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邬丛将手机还给罗清姿。
罗清姿接过，看着邬丛平静无波的脸，忍不住“啧”了声：“这就完了？我还以为你要顺着电话线给他两巴掌呢。”
不说邬丛，就她刚刚在旁边听着那语气，都忍不住抡起拳头朝他面门砸过去。
“打他？”邬丛把沙发边堆的零碎杂物整理好，拿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文明人，不动武。”
罗清姿知道她是什么性格，抱着臂靠在沙发扶手上，撇嘴：“文明人？高中时候能一拳撂倒一男生，现在装文明人？”
邬丛将擦完手的湿巾团成一团，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解决方法。”
罗清姿若有所思地点头，知道她这是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多亏了南岑。
听说最近南岑的奶奶病情加重，她急需用钱，正好工作室有个报酬不菲的杂志拍摄，南岑各方面形象都符合，因此她又回了工作室。
现在工作室只有顾星玉一个人当家，平时工作也不藏着掖着，这才让南岑钻了空子，发现了他背着邬丛自个儿开了家工作室。
顾星玉无非是觉得邬丛威胁到了他，这才点电话过来逞威风。但他忘了，邬丛能把他捧起来，也能让他掉下云端。
今天这通电话，不过是她守株待兔后的结果。
相处了一年多，邬丛早就摸清了顾星玉的性子。面上装得道貌岸然，实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他打着邬自己的名号开始招摇过市她就知道了。
不过她当时一直没管。
不是不计较，是懒得计较。
一旦开始掰扯，就要应对对方的胡搅蛮缠，耗时耗力，就像当初和顾星玉分手时，她没过多纠结工作室的归属权到底是谁，拍拍屁股利落走人。
能拿钱解决的事为什么不用？
从平时的习惯就能看出，邬丛这人懒得很，有点儿自己的傲气，平时懒得争，懒得理，靠着自己那点儿天赋和本事横行霸道，只做自己想要的。
但前提是，别惹到她头上。
本来两人恋爱一场，好聚好散是最好的结局，没想到到头来顾星玉还要出来蹦跶。
对付他这种人，面上那种小打小闹还真奈何不了他，邬丛要的是诛心。
“那你想好怎么办了吗？”罗清姿站在邬丛背后，看着她将最近拍的照片分类，试探地问道。
邬丛盯着屏幕，语调冷淡：“抄袭、假账，这两个随便哪一个，都能让他身败名裂。”
罗清姿听了这番话，发出一声惊叹。
邬丛忙完手头的工作，恰好收到谈屹舟的微信。
他说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日料，平时看着人还挺多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
工作室已经布置的差不多，还有张桌子没送过来，邬丛想了下，回了他一个“好”。
吃顿饭，还能抓个苦力。
她把电脑关掉后，伸直胳膊活动了下筋骨，拿起手边的车钥匙就往外走。
罗清姿见状，赶忙拉住她：“丛丛，你这是要去哪？”
邬丛头都没回，撂下一句：“吃饭。”
“吃饭？”罗清姿愣了下，“和谁？”
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谈屹舟是吧？”
说着，她还暧昧地推了邬丛一下：“去吧，约会愉快。”
邬丛晃着手里的车钥匙，朝她摆了摆手，利落地上了车，只留下罗清姿一个人留在玻璃房内。
她戳着林风的聊天框，嘴里嘟嘟囔囔：“怎么一直不回我消息。”
***
邬丛开车到达日料店时，正值饭点，她透过落地窗往里看了眼，座无虚席。
生意确实挺好的。
谈屹舟正坐在店外的休息区等她。
前面不远处种了棵梧桐，粗壮的枝干变着法地往前探，遮住谈屹舟大半个人影。
他坐在阳光里，纯白休闲衬衫衬得整个人干净利落，似乎被晒得有些热，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
邬丛停好车，朝着他走过去。
几乎是她刚靠近，谈屹舟就若有所觉地抬起头。目光相触的刹那，他朝他露出了一个笑。
邬丛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谈屹舟三年前的样子，一个还没被社会浸染、带着单纯少年气的模样。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被邬丛抛却脑后。
她走过去，在他面前投下一片黑色阴影，将人笼罩其中。
“等很久了？”她问，声音比平时软了些许，或许是阳光太烈，连带着她的声音也像化了的冰淇凌。
谈屹舟站起身，他比她高不少，邬丛必须微微仰头才能跟他对视。
他低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未散：“没有，刚到。”
邬丛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汗，没有戳穿。
进门时，谈屹舟很自然地侧身，让邬丛走在前面，手虚虚地在她后背护着，隔开旁边拥挤的人群。
一个细微的，带着保护意味的动作。
邬丛平时受惯了他的照顾，对这举动也没有多惊奇，脚步都没停，径直往店里面走。
店内是典型的日式装修，原木色调，暖黄的灯光，放着不知道哪部热血番的主题曲，氛围很好。
他们被服务员引到一处靠窗的卡座。
点餐的过程很效率，邬丛没什么忌口，全权交给谈屹舟决定。
他点了几样招牌，又特意要了杯温水，先推到了邬丛面前。
“先喝点水。”谈屹舟说，“外面热。”
邬丛看着眼前那杯透明液体，指尖在冰冷的杯壁上轻轻一点。
她突然发现，谈屹舟的体贴总是这样，不刻意、不张扬，却无处不在，像他身上的柑橘味，悄无声息地浸润过来。
等餐的间隙，有工作人员拿着拍立得过来，说是他们店里的情侣活动，点到特定的菜品后会附赠一张拍立得和一对对戒。
