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衣服穿了将近半个时辰却仍旧没有整理好的白芷,叶承瑾又心虚又心疼,可时辰不等人,只得再次建议道:“阿九,快到去拜见父王母妃的时间了。要不,还是让桃红来吧?”
白芷有些挫败的停了手,若非昨晚……身上这些印记怕人看到,她何苦辛辛苦苦的在这和自己不会穿的衣裳奋斗了半天。
她气恼的看向叶承瑾,可看着他穿戴整齐的模样,心里更气了。
送来的衣裳复杂的很,白芷没穿过,不会穿就算了。可叶承瑾一个从富贵乡里长大的人,帮她穿衣裳手忙脚乱越帮越忙也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衣裳也穿的乱七八糟。更可气的是,他竟然还那么坦然的走去房外让九洛服侍他穿。
他、他身上也有痕迹,怎么就不怕见人呢?这、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九洛?
见她没反应,叶承瑾小心翼翼的唤:“阿九?”
虽然有心想要继续靠自己穿好这衣裳,可她实在是不会,若为了赌气而耽误拜见长辈的时间,更是不行。所以,白芷虽然气,可为了大体,还是点了头。
叶承瑾舒了一口气,忙道:“我这就喊桃红进来。”
白芷又道:“你出去。”
叶承瑾愣了:“啊?”
白芷又重复了一遍,脸上又气又羞:“你出去。”
“哦,好。”
叶承瑾不敢再说,忙应了,出去喊桃红进来。
有桃红在,刚刚在她手里好似一团乱麻的衣裳就服服贴贴,很快就穿好了。
“娘子,今日是你正式拜见翁姑之日,穿的是仪服,所以稍微华贵复杂了些。”
桃红一边替她梳妆,一边解释道,“除了这些大日子,平日穿的衣裳会简单些,娘子便可以自己穿了。”
白芷放下心来。
这衣裳层层叠叠,虽说薄而轻巧,可穿法实在是复杂,她没学会。更何况,这衣裳袖子宽大,下摆过长,身上配饰也有些多,也不利于她今后诊病救人。
她实在是不太喜欢。
既然只是偶尔穿穿,她可以忍。
梳妆完毕,白芷在桃红的搀扶下出了房门,恰好撞上在外等候的叶承瑾抬头看过来的眼神。
他看了半晌,随即却道:“阿九,今日便戴阿娘送你的首饰吧?”
白芷点了头,随着桃红回去,把头上华贵的珠翠发钗步摇换成了那支简单的玉钗,耳上也重新戴了那对被刻成朱槿花模样的红色玛瑙耳坠。
只是,衣裳华贵,首饰却简单了些,桃红便另挑了一条翡翠珍珠项链,替她戴上。
去拜见康王和康王妃的路途中,叶承瑾解释道:“阿九,这玉钗和耳坠都是父王当年送给阿娘的。你戴着这个,父王或许会没那么反对你在外开设红叶馆。”
白芷握紧他的手,笑着道:“瑾郎,你都是为了我好。我明白。”
他们在厅中等了一会,康王和康王妃方才穿着华贵浓重的仪服在丫鬟们的服侍下出现,走至了主位,却一直没有坐下。
确切的说,康王在准备坐下之前,视线自叶承瑾和白芷身上掠过,然后就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视线定格在了那支玉钗上。
康王妃原本都已经坐下了,见康王仍旧站着正准备提醒时,却跟着了他的视线见到了那支玉钗。于是,她垂下了眼,尽力保持着端庄优雅的神情,却是跟着站了起来。
那视线实在是浓重,而且有些久。
白芷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叶承瑾一眼。
叶承瑾便假装轻咳了两声。
寂静被打破,康王似乎这才被惊醒。
他移开了视线,却并没有坐下,而是道:“先带新妇去看过你娘,再来见我们。”
叶承瑾愕然的抬头,无论是在幽州的叶家祖宅还是如今的康王府,康王从未主动提起过他娘。
康王妃脸色煞白了一瞬,想要抬头却是克制住了,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康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连声音也变得怅然了起来:“去我的书房见她。”
叶承瑾去过很多次康王的书房,可从未在里面找到过阿娘的痕迹。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却是下意识的回答道:“是,父亲。”
他拉着白芷退下,前往康王的书房。
康王的书房如他从前看过的很多次一样,里头有些空旷,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凳子,一张书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新鲜的插花及一盏油灯,书案左边是窗户,窗外便是花圃。书案右边隔了几步,便是几个书柜,上面放满了典籍古画。书案前面靠着墙角摆了几盆盆景,绿意盎然。而书房的墙壁上,四处挂着一些古画。
他站在门口张望,有些茫然的开口:“除却在上谷时,父亲从不提阿娘。”
“阿九,我竟从来不知,父亲把阿娘藏在了这。”
白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握紧他的手,聊做安慰。
他带着白芷漫步进去,仍有些茫然:“可是,这里哪有阿娘?”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他思绪一时混乱,也是正常。
白芷定了定神,努力稳定自己的思绪,猜测道:“瑾郎,你看看,这里和幽州的书房,有什么相似的吗?”
