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顾惜继续想着那件事情。
他刚要动手打她,好好撒一撒被欺骗了这么久的气。
她这个人怎么这样?看起来单纯,没想到心机这么深!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么久以来原来都是骗我的。
梁顾惜知道她理亏,知道是她的问题,
问题也不小,所以即便害怕,也没有闪躲,
只期盼着他打完这一巴掌,就能解了气,
她还能和他,和他们家重归于好。
任思豁的父母倒是很仗义,也都站起来拉住儿子。
然后和他说了一句:“别动手!你打她自己手不也疼吗?”
他才收了手,然后依然愤愤不平地说了声:“我们分手吧!以后也别联系了,真是晦气。”
哦,原来我努力了这么久,
得到的评价就是…“晦气”吗?
梁顾惜觉得那两个字真的很刺耳,特别刺耳。
她还特意又上网查了一下,晦气的意思就是,倒霉,遇事不顺…
哦,原来我在他的生命里就是一个这样的存在吗…
那两个字让一直沉浸在某个幻梦中的梁顾惜如梦初醒,
再也不执迷不悟地想着挽留,想着挽回了。
那两个字真的让她很伤心很伤心,彻底击垮了她那或许曾是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
她知道,任思豁这根“救命稻草”,是再也抓不住的了。
也终于舍得松开了那双一直紧紧拉着他不放的手,
落寞地独自退了场。
刚出他家的门,刚走到小区门口,
梁顾惜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公司打来的,通知她明天开始就不要来上班了,
她被辞退了,让她今天之内来公司办离职手续,
这样还可以算她主动辞职,之后还能在这个行业继续做下去。
梁顾惜刚想问为什么,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的时候?
准备好好问个缘由,然后发一顿牢骚的时候,
她突然就好像恍然大悟了。
连同和任思豁刚刚的分手一起,都明白了自己沦落至此的原因。
梁顾惜是特意请了假来拜见任思豁的父母的,
她那时候做的工作是一个画绘本上的插画的画师。
虽然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和专业很对口,自己做起来也应手。
但是她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觉得哪里好像还是有点儿遗憾。
毕竟好像她画出的一切都只是按着别人的要求,
树的形状,上面有多少片叶子,云朵画在哪里等等,都必须按照标准分毫不差。
所以对于这一点心里其实是一直都有点郁闷的。
她是一个很有创造性的画家,
总是被某些条条框框给困住,自然是觉得难受不自在。
久而久之,更是如此,所以最近的工作总是做得不太好。
加上她为了陪他做各种事情,经常请假。
不被开掉才怪呢…
还有,自己本来和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自己硬要凑上去的,被他甩了也是正常的。
哦…真的都是我咎由自取呢…
于是她轻声说了句好,就向眼前所有的困境妥协了。
再然后,就有变回了孤零零的一无所成的一个人。
那一天晚上,梁顾惜吃完了那盘折耳根,还喝了特别多的酒。
把桌子上摆着的酒大部分都拿过来开了,然后喝了个底朝天。
本来想在同学会上好好风光一把,为过去的自己挣回一些面子的她,
现在倒是把之前残存的一点点颜面也全都丢干净了。
那是她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当然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醉醺醺地躺在桌子上,狼狈至极,
周围的声音和脑海的思绪一起变得模糊起来。
只记得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回到了高中时代,回到了某个地方。
然后见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只可惜还没等看清楚呢,
梦就醒了。
她是在自己家的床上醒来的,被子也是盖好的,
只有鞋子被脱掉了,其他的衣服都整整齐齐。
身边放着一张便签和有一个小猫形状的钥匙扣。
那个钥匙扣曾经是她的东西,但是早就丢了,
怎么会又出现在她的旁边呢…
便签上用工整的字迹写着一小段话。
“我是郑骁阳,是我送你回来的,别担心,你喝酒之后没发酒疯,一直睡得很好。”
还有一个电话号码应该是他的吧。
不过,关于这个钥匙扣的事情他是一点儿都没说。
是不是原来那个呀?我该不该拿走?
还是只是他用的同款,只是不小心落下了。
不过,虽然充满了疑惑,整个人也还是懵懵的,
但是望着那只可爱的小猫,她还是突然觉得很安心很安心。
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也都没那么可怕了。
后来仔细想想,发现梦里的那个背影好像也是郑骁阳,
那位和她一起聊过闲天、玩过游戏的,
高一的时候是一个班的那位老同学。
对了,今天其实是同学聚会来着的~
他呢,也来了吗?
