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母子第二日趁着天还没亮,早早的便离开了稻花村,他们都是外来的人家,没田没地的,也不需要花时日卖田地。
何涟还是像以往一样,到了十五这日,都要上集市卖香露,前几日因着他大哥的事情忙得心力交瘁的,便耽搁了几日没去。
现在空闲下来了,何涟便想趁着年前再去一次。
路青选的地皮在村子的东南角,离后山和何涟家都挺近的。
宅子盖得大,光是地皮买下都花了八十多两银子,这还是在村里头,要是在镇子上盖屋,花费的银钱还要更多。
路青打算盖一个二进的院子,他知道何涟喜欢侍弄花草,特意留了一大块地。
青砖瓦片都是村长帮着找人定的,隔壁村正好有烧砖瓦的,路青想在年前盖成,在砖瓦方面的银钱自然是花得更多。
比市场价格高出了整整五文,还有建屋的工人,都是在镇上找的队伍,跟何大鹏也算有些交情。
毕竟是快到年节了,很多工队都收工休整的,路青加了钱,这才有工队愿意接这单生意。
除了工队,还要些干杂活的帮工,这个村长说可以帮着找,路青给来帮工的工人每日十五文钱,村里很多手脚利索的年轻人都来了。
一日就能有十五文呢,这可是份好差事,先前对路青打人这事儿颇有微词的人也没话说了,毕竟还要去挣人家路青的银钱。
村里家家户户的年轻人都来了,路青有意把银钱提高一些,村里人拿了好处,自然不会再说涟哥儿的闲话。
所谓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路青深知其中道理,有人眼热了就会生出事端,只要让他们占点儿好处,那便能省去诸多的麻烦。
现在家家户户都在说路青要盖屋这事儿,还有不少村民过来围观。
只要是男丁,只要是还在壮年的,来了就能干活儿,一日便能拿十五文,还管两顿饭。
村里闲磕牙的婶子婆子都乐得不成,哪里还会说些不中听的闲话?毕竟她们的男人和儿子,都在路青这儿做活。
刘贵也来了,但是林月梅没要,这赌鬼先前日日打她堂妹,把人都给打跑了。
就连自个儿的娃娃都不理,丢下个没了娘的孩子,亲爹也不管,整日就知道赌,娃儿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要不是林月梅跟村里一些人家瞧孩子可怜见的,隔三差五的便送些吃的过去,那孩子只怕早便要饿死了!
林月梅也有点儿私心,她私下找了路青一趟,委婉道:“路青啊,嫂子跟你商量个事儿。”
“就是……唉,今日那刘贵不是想来做工嘛?我给拒了,他还有个儿子,怪可怜的,人瘦瘦小小的,我就想着,能不能让他来做活儿?少拿点工钱都行,你看成不?”
路青当然不会不同意林月梅的请求,他知道林月梅是个心善的,那孩子自己虽然没见过,林月梅也开口求了,他自然会答应。
路青点头,道:“行啊,您看着安排,工钱扣两文就行。”
林月梅立即欢喜的应了。
晌午的时候便到刘家去了,刘家在村子西边,远远的就一间破烂的黄泥屋子,顶上的茅草都破了几个窟窿眼。
刘睿正在上面搭茅草补窟窿呢,林月梅到了屋门口,仰头便喊道:“小睿啊!你先下来,婶子跟你说点事儿。”
刘睿应了一声,几步便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他和煜哥儿一般大的年纪,人却比煜哥儿还要瘦小,脸色蜡黄得不成,一看就是吃不好。
现在这大冷天的,身上就裹着一件打满了补丁的旧棉袄,脚上还是夏天时穿的草鞋,脚趾头都冻得青紫。
林月梅是越看他越觉着可怜,见刘睿下来了,她当即笑道:“小睿你想不想做活儿?你涟小叔要嫁人啦,现下正筹备着盖屋呢。”
“一日能拿个十三文,管两顿饭,你可愿意做?”
