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又是几条热搜冲上前排。
#湮主新执行官现身费洛甍区管理局#
#关于费洛甍和第一神殿争端出现突破性进展#
#湮主新任执行官盛世美颜#
相比于其他几个词条，最下面的词条下面相对安静，淹没在了信息洪流中。
和热闹的网上相比，殷宁本人显得过分安静了。
鸦踩着窗台推窗而入时，她披着长发坐在单人椅上。
她穿着银灰色的睡裙，柔软的丝质面料如流水，衣摆不经意的抖动，仿佛漾起层层涟漪。
她面前的小圆桌摆着一道甜品，糖丝打底，放几颗冰淇淋球，最后撒上巧克力粉。
旁边放着一杯散发着香气的焦糖奶茶。
看上去十分闲适。
但只是看上去。
事实上，殷宁本人正处于被工作压垮的状态。
信息太多。
她一下子接手很困难，再三思虑，将事务拆分，分级交给不同的人去做。
虽然极大缓解了她的压力。
可代价就是，晚上十二点后，要看前一天所有的工作报告，而后在第二天执行前，尽数批阅完毕。
还得给第三神殿的执行官东乌反馈，确保在重大决策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
今日去见费洛甍的区长，也得做个报告，将谈话过程做个简单的总结。
这么想着，殷宁按了下眉心，不该连个会议记录的人都不留的。
只是这次出行，人手是真的没给够。
目前她能调动的人。
也就这么多了。
鸦出现的时候，殷宁就发现了。
直到他推开窗跳了进来。
殷宁只说了句，“窗户不用关，窗纱拉起来。”
一顿，他转身，拉上了窗纱。
而后才看向殷宁。
她手握着笔，在光屏上写下最后一句批语，点了下一个，趁着跳转的时间，她拿起放在一边的勺子舀了一勺半化的冰淇淋。
“去休息吧。”
殷宁看完今日的汇报，鸦还站在房间角落，安静，如同一座雕塑。
人影没动。
“有人在暗处观察。”
“没必要时刻盯着。”
殷宁初入费洛甍便受到了各方关注，有监视的人再正常不过
前世殷宁正式掌权时，受到的窥探比这多得多。
她，早已习惯了。
前世的殷宁，就连刺杀都遇到过不少次。
只是她已经足够强大。
所以并不畏惧。
冷白的灯光下，殷宁放下勺子，侧脸在灯光下仿若有种半透明的质感。
她平静且有经验地道：“死多了，就知道怕了。”
“……”
殷宁看上去对此很熟练。
甚至，很漠然。
鸦灰蓝色的眸子盯着殷宁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殷宁抬眼，“怎么？”
鸦，“我没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殷宁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没吭声。
她当然知道自己和从前比变了。
可她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改变，因为她的过去一片空白，即便性格有一些变化，也可以归结为语言不通以及对环境熟悉之后的改变。
这是她这个外来者身份的好处。
前世，她通过裂隙穿越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直到死，也没人查出过她的来历。
再加上她来这里不过半年，和她接触的人很少。
而鸦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
与其一味逃避问题，不如看看自己和之前的差别有多大。
殷宁主动问：“哪里变了？”
鸦走近，殷宁抬头。
两人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对视半分钟，鸦微微后撤，而后认认真真看着殷宁，道：“说话流利了。”
“嗯？”
殷宁没有半分被看破的恐惧，“有进步很正常吧？”
她记得，前世她这时候，交流已经没问题了。
鸦：“不一样。”
之前殷宁虽然能和人正常交流，可却需要全神贯注，她会看着别人的唇，她回答的也很慢，带着斟酌。
只要对方表情出现意料外的变化，她就会停止。
可现在，她不用认真听就能理解。
说话也十分果断，决绝。
仿佛没几天，她却得到了非常大的成长。
而最重要的。
鸦注意到他靠近时，殷宁一瞬间绷紧的状态，那是一种防备的姿态。
他低下头，再次询问：“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殷宁没吭声。
很明显，这是拒绝交流的姿态。
遇到什么事了吗？
太多了。
鸦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恢复到那副冷静的模样，“我只是问问。”
光打在殷宁脸上，鸦有几秒的停顿，而后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太多了。
也许她自己没注意，半个月前，她下颌线条是流畅的，温润的。
如一块玉石。
可现在，却多了一道浅浅的转折，棱角分明了些许。
像冷硬嶙峋的山石。
那不是体重减轻带来的，而是她的骨相、体脂都有了轻微的变化。
也许并不明显。
可确确实实在殷宁身上出现了。
……