应该也是在笑我吧…
对呀,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现在怎么样呢…
应该还在坚持着游戏事业吧…
梁顾惜没有想到那个高中三年其实不过只有几次交集的,
在她认为只不过是点头之交关系的郑同学,
在他的心里,自己可比起一个“老同学”要重要得多得多了。
在算得上是青春时光的岁月里,
梁顾惜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工作,
但也重新拿回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在了郑骁阳那里的,
自己的小猫钥匙扣,回过头看见了一份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心意。
在那被无奈关上的门和窗子旁边,似乎又出现了一道新的大门。
按照那个浅蓝色便签纸上黑色签字笔写的留言,
自己昨天的酒品应该还是挺好的,
没有发酒疯,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有他一直在自己身边,自己也应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关于郑骁阳这个人,
对于梁顾惜而言,
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曾经的老同学。
特别一点儿的,就是知道自己家住哪里。
还有,他是个真性情的人,嘴里只有真话。
所以即便只有一行字,
梁顾惜还是已经相信了,
昨天晚上应该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知道,他也是会说谎的,
而且很多时候还经常骗人。
不过只是骗的都是别人。
但是对于她,他真的是一句假话都没有说过。
每个字都是发自真心。
会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地回答她问的任何问题。
只是梁顾惜好像从来都不对他好奇罢了。
再然后…
她发现,现在是早上七点,为时尚早。
于是她从床上爬起来,先是换了身衣服。
昨天她穿的就是一身朴素但很暖和的衣服。
虽然天气晴朗,但毕竟是个深秋,
所以…其实还是有些冷的。
她故意把自己穿得暖暖和和的,
因为好像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踏进那扇门里,
去面对那个因为自己活到现在唯一一次的虚荣心犯下的错误。
在她的记忆里,昨夜不过是借着酒劲儿好好睡了一觉。
那是一个很难得的没有做一点儿的梦的深睡眠。
身心俱疲的感觉瞬间消解了,
那些沉重的打击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于是梁顾惜像往常一样,去卫生间仔细梳洗了一番,
又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馄炖,煮开,迅速吃了早饭,
然后又回到卫生间,洗了手,再次整理了一下发型,
对着镜子给了自己一个灿烂的笑脸,
再然后背起一个粉色的单肩包,
穿上门口那双跟只有三厘米高的高跟鞋,
就要去上班。
等一下…等一下…
上班…
梁顾惜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我还有班可以上的吗?
一个灵魂拷问突然在她的耳边这么响起。
打断了她这些习惯性动作之后的下一个习惯性动作。
虽然被辞退已经是一周前的事情了,
但是前一段时间几乎每天梁顾惜还是有去公司的。
想着能不能为自己找补一下,
毕竟虽然没有那么喜欢,
但是这也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自己可以胜任的工作。
毕竟她也知道她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
所以真的不想放弃。
只是没那么喜欢罢了,只是心里觉得有点儿遗憾罢了,
梁顾惜知道的,不甘心和想放弃是两码事。
于是她主动找了领导,
解释了很多,
并且保证自己以后一定好好表现,按部就班好好完成画作,
再也不奇思妙想了…
但当然了公司之所以立刻能够决定要辞退她就是因为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
一个不需要收敛起那多余的创造性就和可以很好的胜任这份工作的人。
所以…
即便她嗓子都说哑了,领导还是指了指门口那位新来的画师小妹妹,
然后和她说了声:“离职手续请尽快办理!”
虽然被吩咐了要“尽快”办理,
也决心要好好听一次领导的话,
但是她还是磨磨蹭蹭磨磨蹭蹭,
用了足足一周才完成手续,收拾好东西,
从那个她从大学毕业就在那里,已经工作了两年的岗位上灰溜溜地走人。
虽然看起来是她主动辞职的,是她来交上的辞职信,
但是梁顾惜知道,
这只是领导给她的最后一点儿仁慈,
为了让她再找下一份工作的时候履历显得好看点。
其实她就是被辞退了,
那个绘画公司已经不需要她了。
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个地方是那么美好而又温馨,
连墙上的装饰画都和世界名画一般让人留恋,
还有从自己的工位走到门口原来距离这么近的吗?
原来办公室里的空调这么给力,外面真的好冷呀…
她第一次发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她一直麻木地工作着,
做着那些她可以胜任的,但是并没有很喜欢的工作。
心里带着微微的不满和烦躁。
可是如今,她真的很想再被安排一次,
严格按照某个样图在树上准确无数地画上一百三十二片叶子,
在楼与楼之间画上一朵小山形状的云。
在草地上每隔三毫米画一株冒头的小草等等…
但是,就像和任学长的感情一样,
这份工作好像也…
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所以…综上所述,
因为即便磨蹭也还是已然了结了所有事情的她,
今天其实已经不用去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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