刘睿整个人眼神都亮了,想也不想的便答应道:“想!婶子我想做的。”
跟涟小叔定了亲的外乡汉子回来了,这事儿刘睿也有听闻,他平日性格孤僻,不爱与村里人说话。
村里很多婶子都觉着他性格古怪,都不愿自家孩子跟他一块儿玩,再加上他那赌鬼爹,就更没人愿意靠近了。
路青要招人盖屋这事他也知道,但是只招壮年有力气的,他人瘦小也没力气,去了人家也不会要的,所以便没去。
不成想林婶子竟然会来喊他,刘睿心中自是感激不尽,当即便说自己想去。
他知晓这是林婶子瞧他可怜,特意给他能挣银钱的活儿干,不然人家犯不着年轻力壮的小伙儿不喊,便要来叫他一个半大小子。
刘睿心中感激,到了地方干活儿更是卖力。
路青见了也觉着刘睿这孩子是怪可怜的,身上瘦得没几两肉,但人干活儿却是十分勤快的。
饭食是林月梅和钱婶还有村长媳妇一起负责,路青在吃食这方面很大方,管两顿饭不说,还顿顿都有肉。
就是在镇子上做工的工人,那也是少有能在主家那儿吃上两顿肉的。
林月梅她们就在盖屋空地的旁边支起了炉灶,煜哥儿也来帮忙烧火做饭,一到晌午时间,那土豆炖鸡肉的滋味儿便飘出来了。
实在是香得不成,做活儿的工人闻见了都觉着香,个个眼巴巴的瞧着这边,就想快些能吃上饭。
工人们一边往墙上剃砖,一边笑着打趣道:“婶子,你们这饭烧得真是香啊,我都能吃下两大碗!”
林月梅人性子爽利,也不是扣扣搜搜的人家,米饭和肉都是给得满满的,听见大家这样说,她当即便笑道:“香就多吃点儿,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干活儿。”
刘睿也是饿了,他早饭没吃便过来了,刘贵知晓他能来这边做活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骂路青他们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他。
刘睿不想搭理刘贵,在他这儿,刘贵早就不是他爹了,现在他长大了些,虽然日日吃不饱,饿着肚子,但好歹是还活着。
他娘刚走那几年,刘贵就日日打他。
把气都往他身上撒,赌钱赌输了打,喝酒了也打。
亏是他命硬,不然早被刘贵打死了。
如今刘贵还嚷着让他把去路青那儿干活挣的银钱全上交,刘睿又不是傻子,当然不可能会把自个儿的钱给他。
刘贵要打他,他便跑,他现在长大了,刘贵追不上他。
只能在后头骂他不孝,让他往后有本事便不要再回去。
刘睿不痛不痒的,就由着刘贵骂,不孝就不孝,这样的爹,谁爱孝顺谁便去孝顺好了。
不让回家那便家也不回了,反正那漏雨漏风的屋子也没什么好住的。
总比挨打强。
刘贵不敢上这边闹事,他先前说要上何家要银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屁也不敢放一个,路青连赵东那样的汉子都能打得过,他一身肥膘,挨不住路青两拳。
心思自然是歇了,村里人时不时就往这头来,都是来看热闹的,现在大家伙儿都没啥事儿,就爱扎根在这里,跟人唠嗑聊天。
还能瞧人盖屋子,就是到了晌午时,闻着林月梅她们煮的吃食,馋得不成。
有人会艳羡的说两句:“诶呦,路青这小子当真是有银钱啊,真是舍得,还给工人吃鸡肉呢。”
三大盆土豆炖鸡肉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香味能飘出十里地。
工人们拿着自个儿的海碗排着队来打饭,煜哥儿是分菜的,他拿着大铁勺,来一个人便给舀一大勺土豆炖鸡肉。
到刘睿的时候,煜哥儿是使尽了力气给舀了满满一勺,还给刘睿多打了一勺汤进碗里拌饭吃。
刘睿瞧了煜哥儿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性子孤僻,但也能察觉到煜哥儿对他的关照。
应当是林婶子交代的,对他多照顾着些。
刘睿在这儿干活吃的饭,是他这几年吃得最饱的,肚子每日都是有油水的,人都长了点肉。
煜哥儿也抱着碗,随便找了个树荫坐下便埋头吃起了饭,他人长得白净,脸上还有婴儿肥,哥儿痣在耳垂上,不怎么显眼。
他小时候身子骨弱,都是用药来养着的,这几年才好了些,能吃能跑了。
就是哥儿痣淡,村里婶子都在私底下说他这个哥儿不好生养。
煜哥儿也不在意,他娘说他还小呢,等到年纪了,便找个上门女婿。
有他爹娘瞧着,不怕他受欺负,现在还有他小叔和青叔,就更不怕被人欺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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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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