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中监测仪催命似的嗡嗡震动,自从上次被吵了整整一天,阿元就让厉允想办法改进设备功能,增加上了震动模式。
什么情况?她疑惑地将机器拿出来,看见上方显示的数值后,面色一变。
“谁还在基地?”阿元抬头询问面前的众人。
何梓澜放下酒杯仔细思索:“嗯?应该是韵沧,我不确定。”
出来之前,何梓澜还听巡逻士兵说,早上见到祁队在训练场操练,几乎和裴北一前一后去的,相当楷模。
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在城内碰过面,再看看不在场的人,也就祁韵沧和裴北了。
禹迟伸头瞧着阿元手里那块小玩意,很是好奇:“这什么东西?”
“监测身体状况用的。”阿元起身,示意众人继续,“我去打个电话。”
看她不愿意多说,禹迟便没有追问,捏起根黄瓜条放进嘴里咀嚼:“接下来该谁玩啦?”
宿舍大厅内,祁韵沧熄灭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突兀地打破了两人当下的僵局。
祁韵沧侧身避开裴北的木讷目光,按下接听:“怎么了。”
电话那端人声鼎沸,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音乐震得阿元只能扯起喉咙大声交谈。
听着阿元说的话,祁韵沧迟疑一会才开口:“我...和她在一起,什么?她没事。”
阿元舒出口气,总算放下心来,她望着手上趋于平静的监测仪,不由起了疑虑。
每次都是她俩在一起时乱响,祁韵沧到底在搞什么?
“好,早点休息。”阿元挂断电话,在何梓澜探究的目光里转身走回座位。
望着挂断的通话界面,祁韵沧重新打量裴北,除开她微微发红的嘴唇,没有别的异常。
脑中又浮现刚刚两人的接吻,女人喉间紧了紧。
“我、我先回去了。”
裴北压着声音开口,她不敢和祁韵沧对视,鼻头酸涩难耐,泪水在眼眶打着转。
再不离开这个地方,只怕要对着祁韵沧哭出来。
也没管祁韵沧是何反应,裴北起身落荒而逃,脚步慌张,一度差点撞到桌角。
祁韵沧撩起碎发,她还没有从之前的情绪中彻底脱离,视线落到落至瓶身1/3的红酒上,女人微不可查地低语:“对不起,裴北。”
她不知道裴北能不能听见,但自己刚刚近乎决绝的错误决定,再一次推倒了两人之间垒起的围墙。
不该让裴北承担自己情绪崩溃的后果。
祁韵沧仰头盯着昏暗的天花板,揉碎的水流顺着落地窗流淌到地面,浸湿她的双脚。
比起往年,生活似乎因为裴北的到来更加混乱。
像是察觉到什么,祁韵沧抚上自己的手臂,眼睛不敢置信地睁大。
祁韵沧踉跄起身,她三两步奔进房间,冲到浴室冲澡。
猜想得到进一步验证后,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空,女人无力地闭眼,任由水流冲刷自己。
很好,自己竟然对裴北起了感觉。
另一边的裴北蒙在枕头中哭得不能自已,她不懂,祁韵沧怎么会那样对她。
明明几秒前两人还在肌肤相亲,下一秒却说出让自己无比痛苦的话。
自己伸腿迈入天堂,踩到的却是地狱溢出的岩浆。
屋内的寂静掩埋了裴北,时间将她放逐进没有尽头的黑洞里,她感到自己正往下不断坠落。
她不想再和祁韵沧有任何接触。
“我讨厌你。”
-
此后的时间里,两人心照不宣地把那晚的事情遗忘,仿佛只是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裴北开始用更高强度的训练麻痹自己,脚步连同雨夜一起沉入坚硬的黄土中。
无论训练加码到何种程度,她都照单全收,理论课的知识嚼蜡般咽下,不累到倒头就睡的程度绝不回去,她害怕自己有片刻的停顿。
痛苦会把她啃得渣都不剩。
厉允给裴北做检查时,发现她身体素质几近超越同期新兵,不管是耐力、还是反应速度,相比刚来的时候天差地别。
相应的,她精神却很是萎靡,似乎只为了训练而训练。
“放松点,偶尔也要给自己一些休息的时间。”厉允眼中担忧,她甚至害怕起裴北那不要命的训练强度。
“没事,我想赶上大家。”裴北扬眉笑道。
“你已经...”厉允看了眼报告单,说不出是何种心情,她叹气,“不用太焦虑。”
裴北是个很优秀的佣兵,甚至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她近期测验成绩全都名列前茅,所有项目一点就通,可她似乎并不满足。
心理报告显示,裴北的焦虑数值很高,这不是个好迹象。
厉允还和阿元炫耀过,说自己让她们去鹰眼捡回裴北的决定很正确,用不了多久,她都能和祁韵沧她们一起出任务了。
现在看来,进步太快并非是好事。
“给你放两天假,出去散散心吧。”
和阿元共同商讨后,她们一致同意让裴北休息,北极狐更愿意要一个没心没肺的血纹,而不是痛苦的机器。
裴北咬紧牙关,拒绝得很干脆:“下午还有搏击课,我怕落下进度。”
见拗不过,厉允相当无奈,只得点头默许,没必要过于干涉裴北的决定。
裴北行礼,转身离开,手指不经意间划过腿侧的刀鞘,冰冷的触感让她怔愣了一瞬。
