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丛看了面前同样呆滞的谈屹舟一眼，欣然拿出手机扫了女生的二维码。
目送女生离开后，谈屹舟悠悠地说：“学姐，没看出来你魅力挺大啊？”
那酸唧唧的语气，也不知道在吃什么飞醋。
邬丛抱着臂，示意他去接窗口递出来的托盘：“谈老板不也是吗？”
说着，她朝他身后轻抬下巴。
有两位女生正拿着手机对着这边拍照，还捂着嘴激动地小声尖叫。
谈屹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接过托盘后跟邬丛一起找位置，垂眸看她：“那也还是被学姐压了一头啊。”
邬丛顺着他的视线环视了一圈，发现确实有不少人正看着这边，她哼笑回敬：“彼此彼此。”
正是吃饭的点儿，食堂几乎没有空位，最后还是邬丛眼疾手快跑到了最后一排，抢到了个位置。
小小的两人桌根本放不下并排的餐盘，他们只能斜对角坐下。
偏偏这里光线极佳，正对面的玻璃窗将正午的阳光尽数折射进来，明晃晃地照在邬丛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只好埋头吃饭，谈屹舟跟她说什么她都不抬头，只留给他一个乌黑的发顶。
谈屹舟察觉异样，看着她面前那块光滑桌面上极亮的一圈，瞬间了然。
下一秒，他端着自己的餐盘，径直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邬丛，抬头。”
被阳光照得发烫的头顶感到些许凉意，邬丛抬眸看着面前落下的阴影，眼前大半个太阳都被谈屹舟遮住，邬丛盯着他看了很久。
谈屹舟看她这样子，不免失笑，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光影在他指尖流转，邬丛回神，撞上他含笑的眼眸，恢复了一贯的散漫：“在想谈老板怎么这么迷人。”
她拖长了调子，像在念一句不走心的台词。
谈屹舟听她这么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掩着唇轻咳了声，憋得脸有些红。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什么时候当你模特。”
邬丛扒拉着石锅里的拌饭，心里想着自己的日程表，含含糊糊地说：“不确定。”
她跟罗清姿约好了，今天下午就给她拍。
除此之外，她还需要收拾工作室，中间还有一家杂志的外景，她不确定忙完这些在什么时候。
“需要的话联系你。”邬丛只得这么跟他说。
谈屹舟点头，表示知道了。
邬丛和他一起吃完饭后，直接驱车去了罗清姿家。开门见到罗清姿的穿搭后，她直接傻了眼。
一身鹅黄色的海绵宝宝睡衣，头顶扎了颗爆炸丸子头，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开门时嘴里还嚼着一大口米饭。
邬丛站在原地，举起右手僵硬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罗清姿看看门口光鲜亮丽的邬丛，再低头看看自己，快嚼两下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后，嘟嘟囔囔：“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邬丛抱着臂，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双手比了个叉：“打住。”
她进门，蹬掉脚上的的高跟鞋，推着罗清姿往里走：“你快点吃完，然后抓紧时间化妆换衣服，咱们今天拍外景。”
当目光触及餐桌上堆满的炸鸡盒和螺蛳粉外卖袋时，邬丛再次愣在原地。
罗清姿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嘴馋了嘛，这些我都想尝一遍。”
天知道她在国外有多想这些吃的，这才回国几个月，哪能一下子就把她列的“回国必吃清单”吃完。
邬丛无奈，朝她摆摆手：“行，你赶紧吃完。”
闲得无聊，她在罗清姿家转悠了一圈后，整个人窝在她家柔软的沙发里，下巴抵着沙发扶手，百无聊赖地刷着购物软件。
邬韵那房子什么都有，就是缺点人味。
那白花花墙壁，还有暗色的家具，不常住的原因，显得倒像是间样板房。
刷到壁画时，她突然想到谈屹舟卧室里的那幅油画，下一秒她点进对方的对话框：【你床头那幅油画在哪买的？】
邬丛：【想要。星星眼/jpg.】
对面过了很久才回过来，言简意赅：【拍卖会。】
谈屹舟：【喜欢的话送你。】
邬丛知道他家世不凡，平常穿的衣服虽然没有logo，但那版型剪裁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此刻当谈屹舟亲口说出来时，她有一种果真如此的了然。
邬丛：【谈老板大气。】
邬丛：【晚上去你家取。】
她是真喜欢那幅画，既然谈屹舟要送她，也省的虚伪的推辞。
餐桌上的罗清姿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块炸鸡，满足地舔了下手指，晃荡着走过来：“丛丛，我吃完了。”
正专注聊天的邬丛被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差点掉下去。
稳住心神后，她回头看着罗清姿那一身不修边幅的穿搭，催促她：“吃完就赶紧化妆换衣服，时光不等人呐。”