既便不在殷宁身边，他也可以保护她的安全，可令他不安的，不是来自外界的威胁。
而是从一个人身上生长出的陌生感。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殷宁做了个梦。
梦里。
高大的神殿在崩塌，她披着黑色长袍，穿过中心神殿的花园，走过藏书殿，走过武器库……
她脚步一刻也不曾停。
地面在震动，深蓝的天空在一点点露出深灰色的真容，高耸的神殿在崩塌……
这些都象征着一件事。
一个神明的陨落。
……
………………
“滴滴——”
光脑轻微震动，在提醒殷宁查看消息。
殷宁手搭在额头上，遮住了那双眼，额前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
黏腻，湿润，令人不舒服极了，可殷宁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良久，她才动手撩开粘在额前的长发。
房间里除了殷宁没有别人。
也就没人看到。
那一瞬，殷宁黑色的眸子变成了明亮通透的红色，像是被水洗过的红宝石。
躺了五分钟，殷宁打开通讯。
她下午时回来。
就是等待这个消息，可是一直没来，直到此刻。
打开通讯，一个漆黑的头像弹了出来。
【我查到了，这阵子进出费洛甍的人都有记载，根据你提供的消息我们一共锁定了十五个嫌疑人】
【名单.dock】
【行程.jpg】
【……】
【抱歉，发晚了，这一单给你五折】
殷宁刚将尾款转过去，对面秒收。
殷宁下载完十多个文件，刚要打开，消息又弹了出来，【老板，我要注销帐号了，我号疑似被盯上了，怀疑合你要查的事情有关】
【建议你也注销账号】
下一刻，对面头像闪烁一下，变成了灰白色，昵称变成了账号已注销。
殷宁也没停留，注销了账号。
而后才打开文件。
十多个文件信息驳杂，一眼望去，全都是一些“酒店住宿名单”“饮食一日表”“进出费洛甍星舰统计”……
乍一看。
根本挑不出任何问题。
而殷宁上下扫视，最终，从十五个人中挑出一个。
看着那张酒店入住登记表。
她曲起手指。
抓到了。
画面上，是一个看上去正值中年的男人，面容清癯，黑色卷发，乍一眼看上去。
只是个普通商人。
而殷宁押下了照片，销毁了除照片以外的所有文件。
做完这些。
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
醒来后，殷宁睡意消散。
从床上坐起来时，殷宁本想洗个澡，鼻尖却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拉开门。
殷宁看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站在走廊的窗户尽头。
他的剑还没有收进鞘里。
整个人斜靠在窗前，像是听到动静，他微微侧身，眸光落在殷宁身上，“我吵醒你了？”
殷宁摇了下头，视线从地面扫过，“没有。”
“嗯，”鸦低低应了声，“处理了两个身份不明的人。”
他解释了走廊血腥味的来源。
窗户打开，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带着些许凉意。
虽然是住酒店，可这一层都被包下了。
鸦看着殷宁只穿着睡裙，被风一吹，就显得单薄的身体。
他声音放低了些，“回去休息？”
殷宁摇头，“睡不着。”
她越过鸦，伸出手，打开了走廊旁边的安全门。
外面是楼梯，那是作为各种突发灾害时，能够逃生的安全通道，顺着楼梯，可以下去，也可以上到天台。
殷宁走出门，踩着楼梯上了最顶楼。
漆黑的夜空透着点微微的蓝，她在那一刻，想到了湮主的眼睛。
天台上有供人坐的座椅，她坐了下来。
黑色的长发微微披散。
殷宁一直有种不真实感。
从前世湮主死、她被伏击，一切都太过突然，她像是漂浮的浮萍。
但是她不能迷茫。
她躲避追杀、逃往不知名的星球，她清楚知道一步踏错，便是九死无生。
所以，在她死于伏击时。
她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包括重生后。
她不是没在各种科幻电影、小说情节中听说过重生。
可。
这可是神明横行、毁天灭地的星际。
在蓝星上，人们对神明的构想不过移山填海，可在星际，这是任何一个神明都能随手做到的事。
弹指间，灰飞烟灭。
可是。
让整个宇宙同时回溯，实在太骇人听闻。
最起码，殷宁没听过。
她怀疑过这是梦，也怀疑过这是某个幻境。
可无论怎么验证。
都只有一个结果，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鸦一直注视着殷宁。
直到天微微亮时，殷宁站了起来。
天尽头，那一抹橘红色的光落在殷宁眼中，仿若炬火。
殷宁一向不纠结过去。
从前是，现在是，倘若这只是一个时空错乱，亦或者一场梦也没关系。
和从前一样就行。
“走吧。”
殷宁对守在一边的鸦说。
东乌只给了她三天时间处理这里的事务，今天，是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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