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救助中心每天都会帮助病人术后康复,并且是神经疗愈和细胞修复交替进行,再加上某人惊人的恢复力,他只躺了几天,就已经成功苏醒了。
但是,他看向褚溏星的那对墨蓝色眼眸里,却尽是陌生和疑惑:“你是谁?”
褚老师焦急地自证身份:“我是你老婆!”
但他却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她,语气淡漠,眼里是质疑,表情是十分抗拒:
“抱歉,在我回忆起你是谁之前,请和我保持距离,谢谢。”
褚溏星瞳孔地震:
不是吧不是吧?
这什么狗血失忆梗?
正好,听说郗执苏醒的消息后,芬恩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病房。
看到芬恩一进来,褚溏星就迫不及待地向他求证:
“芬恩教授,阿执说他不记得我了!怎么会这样?”
“您不是说,他只是不记得自己是01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吗?”
“可是现在,他怎么会连我都不记得?”
等一连串的问题说完,褚溏星这才注意到芬恩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两个都是她的熟人:
一个是蒋金南女士,另一个则是好久不见的瓦奥莱特老夫人。
“小执!”
看到苏醒后的郗执,她们俩也像褚溏星一样满眼的惊喜,轮流上前去给了郗执一个拥抱,纷纷喜极而泣。
奇怪的是,他小子居然还记得她们:
“祖母,干妈。”
他甚至还礼貌地朝芬恩也叫了一声“教授”。
这倒是让褚老师的心情瞬间复杂:
好呗,就独独忘了她褚溏星呗!
于是,她又不死心地追问他:“那小萌呢?阿执,你还记不记得小萌?”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里略带几分敷衍:“谁?不记得。”
得到答案的褚溏星伸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无奈至极:
得,他们母子俩都被他小子给忘了。
好一个“抛妻弃子”!
见此,芬恩教授先是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将褚溏星单独叫出病房来进行交谈。
看见他们俩轻手轻脚地退出病房后,瓦奥莱特老夫人也提步跟了上去。
对于郗执目前的情况,芬恩提出了一个极大的可能性:
“01子母体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母体甚至还关系着子体的存亡。”
“或许,正是因为小执身体里的只是01子体,而并非母体——”
“我猜,小执所忘记的事情,可能要从01母体所存在的时候开始。”
褚溏星也跟着皱了一下眉头:“那这得追溯到什么时候?”
“01母体存在的时候……”芬恩琢磨了几秒后,突然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站在病房门口的瓦奥莱特老夫人,“老夫人对小执的母亲有多少了解?”
提起郗执的母亲,瓦奥莱特老夫人先是长叹了一口气。
她轻轻地合上了病房的门,又看了一眼里边还在和蒋金南说话的郗执,这才放低音量道:
“小执的母亲,确实是个被寄生者。”
“君曼,当时是死在了我儿子手里。”
这消息属实是过于震撼了,褚溏星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老夫人顿了顿,又接着讲:
“我还记得,当时是在小执的十九岁生日宴上。”
“变故发生得很突然:那个时候的君曼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像个傀儡一样,在宴会上大开杀戒,伤了无数宾客。”
“最后,是闻修果断动了手,亲手射杀了他的妻子。”
讲到这里时,老夫人的眼眶有些湿润:
“我都不敢想,这得给小执的心里留下多大的阴影!”
“姝莉那丫头也目睹了当时的场景,她直接哭晕了过去。”
“从那之后,小执变得越发沉默,对谁都不会敞开心扉;姝莉丫头随后也离家出走,杳无音信。”
芬恩一边说着“节哀”,一边认真分析:
“那这关键的时间节点便是三年前了。”
“我记得,德蒙司当时将01的母体从小执母亲的体内取了出来,这才得以留了个全尸。”
“01母体的寄生躯壳一死,那藏在小执身体里的子体就会有反应:它随时准备苏醒,接替母体。”
之后的事,芬恩只用了几句话带过:
“那三年里,小执也一直在和他体内的01子体做抵抗。”
“每次子体有动静、有反应的时候,他都会痛不欲生。”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给自己定时注射镇痛剂。”
“后来,他甚至都已经对镇痛剂产生了抗体,只能请求我帮他通过手术消除痛觉。”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但褚溏星却从中感到了无边的悲伤和心痛。
怪不得。
怪不得他小子自己给自己注射时的动作那么熟练。
怪不得01之前说过,他没有痛觉。
褚溏星眉心紧锁,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那这么说,他忘记的事情,是从三年前开始一直到现在?”
“忘了好,忘了好……”老夫人哽咽着接下了话茬,“那些亲人离他而去的痛苦记忆,忘了就不会再倍受折磨了……”
提起“亲人离世”这个沉重的话题,褚溏星不禁又想起了芬恩教授一家的悲惨遭遇。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没有亲身体会过,又如何能够感同身受?
她把悲伤的眼神投向了芬恩教授:“您现在恨他吗?”
