然,一句话没说,就像拖着一具尸体一般。
根本不管赵东那微弱到近乎于无的挣扎,手紧紧抓着赵东的衣领,力气之大,任赵东体格多健壮,在他这里都不值一提。
路青就这样扯着半死不活的赵东,行走在村子的道路上,穿过田埂,从村民的房屋前路过。
有在地里忙活的村民远远便瞧见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手里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众人都大吃一惊:“我的娘啊!那、那人不是路青吗?!”
村里人哪里会见过这等骇人的场面,手里的活也不干了,纷纷跟在后头,有人离得近了,这才看清楚被路青拖着的那人,竟然是赵家的赵东!
“赵东咋被打成这样啦!?”
有人想要拦下路青,却恐惧于路青的气势,迟迟不敢上前。
“天老爷啊!出人命了呀!咋把人打成这样?”
有人在后面质问路青,但路青却丝毫不理会,只是径直的往前走。
有婶子嚷道:“诶呦!诶呦!真是造孽啊!”
“快来人啊!去把赵东娘喊过来啊!她儿子遭人打了!”
这一下可了不得了,这可是稻花村从来没有过的热闹,有些人是真焦急,有些人就是赶着看热闹来的,横竖跟他们也没关系,可不能错过了这好戏。
有人跑去何家喊人,有人往赵家去喊方翠兰,整个稻花村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现在屋里的人也坐不住了,披件袄子便风风火火的出门瞧热闹去了。
刚换好衣裳的何涟在院子里没瞧见路青和赵东,心里急得不成,忙出门去找,半路便撞见了来何家喊人的婶子,这才知晓了路青拖着浑身是血的赵东往村口去了。
他心中焦急,只得快步向着村口跑去。
另一头的方翠兰还在屋里坐着,她回来便听说了那狐媚子涟哥儿要发达了的事儿,心中憋着一肚子气,现在是瞧啥都不顺眼,越发的怨恨妒忌起了何家跟何涟。
门外头有人砰砰砸门,方翠兰正一肚子火气呢,也没处发,这可算是有人撞上门来了。
“要死啊!砸烂我家的门你赔得起吗!敲敲敲!急着投胎不成!?”
谁成想一开门,还没等方翠兰骂呢,外头的婶子便火急火燎道:“诶呦!翠兰啊,你咋还在屋里呢,你儿子遭人打啦!”
方翠兰脑子嗡的一声响,肚子里的火气直往脑门上窜,她一张刻薄的脸此时面目狰狞,破口大骂道:“哪个死了娘的玩意敢打我儿!?”
那婶子狠狠喘了两口气,说道:“是那个路青啊!就是好些年前跟何家哥儿定了亲的外乡汉子,你儿子让他打得浑身是血哩!你快些去瞧瞧吧!别万一出啥事儿了!”
方翠兰一个寡妇,拉扯着赵东长大,就这么一个儿子,可谓是当眼珠子一般疼着爱着的,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现下遭人打成那样,这不是要她方翠兰的命嘛!
路青一路拖着赵东,也不理跟在后面的村民,赵东起初还会挣扎,在意识到根本反抗不了路青后,他便没了动静,一张脸憋得通红。
不知是被路青打的,还是觉得像条死猪一般被路青拖着丢人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的闭上了眼,耳边都是村民们的说话声,他只觉得无比的羞辱。
心中自是对把他打成这样的路青怨恨起来,但现在他这般狼狈,除了被人拖着,啥也做不了。
稻花村有个啥事儿都瞒不住,有点热闹立即就能传得全村人都知道,更何况路青还是专门往村口大榕树那头去的。
村口人最是多,平日里有个啥事大家都爱往那里去扎堆说闲话,现在路青也往那儿去了。
欺负他的涟哥儿,今日一个也别想好过!
路青拖着赵东到了村口,那里早早便聚集了一大群人,大榕树底下还有石墩子,被人坐得增光瓦亮的,可见平日里这些村民能有多少闲话要说。
路青把赵东狠狠往榕树底下一丢,跟丢一个沙袋似的,他眼神十分骇人,一句话也不说,撩开衣袍下摆,便大马金刀的坐在了石墩子上。
被他丢在地上的赵东头晕眼花的,连起身都费劲,脑袋上的血是止住了,混着在地上沾染的泥土灰尘,别提多狼狈了。
路青也不说话,就在那里坐着,任由村民们问什么,说什么,他统统都不理会,像是在等什么。
有村民怕闹出人命了,便打哈哈上前和稀泥,想把赵东扶起来去瞧大夫。
路青只是冷冷的盯着那个上前的汉子,只说一句:“你敢把人带走,我就让你也躺在这里。”
他这话说得十分的不留情面,周围人立即禁了声,面面相觑着,再没有人敢上前去扶赵东,他们都是群来瞧热闹的,犯不着也挨一顿打。
路青压根不理会这些人怎么看他,他少年时进京投奔他兄长,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三五载,担任禁军副统领一职,斗败二皇子与三皇子党羽无数。
又岂会怕这一群乡野村民?
他今日就要让这稻花村里的人都记清楚了,他路青不管他们是什么人物,年岁几何,是大老爷们,是哥儿女娘,还是村妇。
欺负他的涟哥儿就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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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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