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十五章

下午杨雨便来找白芷,却是想询问她有关进京之事的意见。

白芷实在是意外,却只道:“这是你的事,我不能替你做决定。”

杨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沉吟了一会后却忽然挑眉道:“你就不怕,我进京之后,仍要嫁给叶将军?”

这话有些挑衅,白芷却笑了,笃定道:“你不会。”她顿了顿,接着说,“杨雨,你太理智,也太清醒,做过的决定不会后悔,舍弃的东西也不会再寻回。”

她的瞳仁太清澈,眼神太澄明。

杨雨几乎能在她的眼睛中看清自己的内心,无话可说,只得点头道:“是,你说得对。”她凝视着对方清澈澄明的眼睛,忽然反问道,“白大夫,那你呢?”

难道你不是这样的吗?难道你不理智不清醒吗?或者说,难道你不绝情吗?

白芷说:“我说过,世间之事,只有愿不愿意和值不值得。”

“那叶将军呢?”

她仰头看向白芷,目光灼灼的等一个答案,“他是你的愿意,还是你的值得?”

白芷想了一想,方才认真回答道:“我喜欢他,是我的愿意。他喜欢我,便是他的值得。”

杨雨不明白,甚至还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性:“既是愿意,也是值得,那你又为何能这么轻易离开?”

白芷一愣,却依旧说了实话:“因为,我的愿意,是我和他两个人的愿意。”

杨雨再也问不下去。

白芷那时的轻易离开,是因为自己。

而她想得到的答案,其实白芷也早就告诉过她。

所以,她只问了一句:“你会不会后悔?”

“或许现在定言还为时过早。”

白芷说,“但于我而言,过去有遗憾,但并无后悔。”

“白大夫,我明白了,谢谢你。”

杨雨释然一笑,转身离开。

翌日一早杨云就过来找她告别,于是白芷明白,杨雨已经做了决定,去往京城的兵器司。

知白和杨家兄妹离开后,除了燕羽重新回了她身边,白芷的生活好像并无太大差别,依旧是出外行医,给柏舟诊病。

可他们夫妻成婚这几年,却极难得才有如今这段日日都能见面的时光。

五月初的时候,叶承瑾身体大好。

白芷便启程回上谷,叶承瑾虽不舍,却也只能细细叮嘱,目送着载着她的马车越行越远。

西昌到上谷的距离,并没有白芷想象中的那么远。

不过半个多月,白芷就回到了上谷。

白芷不愿带着侍卫归家,便在马车行到青河巷口的时候就下了车,让侍卫们先走,只让燕羽陪着。

九洛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却也担心她的安危,便让其余的侍卫们先回叶家老宅,自己却一定要将她送进家门口才敢离开。

白芷只得同意。

许是心中有疑惑,眼看离家里越来越近,白芷却突然感觉到了些近乡情怯的心绪,步伐越来越慢。

可再慢的步伐,也慢慢走向了家。

白芷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了下来。

在她梦中几度出现的那栋熟悉的小院,竟然再次挂上了那样刺目的白幡。

白芷不敢置信的眨眼,那白幡却依旧刺目的立在那儿,甚至正迎着风飘扬。

怎、怎么会有白幡?这一次又、又是、是谁?

白芷几乎不敢再想下去,只一个劲的往前跑,竟差点撞在了院门上。

好在家里的院门未锁,被她一碰就开,熙熙攘攘却轻到听不清的声音慢慢传入她耳边。

白芷抬头看过去,院落中空荡荡的,只长廊下熟悉的位置上依旧摆了张凳子,凳子上坐着个素衣束发,怀抱婴儿的青年。

可青年抬眼的瞬间,眉眼并非她所想,声音并非她所希望。

“阿姐。”青年抱着婴儿起身,原本疲惫而凝重的脸色带了抹浅淡的笑容,“你回来了。”

是小妹茯苓的丈夫柳清源。

“妹夫。”白芷打了招呼,看着院墙上的白幡,声音都在颤,“这是……”

“嫂子走了,前日刚出的殡。”

柳清源的声音也很轻,沉重中却终于带了点喜色,“阿姐回来了,阿哥肯定高兴。”

“慧娘?怎么可能?”

白芷不敢相信,步伐瞬间急促了起来,“阿弟呢?是在房间吗?我去找他。”

柳清源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熟门熟路的往里跑了。

他便抬头看向站在院门外一脸意外的燕羽和九洛,客气道:“两位是来看芨哥的吗?对不住,今日家中有事……”他说着话,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很是眼熟,便突兀的转了话题,“家里出了变故,阿姐这几日恐怕顾不上你们,你们莫在这里等了,先回去吧。”

“好。”

燕羽拉住想要说话的九洛,只应道,“还请柳先生同姑娘说一声,我们先回叶家老宅了。”

柳清源点了头,重新关好院门,原本是要去白芨的房间的。可想了想,他还是在长廊处的凳子上坐下了。

白芷跑的太急,在快进房间时竟与人撞了一下。

她捂着额角抬头,正要道歉,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刻愣在当场。

“喻师兄?”

