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涟刚穿上里衣,外头便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以为是路青去而复返,不曾想来的却是煜哥儿。
昨儿个煜哥儿便说了要过来,要不是他们昨夜那般折腾,何至于现在日上三竿了才起来?
煜哥儿神色焦急,是跑着过来的。
“小叔!你咋了?”
他一张小脸有些发红,刚刚走到半路,便见着他青叔神色慌张,火急火燎的骑马走了。
看见他时还嘱托他过来帮着照顾一下他小叔。
煜哥儿以为发生啥事儿了,一刻也不敢耽搁便跑着来了。
推开房门一瞧,果然见他小叔还倚靠在床榻上,身上衣衫凌乱。
脸色惨白无比,双唇倒是红润,可一双眼睛红红的,好不可怜。
脖颈和露出来的小片胸膛上都有斑驳的青紫色痕迹。
煜哥儿只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何涟也是尴尬,忙用手拢了拢衣襟,他一身的痕迹,不好叫煜哥儿一个小娃儿瞧见了。
他沙哑着声音唤道:“煜哥儿,咋怎么早就过来了?”
煜哥儿也不说话,一双眼睛登时便红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三两步冲到床边,手脚麻利的揪着何涟的衣襟一掀,刚刚被何涟遮掩过去的青紫,再一次暴露在煜哥儿跟前。
何涟也懵了,反应过来后急忙扯回自己的衣领子,脸上也通红一片。
见煜哥儿哭,他也顾不得自己不成体统了,忙问道:“煜哥儿,咋哭了?出啥事儿了?”
煜哥儿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水,嘴唇死死咬着。
“小叔,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我要回去告诉爹娘,青叔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疼你!”
何涟:“……”
何涟尴尬得头皮发麻。
只得在心里想,好孩子,你青叔就是太疼我了。
他磕巴着不知道怎么跟煜哥儿解释:“这、不是你想得那样……”
煜哥儿不信,大哭道:“怎么不是!我都瞧见了,小叔你被打得这么严重,呜呜呜……我要告诉娘。”
“你这里都被咬出印子来了。”
何涟后知后觉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脖颈,那儿还真有个浅浅的牙印子。
他再次在心里把路青那个混蛋狠狠捶了一顿,真是属狗的,这般爱咬人。
何涟不知道怎么跟煜哥儿解释,这不是被打了,他脸皮也薄,而且煜哥儿还小呢,听这个不合适。
“他没打我,煜哥儿你误会了……这、哎呀,我也不知道咋说。”
“煜哥儿你别哭了,我真没被打。”
煜哥儿当然不信,只以为是他小叔不想让他忧心,哄他的。
见他仍是不相信,何涟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因为我和你青叔成亲了,头一晚上都会这样的,我没被打,真的。”
煜哥儿眼泪汪汪的看着何涟,用自己袖子狠狠擦了擦脸,问道:“真的吗?不是骗我的吗?”
何涟立即道:“真的,比黄金还真呢,煜哥儿你听话,先回家去,明儿个小叔再给你做好吃的。”
何涟催促着煜哥儿快些回家,不然一会路青回来了,煜哥儿问起来他们两个人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煜哥儿不想走的,但是看他小叔这般,最后还是不情愿的出去了。
何涟忙又补了一句:“煜哥儿,别、别跟你爹娘说啊……”
这事儿要是被别人晓得了,他真是没脸见人了!
王八蛋路青,回来就要他好看!
煜哥儿吸了吸鼻子,一步三回头的去看何涟,那架势,活像是要生离死别一般了。
出了院门,煜哥儿的眼泪便又开始大颗大颗往下掉,他知道他小叔是不想他们担心,他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事儿跟他爹娘说。
他小叔刚成亲一日,便被打成这般模样了,连床都下不来。
煜哥儿一路哭,也不敢回家去,怕他爹娘见了要追问,到时候他不知道怎么说。
他索性跑到一处河边蹲着哭,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把这事儿告诉爹娘。
还没等他打定主意要起身回家时,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煜哥儿慌忙擦了两下眼泪,回头去看来人。
是提着个木桶来打水的刘睿。
两人四目相对,煜哥儿两只眼睛红的像兔子,一看就是哭过的。
刘睿愣了一下,随后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自顾自的在煜哥儿不远处打了一桶水便想走。
这人咋这样?
他两好歹也算是认识,看见他这般伤心模样,怎也不上前安慰几句?
他还给他拿过糖吃呢!
见刘睿果真要走,煜哥儿蹭一下站起来了,大喊道:“你回来!”
刘睿要离去的脚步果真停顿了下,随后泄气一般,放下水桶转过身来看煜哥儿。
“什么事?”