自公休日后,祁韵沧便主动提出接替禹迟接下来的清剿行动。
理由是,连日的枯燥训练使得她有些懈怠,比如上次遇见变异体窥视,她甚至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差点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她需要找回状态。
因此这段时间是禹迟和小傅回到基地接手祁韵沧的训练。
小傅明显摒弃了往常的漫不经心,神情变得严肃:“大家之前应该见过我,我叫傅雨,在祁队完成清剿回来以前,各位的战术、射击、抗压训练都由我负责。”
裴北听见消息一度疑惑,为什么她要申请外勤?但很快便明白过来,祁韵沧只是不想和自己有过多接触。
任何方面。
算算时间,祁韵沧离开基地已然将近两月,裴北垂眸,带上身后的门。
自己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有必要吗。
夏天逐渐接近尾声,雨下得越来越频繁,空气中时常弥漫着闷热的低气压,大风吹打着路边的树枝,催化了季节的演变。
祁韵沧早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她每天都在和丧尸、硝烟,以及伤员打交道。
匕首熟练地拧转,从丧尸后脑干脆拔出,女人顺手在丧尸身上擦净刀锋沾染的污渍,于她而言,这和听过千百遍的风声并无两样。
祁韵沧环视四周,这栋房屋已经彻底清扫完毕,屋外云层低低地压迫着屋顶,看起来即将要下暴雨的样子。
雨天如同一个庞大的隔音罩,能最大化掩盖环境的声音,数以万计的水滴声足够屏蔽一切动静,但吵闹的雨声无疑也会引发丧尸躁动。
“抓紧时间处理尸体,马上要下雨了。”她摁下无线电吩咐。
人员迅速散开,很快便有人上前,和她一起抬动这具刚死亡不久的尸体。
血液沿着她们离去的轨迹一路流淌,又被走来的人迅速拂去。
祁韵沧静默望着飘摇的火堆,浓烟裹挟着黑灰扶摇直上,腥臭的油脂味强硬夺走了空气存在的空间。
相比复杂的情感纠葛,她更愿意留在只有死亡与硝烟的世界,这比前者要容易得多。
闪电穿破云层,映照进她的瞳孔,风吹得更加猛烈,火焰挥舞着舌尖乱晃,企图舔舐到任何附近的可燃物。
“走吧。”女人挥手示意周围的人。
再有几天就是考核的日子,届时这里的清剿任务该完成了。
今天天气和那晚很像,只不过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当晚,祁韵沧坐在阳台想了很久,中途下楼拿酒的时候,隐约还能听到裴北的哭声,她不清楚是不是错觉。
祁韵沧确实站在楼梯口考虑过,要不要重新和裴北道歉,但她相当清楚,两人之间没有合理的身份,她难以开口。
裴北难过的根源是自己。
手抬起又放下,祁韵沧最终放弃掉敲门的念头。
申请不过是祁韵沧为逃避找的借口,她害怕看见裴北失落的眼神,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远离这一切就好了,离得足够远,裴北会忘记的,自己同样如此。
“裴北!”何梓澜松开手,“走神会害了你。”
裴北愣愣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手腕被捏住的疼痛还未消散,电光照亮地面的刹那,她眼前闪回祁韵沧冷漠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
世界翻转,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就躺在了地上。
短短一句话,如钝刀割肉般凌迟着她身心。
“我知道。”裴北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回应谁。
何梓澜将摔了满身灰的裴北拉起:“格斗一直是你的弱项,几天后的考核中,格斗是要计入你的分数内的,如果总分不达标,你有可能会被除名。”
除名?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裴北呆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再来!”何梓澜厉声喝道。
裴北习惯性摁住何梓澜打来的手臂,女人跨步上前,反身扣住她的手腕,向下微一用力。
剧烈的疼痛顺着手腕传遍肩部,裴北吃痛,神志清明了几分。
她半跪在地上,何梓澜离她很近,自上而下俯视着她,显然发现了裴北的心不在焉。
“为什么反应这么慢?”
劲风卷起尘土,吹进裴北眼中。
何梓澜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了句话,语气轻飘飘,却在裴北耳边炸响。
“是因为祁韵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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