“白……”

对方显然也很意外,下意识的便要喊她的名字,却在吐字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屈身行礼道,“世子妃。”

白芷连忙扶起他:“不必多礼。”

故人重逢,自该欣喜。只是,白芷凝视着他背着的药箱,语声艰涩,“家中有谁生病了吗?严重吗?”

“是白芨。患的是风寒之症,不算严重,只是……”

喻迟轻叹,眼中神色尽是悲悯,后面的话语却再未说下去。

白芷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同为大夫,她看得懂对方的眼神,也明了对方的未尽之意。

她顾不上和喻迟再寒暄,直接冲进了白芨的房间。

坐在床边照顾的茯苓闻声回头,惊讶道:“姐?”

白芷顾不上回答,瞬间跑向了床前,凝视着躺在床上的白芨,一手抚向他的额头,一手搭上他的脉。

不过一年未见,眼前的白芨瘦了许多,苍白的双颊凹陷的几可见骨。

额间略有些发热,指下脉象浮紧,弹动有力,确如喻师兄所言,是风寒之症,且并不严重。

可缘何阿弟会瘦成这个模样?

“茯苓。”她看向小妹,对方神色亦是苍白疲累,眼下青黑,“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茯苓没有回答,却是起了身,向身后走去。

白芷跟着她望过去,这才发现,婶婶竟然也在这房间内,就坐在她身后两步,神情怔忪空茫恍惚,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幺幺、幺幺”。

只因她之前心思全放在白芨身上,才一时没注意到。

“婶婶。”

白芷喊了一句,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娘,姐姐回来了,让她和哥哥单独说几句话吧。”

茯苓和她娘轻声说了这句话后,便搀扶着她娘起身,然后看向白芷,“姐,我先扶娘回房休息。你在这陪陪哥哥,晚些时候我过来找你。”

于是房间内便只剩下了白芷和白芨二人。

白芷在床边坐下,凝视着睡着的白芨,勉强自己笑了一笑,温声道:“阿弟,我回来了。”

“我很想你,也有些问题想问你。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模样?”

“阿弟,你总说我要好好的,可你怎么、怎么能不好好……”

胸中酸涩难言,她喉咙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

茯苓回来时,白芷正一勺一勺耐心细致的给白芨喂水。

她没有作声,只在一旁安静的坐下,凝视着白芨的眉眼。

白芷喂完了水,擦净白芨脸上遗留的水痕,方才看向茯苓,问道:“茯苓,婶婶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是心病,老毛病了,吃药也没用。但你别担心,只要哥哥醒了,娘的病自然不药而愈。”

“我怎么不知道?”

白芷急忙追问,“婶婶何时有的这个心病?”

“连我都不知,你又怎么会知道?”

茯苓说的好似轻描淡写,语声却含着极大的压抑,“阿哥前晚昏迷之前,才特意交代我,说他不会有事,娘也不会有事,让我不要担心。”

“阿弟前晚昏迷的?”

白芷大惊,“他病的不重,怎么会还不曾醒?”

“家里发生了些事。”茯苓哑着嗓子说,“我想,他心里难受,却怕我们跟着担忧,才一时醒不过来。”

“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芷急促而恐慌,“冬郎和小雪呢?怎么不见他们?”

“他们没事。我让方婶和燕儿带着他们出去玩了。”

茯苓甚至转头朝她笑了笑,“姐,你别着急,我慢慢说。”

“十一月二十八那日,嫂子早产,生了个男孩,乳名阿竹,嫂子从此气血两亏,缠绵病榻。哥哥把木刻坊的生意转给了徒弟,在家悉心照顾。终于,四月中的时候,嫂子身体慢慢恢复,每日都能下床走动,大夫也说,嫂子正在见好,再将养两年,便能痊愈。只是毕竟伤了根本,今后无法再孕育子嗣,也会比旁人疲累些。”

“可是哥哥又不在乎这些,他只希望嫂子好好的。”茯苓说着说着,脸上慢慢带了笑,“那天,哥哥高兴极了,大家都很高兴,我也好高兴啊。”

“哥哥说,城里嘈杂,不利于嫂子养病,他的木刻坊也转出去了,就想带着家里人去郊外住一段时间,也好离我近点。刚好,燕儿长大了,城里的书院不肯再收她,而我那里恰好新来了位学问顶好的先生。冬郎和小雪也到了读书认字的年纪,况且小雪喜爱射箭,如今的家里这么小,实在是没有地方让她练习。”

“我好开心啊,又可以日日见到哥哥。我同清源商量,在我们书院不远处选好了地方,请了工匠开始建房子。”她的眼中慢慢浸了泪,“可房子才刚建了三天,就出了事。”

“四月二十八日早晨,嫂子的弟弟乔石当众弑父,在衙役前来捉拿时却愤而拒捕,甚至点起了火把,扬言他姐夫的姐姐是当朝世子妃,若是不让他见到他姐姐,就要烧死自己,到时候世子妃定会让那些衙役给他陪葬。”

“谁都知道我们白家出了贵人,是康王世子妃。衙役们不敢擅动,竟当真来了家里请人。那时,哥哥去买菜了,就只有嫂子匆匆而去。听说,嫂子过去后,竟被乔石挟持进了屋内。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大约一刻钟后,乔石束手就擒,就此被下了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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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心记
连载中夏初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