“我们不是……”
邬丛正要解释，却被谈屹舟截过话头：“好的，谢谢。”
说完，他还侧过身子，往邬丛那边靠了靠。
谈屹舟的手臂温热地贴着她的，在空调房里倒是不燥。
邬丛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侧头看向谈屹舟，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谈屹舟接收到了她的目光，却只是看着她，仿佛在说：“有免费的照片，为什么不拍？”
又是那副坦荡的样子，反倒邬丛像是那个有小心思的人。
邬丛看他已经准备好面对着镜头，心里那点较真儿的心思瞬间散了。
“两位同学看这里，笑一笑哦！”工作人员热情地指挥着。
来这儿吃饭的大多是附近的大学生，所以都是默认以“同学”称呼。
谈屹舟看着镜头，嘴角扬起一个明朗的弧度。
邬丛闻言迅速回头，对着镜头扯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甚至因着这仓促的动作，笑意都没进到眼底。
快门声响起，定格瞬间。
照片缓缓吐出。
工作人员递过来时，笑着夸赞：“二位真般配，祝二位长长久久！”
谈屹舟道了谢，接过照片，用指尖捏着相纸边沿，放在桌边等着成像。
照片上，背景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谈屹舟笑得眉眼舒展，是毫无阴霾的少年气。
而邬丛，她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摆出疏离的姿态，她的嘴角有着一个极细微的、自然上扬的弧度，眼神却有些呆。
谈屹舟靠着她，姿态不算疏离，把握着恰到好处的亲昵。
邬丛探头看了眼，习惯性地调侃：“谈老板，满意了吗？”
谈屹舟哼笑着点头：“满意，能跟邬大摄影师合影拍照当然满意了。”
菜品陆续上齐，附赠的那对简约对戒也被送了上来。
没有包装，估计是从小饰品店批发的，看着有些廉价。
谈屹舟拿起那对戒指，放在掌心看了看，戒身刻了两个简笔画，女款是小猫，男款是小狗。
他的指尖修长，捏起女款那只，目光在邬丛放在桌面上的手上停了一瞬，随即却只是将两只戒指都放回了原处，推到了桌子中央。
“留着玩吧，还挺可爱的。”谈屹舟语气随意，仿佛那真的只是两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听到这话，邬丛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对戒这种东西，象征意味太强，如果谈屹舟要是送给她，她可能会当场离开，而后断掉这层关系，她想。
邬丛顺手拿起那只刻了小猫的女戒，套在了右手的小指上，对着光看了眼，掩饰自己刚才那瞬间的紧绷。
“还不错。”她朝谈屹舟晃了下手指，廉价的银色圈在她纤细的指节上，有些大，还有些粗糙，“不过，好像不太适合我。”
她复又取下来，和桌边的那只男戒靠在一起。
“是不太适合。”谈屹舟的目光掠过那对戒指，最终落在她脸上，语气寻常得像在讨论天气，“等你找到适合的。”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特别，邬丛却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总是这样，话里有话，又让人抓不住错处。
她移开视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试图压下那点不自在。
菜品很快上齐，两人安静用餐。
谈屹舟依旧习惯性地将烤得恰到好处的鳗鱼夹到她碗里，自己则低头对付那块多刺的鱼腩。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却并不尴尬，只有店内隐约的音乐和碗筷的轻微碰撞声。
“下午去工作室帮我干活吧。”邬丛喝了口清酒，对谈屹舟说。
谈屹舟切着盘里的刺身，抬头看着她想了想，回答：“下午要去欣悦传媒一趟，聊一下乐队签约事宜。”
邬丛挑眉：“正好我也要去一趟，一起？”
“你签了？”谈屹舟问。
“嗯。”邬丛撑着脸，淡淡点头，“要赚钱啊。”
吃完饭，谈屹舟去结账，邬丛无聊地翻着桌边的菜单，手指划到那道“你与我”的菜品时，她顿了一下。
这是一份由两种不同口味组成，但需要互相搭配食用才能更好吃的料理，也就是店里说的情侣活动。
她以为菜品是隐藏款，没想到名字旁边明晃晃写着“情侣点此菜品，有机会获得一张拍立得照片和一对情侣对戒哦！”。
原来不是巧合。
是他看到了，然后点了。
邬丛看着结账回来的谈屹舟，露出玩味的笑。
谈屹舟看着摊开在她面前的菜单，在她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把桌角的那张照片和对戒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
像是挑衅。
谈屹舟：心机一下～
邬丛：一直在挑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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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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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对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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