芬恩先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后又掩面叹息:
“我没法恨他。”
“这并不是小执的错。”
“但就算斐恩得这个杀人凶手已死,我的家人们也回不来了……”
“小执他啊,是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忍着心底的悲恸,芬恩感慨万千,“这让我怎么可能恨得起来?”
正好,蒋女士在这时推门而出,一边关门,一边耸了下肩:
“护士把我赶出来了,说是病人需要静养休息。唉,还有好多问题我都还没找他小子问清楚呢!”
她一向轻快的语调瞬间就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瓦奥莱特老夫人先是抹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痕,随后伸手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一脸嗔怪:
“你这丫头,急什么?只要小执醒了就好,来日方长。”
“哎干妈,溏星还在这呢!”听到某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蒋女士尴尬得不行,“算我求您!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您可别再当着小辈的面叫我‘丫头’了!”
“哎哟喂,你一个不满五十、正值壮年的人还敢自称‘一大把年纪了’?”老夫人又故作不满地伸手去弹了一下蒋金南的脑门,“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这种快要入土的老婆子的感受?”
在蒋女士和老夫人的来回调侃与打趣中,芬恩背着手默默地离去。
褚溏星则站在病房的单面玻璃外,看着躺在病床上休息的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但她的眼神里却带着满满的无奈和苦涩意。
“哎,这么漂亮的小脸蛋,怎么能露出这种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蒋女士一把揽住她的肩,安慰道,“我们乖乖溏星在他小子心中的分量可是无人能及!别担心,郗执这小子肯定会记起你的!”
褚溏星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就算他一直记不起来,也没什么。”
“其实,只要他以后能一直健康平安,不要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我也没什么大遗憾了。”
这次,不等蒋女士发话,老夫人抢先一步反驳道: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怎么说话就这么老成?”
“什么遗憾不遗憾的,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你俩的事,老婆子我可是看得最清楚!要是他小子真敢把你给忘了,我绝不认他这个孙子!”
老夫人这番气势汹汹的话倒是成功把褚溏星给逗笑了。
“这就对了嘛。乖乖溏星,你干妈说得对,这么漂亮的小脸,就该多笑笑。”老夫人爱抚了一下褚溏星的脸,又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他既然爱你疼你惜你,那就是你的本事!你要有信心,他一定会再一次爱上你。”
她回以了一个真心感激的微笑:“借老夫人吉言。”
瓦奥莱特老夫人却假装不悦地反问了一句:“你俩证都领了,还不改口呢?”
反应过来的褚溏星立刻甜甜地喊了一声:“祖母~”
瓦奥莱特老夫人立刻伸手去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爱不释手一般,高兴得不得了:“哎哟,我的孙媳妇真乖!”
“嘶,有了孙媳就立马忘了女儿。”蒋金南女士在旁边插科打诨了一句,“还得是干妈您哪!”
话刚说完,蒋女士的设备就接到了新消息,开始滴滴作响。
“小执的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上边也撤回了对我的观察和处分。”她先是跟老夫人和褚溏星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被调职至星际监狱的情况,后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讲真,我倒是觉得星际监狱那边的工作可比在舰队当部长轻松多了,我很满意!”
这话听得褚溏星鼻头一酸,伸手去抱住她:“干妈,真的非常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和阿执的帮助与照顾,谢谢您!”
蒋金南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啊,不许哭。都一家人了,还跟干妈客气什么?”
话音刚落,蒋女士的设备又开始响,疯狂催促着她。
在松开褚溏星后,蒋金南又给了老夫人一个拥抱,随后挥手道别:
“哎呀,不跟你们唠了,星际监狱那边已经在催我赶紧上任了!”
“干妈、溏星,我走了啊,有机会来星际监狱玩玩儿,我请客!”
瓦奥莱特老夫人佯装一脸嫌弃地挥挥手:“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谁会稀罕收到去监狱的邀请?一天天的没个正经,去去去,赶紧从老婆子我眼前消失!”
蒋金南女士爽朗地大笑了几声,一边远去一边背对她们挥手。
待蒋金南走后,褚溏星和老夫人两人又在郗执的病房前静立了好一会儿。
直到,褚老师忽然听见身旁的老夫人开始小声啜泣,她正泪眼朦胧地看着病房里的人:
“小执他明明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偏偏就这么命苦?”
“母亲早早离世,现在,他又没了父亲……”
“小钦把我带到这里来认尸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我唯一的儿子闻修,就这么没了……”提到郗闻修的时候,老夫人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眼泪直流,“他还那么年轻……他为淄蓝贡献了自己的一辈子……”
听到这里,褚溏星也没忍住自己的眼泪。
她只能紧紧抱住泣不成声的老夫人,紧咬下唇。
“还有姝莉那丫头,三年前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一走,回来后就变成了冷冰冰的……”
老夫人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她哽咽着、颤抖着,差点就快哭晕过去。
最后,她只能是颤着手,又抚上了褚溏星的脸,语气里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
“溏星,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等到老婆子我去世的那一天,小执他身边最亲的人,可就只有你了。”
“我希望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要互相信任、互相支持,永远不要离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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