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开着灯。
但从窗帘透过来的光可以判断，是白天。
从对面墙壁上费洛甍的地图可以看出。
这里还是市区内。
丽拉扫视房间里，发现除了殷宁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
一个看上去清秀可爱的女孩，正好奇的看着她。
丽拉面露迷茫，“不是说，要带我到第一神殿吗？”
说完，丽拉好像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颤。往被子里缩了缩，“你们要灭口吗？”
“上精神力抑制环了吗？”
她的胳膊藏在被子里，殷宁看不见。
医官在一旁说，“上了。”
所谓抑制环，是抑制人类精神力活动的专用道具。
殷宁审视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却仿佛带着能看透人心的犀利，“再上一个。”
“是。”
丽拉看着殷宁，忽然打了个寒颤。
可她却不敢说。
只能看着医官拿出抑制环，就要扣在她另一个胳膊上。
“我来。”
殷宁说着伸手接过抑制环，熟练的打开。
丽拉眼中带着惊惧。
余光中，医官不确定地开口，“大人，抑制环是要……”
殷宁单手扣在丽拉肩膀上，另一只手解开锁扣，精准无误套上丽拉的脖子。
冰冷的铁质触感让丽拉止不住往后缩。
可殷宁手太稳。
像钳子，无法挣开。
“咔嚓——”
锁扣闭合，殷宁退开，“好了。”
丽拉愣了下。
没想到这么快，且没什么感觉。
医官也跟着松口气。
抑制环可不是乱扣的，扣错了要出事的。
好在殷宁动作虽快，但严格执行了使用规范。
“十分钟，整理好思绪，审问要开始了。”
刚松一口气。
丽拉又提起了一颗心。
十分钟后。
丽拉局促不安坐在椅子上，而殷宁坐在她对面。
殷宁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看不出喜怒。
时间到。
殷宁例行审问前的安抚。
“不用担心，只是正常问话。”
丽拉垂下眼，扣了下手指，缓解内心的焦躁，“抱歉，我……只是太害怕了……”
殷宁不置可否。
她看了眼资料，选了一个丽拉都没想到的开始手段，“怀孕多久？”
丽拉下意识捂住肚子，“有七八十天了。”
她不安至极。
“这，也是要问的内容吗？”
“是重点要问的内容。”
殷宁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资料上，似有意无意，“三个月前，你曾经和丈夫一起离开过费洛甍，前往帝星看病。”
丽拉嘴唇蠕动。
而殷宁从资料中抬起头，就那么看着她，“你还记得，你去看什么病吗？”
在殷宁的视线中，她浑身都开始抖动，“是，是看妇科病……”
殷宁扣上资料，抬起了眼。
视线落在她身上，“丽拉小姐，也许你没听说过神殿的审讯手段。”
身殷宁身侧的琪朵笑眯眯威胁，“我还没亲眼见过呢，不过据说从忏悔室出来的人，从出生到死亡都被问的明明白白。”
“是，是妇产科。”
丽拉闭了闭眼，咬着下唇，视死如归般说出了这个答案。
殷宁嗯了声，示意她说下去。
“是，我那时候怀孕两个月了，我孕检结果不好，听闻帝星有办法治疗……”
丽拉扶着肚子，身子轻微颤抖。
她红了眼眶，“我之所以谎报月份，是因为我需要工作。我想找个帮工，如果知道我怀孕接近六个月……他们绝对不会收我。”
她低声啜泣起来。
“大人，我之前在星网上发布的视频……是我错了，我不该指责，我只是想要一些赔偿金，求求你，别动我的孩子。”
女人哭诉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可所有人都没有半分反应。
而殷宁打断她，“瞧你的肚子，不太像五六个月，介意去做个检查吗？”
丽拉手指一瞬间揪紧了衣服。
“检、检查？”
“是。”
丽拉停止了哭泣，脑子飞快转动。
不。
不能去检查。
她一个激灵。
像是配合她的反应，肚子一阵剧痛，宫口一阵阵紧缩，她弯下身捂着肚子，“孩子，别怕别怕……妈妈在，妈妈在的……”
殷宁没动。
琪朵在一旁，忍不住捂着嘴，“她，她的肚子……”
从她的视角看，女人的肚皮鼓鼓囊囊，里面还有东西在动。
直到肚皮被高高顶起。
琪朵才看到印在肚皮上的，竟然是一个小手印。
琪朵忍不住看向殷宁，“大人……”
话音未落。
丽拉晕了过去。
半小时后。
经过一通检查，随行的医官道：“情况还好。”
“好在您在审问之前，为她上了第二个环，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伤害，之后问的时候不要刺激到她的情绪。”
身后的琪朵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您刚刚不知道，有多吓人。我还以为她要生了。”