煜哥儿也不知道叫住着人有啥用,就是瞧着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心里便来气。
“你怎么这样?我还给过你糖吃呢,见着我哭,你不安慰也便算了,招呼都不打一声,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煜哥儿向来是有话就要全部说出来,让对方知道,不爱憋在心里,要是自己瞎琢磨,反倒累得自个儿出了毛病。
刘睿自然不是讨厌煜哥儿,只是他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觉得煜哥儿偷偷躲在这儿哭,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瞧见了。
“没有讨厌你。”
他说话**的,说完以后也不吭声了,两个人就这样直愣愣的站着看着对方。
刘睿最终还是先妥协了,他左右瞧了瞧,这儿位置偏,没啥人来,应该不会被人瞧见。
他这才放下水桶走了回去,问道:“你怎么了?”
煜哥儿又坐回地上,见他这般问自己,又不好把事情说出来,他小叔交代过的,不让别人知道。
刘睿见他不吭声了,一时之间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
“你不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煜哥儿现在一肚子气,目光幽幽的瞧着刘睿,但是这事儿跟刘睿又没关系,他不能冲人发脾气。
煜哥儿道:“你走吧。”
刘睿看了他好一会儿,说道:“有什么事儿别自己瞎想,不行就回去告诉你爹娘。”
说完,他提起自己的木桶走了。
煜哥儿也坐不下去了,蹭一下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快步跑回家去了。
推开门就见着他娘坐在屋檐下在簸箕里过滤要下地的菜种子。
见煜哥儿这么快回来了,林月梅抬头瞧了一眼,问道:“不是去找你小叔了嘛?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月梅又仔细一瞧,煜哥儿眼睛红红的,该是哭过了。
林月梅诶呦了一声,忙站起来向煜哥儿走去。
“咋了?咋弄的?怎么就哭了?出啥事儿了?”
煜哥儿哭着说:“娘,小叔遭青叔打了,身上没一块儿好肉,都是青青紫紫的,现在都下不来床!”
林月梅愣住了,狐疑道:“不会吧?你是不是看岔眼了?”
要说路青对他们涟哥儿的爱重自是不必说,怎么会成亲第二日就打人呢?
煜哥儿见林月梅不信,顿时便急了:“是真的!我刚才去找小叔,到门口的时候便见着青叔火急火燎的骑马说去镇上买药,让我去屋里照看着小叔。”
“可是、可是我一进去,就瞧见小叔身上都是伤,脖子上还有呢!他都下不来床了,小叔还说自己没被打,让我不要告诉你们。”
林月梅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后面才反应过来了,都煜哥儿说的哈哈大笑起来。
“诶呦,我们煜哥儿咋这么傻?哈哈放心吧,你小叔没被打。”
煜哥儿年纪小不晓得,但林月梅是过来人了,那还能不知道是为着啥事儿下不来床吗?
看来涟哥儿他两的感情当真是要好啊,都折腾成这样了,林月梅心里颇感欣慰。
涟哥儿不让煜哥儿回来说,定也是害臊了,又不知道咋跟煜哥儿解释。
偏偏煜哥儿是个傻的,自己狠哭了一顿,跑回来告状说小叔被打了。
林月梅被逗得不成,煜哥儿见他娘还笑得出来,以为是不信,说着就要拉林月梅去看。
林月梅笑够了,这才道:“那不是被打了,你小娃娃不懂,等过几年你便晓得了。”
煜哥儿道:“有啥事儿我不懂?”
林月梅想了想,只模棱两可道:“他们昨日成了亲,便都会那般的,是感情要好才这样的,不是遭打了。”
煜哥儿更不解了,又问他娘:“成了亲就要这样?”
林月梅点头,道:“是啊,别说出去,一会儿人家笑你傻。”
林月梅用手指点点煜哥儿哭得通红的鼻子。
煜哥儿心想成亲当真是不一样,那样了都不是挨打吗?
*
这头的何涟还不知道他的老底都让煜哥儿给掀干净了。
路青一路快马加鞭,在镇上买了好些东西回来。
瞧见何涟面色发白,心中心疼,又是做饭又是烧热水让何涟沐浴。
何涟身上酸疼得厉害,拿热水泡一泡倒是舒坦了不少。
路青这个罪魁祸首倒是没有半句怨言,卖力的给他搓洗着身子,还给他捶腿捏肩。
何涟昨夜累了一晚上,吃了些东西便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路青拿着他买回来的瓶瓶罐罐靠过来,说道:“涟哥儿,擦点儿药吧?”
何涟躺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声音里带着困倦,道:“嗯……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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