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交战

影视剧中的夏天,常常与童年、青春、海边、校园、恋爱等年轻的标签挂钩在一起。

裴北可不这么想,她的夏天是由混乱、枪械、丧尸、医院、还有窗外该死蝉鸣组成的巨大漩涡。

她端正坐在隔离室中,愣愣抬头看着墙上电视播放的《猫和老鼠》,杰瑞一锤子敲在汤姆尾巴上。

蓝猫捂着屁股原地跳起,嘴里发出的却是尖锐的蝉叫。

要命。

关上窗户也挡不住它们近乎癫狂的咆哮。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裴北甚至以为自己在听万虫大合唱,只是语言不通,所以她听不懂。

肩膀包着的纱布闷得她坐立难安,伤口钝钝地摩挲着痛觉神经,药物的副作用让她太阳穴直往头顶猛跳。

原先裴北以为祁韵沧不会开车。

直到一个多小时前,祁韵沧挑开裴北破损的作训服后,裴北就坐上了祁韵沧的副驾驶,眼看着仪表盘上的时速指针转成了陀螺。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坐这么恐怖的车,心跳是和引擎一起震颤的,假如发动机爆缸歇菜了,她宁愿和冒烟的铁皮一起躺在路边的油菜花地晒太阳,而不是在年久失修的柏油马路上玩生死时速。

“没事的,我现在感觉很好。”她只能抓着扶手不断安慰祁韵沧。

越野轮胎在地上甩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躲过路上的残骸。

离心力将裴北的脑袋甩上车窗:但马上就要不好了。”

祁韵沧不语,她紧抿着唇,目光时不时落到裴北受伤的肩膀上。

耳麦里阿元怪叫着:“要死啦,你们是放狗追她了吗!还是在玩无绳蹦极?!”

手边的监测仪滴滴滴狂响,读数显示裴北血压心跳都在狂飚。

吵得阿元想拿团胶布把监测仪捆到外面,让这破玩意和树上那群叫个不停的超大号苍蝇一起迎接正午的阳光。

“刻度被变异体抓伤了。”祁韵沧再次躲开一个浅坑。

裴北脑袋又一次结实撞在车窗上。

阿元转头和身旁的厉允交谈两句,厉允起身离开。

阿元重新按下耳麦:“渡鸦,你那里怎么‘咚咚’的?是救回来支仪仗队吗?”

祁韵沧再次撇开耳麦,她就多余和阿元说话。

当裴北的脚重新踏上地面时,她腿是软的,人是晕的,脑袋是邦邦痛的。

祁韵沧跳下车走向裴北,把脚步虚浮的她扶回了几天前刚走出的医院。

厉允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虽然她很想说:“裴北伤的肩膀,不是腿。”

可想想祁韵沧会回给她的表情,她还是默默住了嘴。

几人来到腾出的隔离室,祁韵沧让裴北坐在椅子上,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衣服脱掉。”

“啊?”裴北看看厉允,又看看祁韵沧,有点不好意思,“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神经。”祁韵沧接过厉允递来的医药箱,蹲下来翻找药品。

厉允嘴角抽了抽:“建议你听她的。”

裴北还没来得及抬手脱,女人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用了。”

什么不用?

祁韵沧上前扒掉她的作战服,露出里面被血浸湿的速干短袖,手起刀落。

30秒后,望着这身乌龙山土匪大当家的露肩造型,裴北眼皮一跳:“行...吧。”

在感染区时,她们只给伤口做了粗糙的消毒,现在才是正式清创。

其实不算太粗糙,双氧水倒上伤口的时候,起的泡沫还挺细腻。

祁韵沧将剪刀放到一旁,半蹲着望向裴北:“待会可能会有点痛,忍一下好吗?”

裴北听话地点头,她很喜欢祁韵沧的眼睛,所以此刻正眼都不眨地瞧着祁韵沧。

女人身上独特的香味让她心甘情愿和祁韵沧长时间待在一起,即使旁人看来有点奇怪。

祁韵沧给伤口周围消着毒,发觉裴北的视线,她冷然出声:“裴北,你这样很不礼貌。”

裴北知道自己的臆症又犯了:“对、对不起。”

厉允挠挠头,怎么有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韵沧,血纹天然就对丧尸病毒有抵抗力,待会清完创,给裴北打一针抑制剂就行。”说完,厉允转身去到隔壁监控室。

她还是去隔壁待着舒服点,这里的气氛很是诡异,她总觉得恍惚之间看到了空气里飘浮的泡泡。

自己一定是睡少了。

清理完伤口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裴北坐在椅子上,面色发白,背后被冷汗浸透,短短十几分钟,她像是被扒掉一层皮。

她再不想听见金属摩擦血肉的声音了,清创跟上刑没有区别,如果非要二者选其一,她更愿意去找路易十六躺过的断头台。

祁韵沧蹲在地上收拾着医药箱,何梓澜领着一个新兵急匆匆跑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天,你开那么快做啥,叫都叫不住,我这还有个被丧尸隔着作战服咬了的新兵。”