医官摇了摇头。
“怀着的又不是正经孩子，怎么可能生呢？”
“那怀的是什么？”
“不能确定。”
医官皱着眉，“但不是活物。”
说完，医官视线落在没说话的殷宁身上。
两道抑魂环。
且第二个扣在脖子上，护住了最重要的大脑。
是巧合么？
“昨日调了一批精神力药剂，”一边的殷宁忽然开口，“给她用。”
医官一怔。
精神力药剂是昨天殷宁忽然要调的，一次性调了十支。
价格是小问题。
可是极难拿到，更何况是短时间内凑十支，只有在黑市以十倍价格才能买到。
想到昨日殷宁一个人去抓人。
再一想她抓到人后，第一时间没有审问，而是选择调一批药剂。
按常理而言。
女人越虚弱，她肚子里的东西就越虚弱，对他们越有利。
刚刚女人发生异动，殷宁依旧端坐，八分不动。
即便现在。
她脸上也没有半分动容，黑色的眸如黑曜石，深沉冷寂。
像极了一句随口说的话。
可。
如果不是精心考虑到了，怎么会注意到这种事？
医官思绪百转，最终只说了句，“是。”
——
“不好了，大人！”
与此同时，东区市中心一座酒店内。
“在市中心，监测到小诡波动……”
金发的男子微微垂下眼，轻而又轻地笑了下，“看来，我们这位执行官，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
汇报的人忧心忡忡。
“大人，我们要撤吗？”
金发男子摆了摆手，“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提出建议，采取建议的可是区长。为什么要急着走呢？”
说到这里。
他笑了下，“再者说，最重要的目的，还没达成，不是吗？”
——
鸦回来时，客厅桌子上放着一张地图，和几支彩色笔。
地图上，靠近市中心的地方有几道圈。
殷宁推门而入时，鸦坐在沙发上。
他从报纸后抬头，看向殷宁，“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殷宁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找个人。”
“法琉斯？”
鸦想起上一次见区长金发的描述，第一反应就是法琉斯
——那位叛逃的前执行官。
殷宁走到桌前，“不确定在不在。只是根据一些特性进行排除。
鸦看着地图上的区域，微蹙眉，“区域太大了，排查起来很困难。”
“难吗？”
殷宁将地图按在桌子上，“首先，费洛甍是个偏远星球，交通不便、设施落后，这就代表他在本地有势力的可能性很低，所以他大概率住酒店，且是五星级酒店亦或者出租别墅。”
她拿起一支黑色笔，划掉了市外围区。
而后，划掉了一批邻近低端工业区的地区。
“他是个精致利己主义者，他会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给自己最好的居住体验……这部分噪音重，空气不好，交通不便……”
“……”
再划掉。
最后，殷宁替换成红笔，勾出三个区域。
她手指按在地图上，“如果是你，你住哪里？”
住哪都行。
但鸦还是看着地图，最后分别有三个区域。
一个，是一个出租的山野别墅区，依山傍水，一日租金二十多万。
另外两个，是酒店。
一个靠近飞舰停靠点，当地最贵最高的酒店，威尔逊，前些日子出现诡的酒店。
另一个，是全市最大的酒店，也就是殷宁目前住的酒店。
略一思考。
鸦伸手，点在了威尔逊，“这个？”
是询问的语气。
殷宁收起地图，“只是怀疑。”
可殷宁的怀疑，就是八分肯定。
“为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
殷宁打量着鸦，她以为，他会选择别墅。
鸦一顿，他很清楚，这是来自殷宁的试探，试探他对法琉斯的了解。
她在怀疑他。
短暂的安静后，鸦还是回答了，“犯罪者会回到自己的作案现场。”
殷宁眼睫眨了下。
确实。
这也是殷宁上辈子发现的。
法琉斯有一些轻微的精神不正常，表现为表演型人格、以及一些奇怪的回味满足型恶趣味。
如果是他。
回到作案现场并为此沾沾自喜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和他……不熟。”
沉默片刻。
鸦微微偏过头，他不太熟练地解释，“我从不听命于他。目前，我只受命保护你。”
殷宁没说信不信，将手中的纸销毁。
而后她迈步，走到窗边，“我之所以觉得，他在威尔逊酒店，除了你说的原因，还是因为……”
“如果按照3D城市建模图，从威尔逊酒店的67楼到72楼……”
隔着一层薄薄的帘纱，殷宁看向远方的建筑群。
“都能看到我们的楼层以及区管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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