邬丛抬眼看着窗外，现在的阳光出外景正好，再晚点还能蹭上晚霞。
不过要照罗清姿这个速度，估计将将赶上：“限你二十分钟，我去检查器材。”
半个小时后，邬丛带着罗清姿来了滨江公园。
正值夏天，公园里到处都是带着小孩一起玩的老头老太太，远处静谧处还有几对情侣互相依偎着聊天。
和顾星玉割席后，原来的客户有的是因为工作室关注到邬丛，有的是因为邬丛关注到工作室。
真要细讲，她其实不缺人脉和资源，只不过圈内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他俩已经掰了。这次高调成立工作室，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把“邬丛独立运营”的消息清晰地放出去。
“对，就这个姿势，保持住！”邬丛举着相机，半蹲在地上，镜头紧紧追着身着绿萝色纱裙的罗清姿。
为了今天的拍摄，她特地化了个创意妆，本来就大的杏眼有了眼妆的加持，透着股小鹿般灵动机敏，与身上那件充满生命力的绿裙子相得益彰。
江风拂过，纱裙与发丝一同轻扬，在黄昏暖金色的光晕里，整个人都在发光。
邬丛的声音透过相机后传来，带着工作时特有的沉静力量。她不断调整着角度，快门的“咔嗒”声清脆而密集。
拍摄出奇地顺利。罗清姿很有天赋，也很有镜头感，在邬丛的引导下，很快就把她本身的特质展现在镜头下。
趁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沉入江面，罗清姿坐在草坪边的双人椅上喝水。
邬丛坐在旁边，仔细地查看相机里的预览图，照片里的罗清姿时而仰头大笑，时而好奇的张望，活像刚从森林来到人类世界的小动物。
确定拍的相片足够用了之后，她收好器材，对在补妆的罗清姿说：“收工。今天状态很好，回去就等着出成片吧。”
闻言，罗清姿赶忙将旋出一半的口红收好，拎着手提包就站起来，一副随时就上车的架势：“好！回去我要睡觉。”
车内，邬丛坐在驾驶座调整好后视镜，掉头拐弯。
在副驾驶的罗清姿一边帮她观察路况，一边打了个哈欠：“我说这拍摄也真够累人的。”
活脱脱一副为艺术献身的模样。
“你可得把我修好看点，回头我就能在YouTube上吹牛说，我拍的这组照片可是大师级别的。”
“行，别败坏我名声就行。”邬丛懒懒乜了她一眼，“下周工作室开业酒会记得来参加。”
把罗清姿送回家后，邬丛便开始兢兢业业修图。
一直到太阳落山，房间将暗未暗时，谈屹舟给她发来消息：【来我家，吃饭。】
邬丛把最后一点细节处理完，踩着凉拖直接出了门。
没想到谈屹舟直接等在门口，背后泯灭的阳光勾勒出他泛黑的剪影。
见她出来，他自然地伸出手，掌心朝上，很明显是要牵她。
邬丛脚步微顿，看了眼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没有放上去，反而抱着臂走到他面前，一开口就是调侃：“谈老板好敬业。”
邬丛工作时习惯光着脚蜷在椅子里，这个姿势不细看像是蹲着。为了工作方便，她刚回家就换上了小吊带和短裤，出来时也没换，腰间的那一小块皮肤隐隐泛着光。
谈屹舟收回落空的手，若无其事地垂落身侧，指尖在虚无处空抓了两下。
他跟上她的步子，并肩往院子外走，声音混着路过的晚风，带着他特有的音调：“嗯，怕你饿死。”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边的绿植随着风沙沙响动，隐在天光下，像是在暗处无声观察的鬼魅。
邬丛突然想到一个民间传说。
说日落之后、天色完全变黑之前，光线昏暗，人和妖魔的界限变得模糊，为了确认对方是谁，只能不停地问“你是谁？”。
“人们把这段时间叫做逢魔时刻。”邬丛沿着路边的白色光条往前走，无聊地踢着路边的石子，侧头看了眼谈屹舟。
谈屹舟也正好在看她，就在邬丛想开玩笑问他“你是谁？”的时候，他抢先一步说出口：“邬丛。”
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话音落下，沿街的路灯次第亮起，清晰地勾勒出谈屹舟近在咫尺的轮廓。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微微眯了下眼，目光却依旧稳稳地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开分毫。
邬丛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底自己的倒影。
夜风吹得她的头发纷飞，那双狐狸眼有一瞬的失神，反应过来后，她迅速移开视线，快速眨着眼缓解干涩。
这一刻，妖魔没有现身，传说悄然隐退。
只有谈屹舟站在光里，无比清晰地喊了她的名字。
“快点吧，我饿了。”邬丛迈开腿率先向前走，卷发在她背后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
谈屹舟看着她的背影，勾起嘴角快走两步跟上：“知道了。”
文中“逢魔时刻”的资料皆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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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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