她想,既然康王会在这里的书房藏着有关先王妃的东西,想必在幽州时,就已经这么做了。
“这里的布局,同幽州时,几乎一模一样。”
叶承瑾带着白芷走向了书案,凝视着书案后挂着的那幅画许久,才道,“可父亲真正从幽州带过来的,却只有这幅画。”
那是一幅山水画。
白芷对画不甚了解,看不出什么,只觉得山是陡峭的,水是灵动的,就连早晨时的雾气,也是真实的。
唯有右下角的那朵朱槿花,灼艳动人,却偏偏格格不入,突兀得很。
“父亲不爱书画,却唯对前朝名家唐灵生的这幅《岷山图》情有独钟。”
叶承瑾也看着那朱槿,眉眼里带了点笑意,“我少时骄纵,有一次同父亲置气时,掀了父亲的书案,墨渍便溅到了这副画上。”
“父亲大怒,第一次对我动了手,我被打的半个月都下不了床。后来,父亲足足花了大半年时间,把之前的墨渍绘成了这朵花。”
“即便后来我千辛万苦找到了《岷山图》的真迹,这副画也依旧挂在父亲的书房里,从幽州带到了这里。”
“真迹?你是说……”
“是,这是幅仿品。”
叶承瑾绕过书案,站定在那幅画的正前方,凝视了好一阵,想把画拿开,却没移动。
他找了一会,才在旁边那幅画掩着的墙壁上找到一个开关,用力拧动之后,先前挂着的《岷山图》被移开,随之出现的,是一个木柜。
木柜中挂着一幅画像,摆着一个灵位。
那是素衣黑发的少女正在亭中抚琴的模样。
那少女浑身别无二色,可鬓边却别了一朵灼艳的朱槿,让她光彩照人,动人心弦。
即使笔触有些拙劣,线条有些僵硬,可白芷依旧一眼就认出了,那画像上画着的,正是叶承瑾的娘亲。
而那灵位上,写着的是“纪氏清弦之灵位”,立灵人署的名字则是“柏舟”。
甚至不是叶柏舟,而只是柏舟。
叶承瑾看了那灵位半晌,随即伸手,握住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白芷的手,朝灵位三鞠躬,然后抬头看着画像上微笑的少女,笑道:“阿娘,我长大了,娶到了喜欢的女子。阿九是个大夫,聪慧秀丽,温婉宁和,你会喜欢她的。”
白芷也道:“阿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柏舟的。”
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承瑾再次拧动开关,将《岷山图》恢复了原样。
两人又重新去拜见了康王和康王妃,向等候已久的两人敬上了新妇茶。
敬茶过后,尚要去谢恩。
因昨日的婚礼并非陛下亲至,而由公子代临,故而今日的谢恩,也并非是去宫中,而是去公子府。
白芷早在知晓的那一刻就很兴奋,这时即将要前往公子府,却有些紧张。
“瑾郎,等会见到公子,我该说些什么?你帮我瞧瞧,我的妆是不是有些花?要不要回去再涂点脂粉?”
“你的妆没有花,很好看。不过,你确实要回去重新打扮一下。”
叶承瑾笑着看她,“我们今日是去谢恩的,服饰必须越浓重越好。刚刚为了见父亲,你的首饰简单了些,得去换些华贵浓重的来。”
“嗯。”
白芷自然是听他的,只是,她有些纠结,“瑾郎,公子说,让我以后唤六弟或是玉郎。我真的可以吗?继续称呼公子可以吗?”
“你嫁了我,就跟着我唤玉郎吧。而且,”他斟酌了下,才道,“我觉得,他不太喜欢‘公子’这个称呼。”
“公子既然不喜欢,那我以后就唤玉郎了。”
白芷从善如流,“对了,那是……陆相公吧?”
虽然隔了七八年未曾相见,可那绝世的容色,实在是让人一见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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