祁韵沧偏头略一检查,女孩被咬得血肉模糊,皮肉粘连着衣服,看不清伤口情况,她下手飞快。

刺啦一声过后,乌龙山二当家诞生了。

裴北转头和身边打着绷带的病友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也好。”女兵呆滞回答,显然大家都没从清创的痛苦里缓过神。

同病相怜。

自从打过抑制剂后,裴北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沉,特别想睡觉。

阿元歪头看着又滴滴作响的监测仪,给祁韵沧打了个电话过去:“裴北拉磨去了?体温好高。”

她已经习惯了这台动不动就催魂的破仪器,到时候一定要找个机会把它升级一下,不然她迟早要被吵成神经衰弱。

祁韵沧拿起电话走到裴北跟前,裴北虽然坐在空调房里,但面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女人把手放到裴北额头,温度滚烫。

“没拉磨,她在烤脑花。”

裴北眼皮越来越沉,只能隐约看到祁韵沧蠕动的嘴唇,女人的声音逐渐听不真切,世界天旋地转。

-

裴北紧闭着眼,额头渗出大颗的汗珠,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熟悉的窒息感紧扼住她的喉咙。

“裴北?”

“裴北!”她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裴北猛地清醒过来,正好对上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

等到确认那双眼睛的主人后,她犹豫着开了口:“阿...阿姨?”

“我说过多少遍,不准在院子里玩弹弓!”

弹弓?

裴北看着手上的玩具,愣住了。

她转头端详四周,的确是让她感觉莫名熟悉的景物,她闭着眼都能十分准确地指出周围的一草一木,只需要侧耳听听,就知道是哪棵树,哪丛灌木发出的声响。

可那不是过去吗。

阿姨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个月你打烂几块玻璃了?”

裴北的视线扫过这属于过去的一切,全然无视阿姨的话。

遥远到被记忆遗忘的世界,轻易与现实混合在一块,竟在此时变得如此清晰。

身旁的女孩看裴北许久不开口,着急起来:“我们没有...”

阿姨显然没有耐心,抬手打断她的话:“既然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就去小黑屋面壁,好好反思一下。”

两人跟着阿姨站到一扇木门前,风雨在门上烙下斑驳印记,静静见证着时光的变迁。

阿姨从容地拉下门闩,房门刚被打开一条缝,一个孩子就猛地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阿姨!我错了,让我出去好不好!”

但小孩的力气是敌不过大人的,阿姨不耐烦地将小孩推开,把裴北她们也顺手关了进去。

黑屋里到处都是夹杂着啜泣的呢喃,木头发霉的潮湿气味充满这间小小的黑屋,禁锢着孩子们沉睡在童年深处的噩梦。

裴北和女孩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言不发。

只要安安静静地待一会,阿姨就会让他们出去了,哭是怎么也无法解决问题的。

她们深知这一点。

“我想回家。”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

咚。

最不能提及的词语化成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孩子们的心上。

黑暗真的很容易击碎人的心理防线,更何况是孩子。

这句话犹如一根引线,瞬间引爆了房中低落的情绪,所有人开始嚎啕大哭,有人跌跌撞撞地跑到紧锁的门前,哭喊着敲门。

“让我出去、我要爸爸妈妈,让我出去!”

裴北烦躁地抓着头发,内心不知道因为什么,没由来地焦灼。

她起身拉开敲门的孩子,狠狠踢打着老旧的木门。

嘭!嘭!嘭!

一下,两下,三下。

直至精疲力竭,那扇门也完好无损。

裴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恢复着所剩无几的体力,屋内早就在她撞门时安静下来,所有人一齐望着与木门作斗争的女孩。

见踢门不起效,裴北深吸一口气,起身,后退,助跑,沉下肩用力向门撞去。

门外传来细小的手指摩擦声。

喀啦。

黑暗被打开了。

耀眼的光线突破桎梏,冲进小小的屋子里。

裴北没来得及刹住脚,她重重地摔到屋外的草地上,除了有点疼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青草的温煦气味钻入鼻腔,阳光晒得草坪发暖,土地散发出的湿润气息温柔抚摸着裴北暴露在外的皮肤。

裴北很想就这样一直趴在这儿,即使这是梦,即使看起来有点傻。

祁韵沧凝视着躺在病床上的裴北,她此刻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流泪。

她的手被裴北无意识握在掌心,微微有些出汗。

下午那名被咬伤的新兵已经度过危险期,转入另一间观察室,祁韵沧她们在等待裴北的化验报告。

裴北高烧昏迷时,她们一致认为裴北抵不过丧尸病毒的感染,血纹被感染的案例相当少见,但并不是没有,于是她们从裴北身上取了样本拿去分析。

如果裴北真被感染,她们将重新讨论裴北的去留。

“化验结果出来了。”何梓澜拿着报告单走进隔离室。

A4纸递送到祁韵沧面前,上面是一串串处于异常范围的指标:“厉允说,裴北正在融合「窥视」身上的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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