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似懂非懂地点了头，又问：“林队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林之清眼睫微颤，心想她总不能说，因为她小时候人菜瘾大，对这些鬼神之说很感兴趣，但又怕得要死，很多神神叨叨的东西看过听过之后怎么都忘不掉，偶尔还要做噩梦，于是就这么记到了现在？
她冷冷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个东西叫互联网。”
“哦哦，这样啊。”宋平挠了挠后脑勺，“原来林队你还会在网上搜这些东西来看啊。”
林之清没吭声，收回视线，往旁边又让了一点，看着墙上的尸体慢慢放了下来。
也是这时，她忽然注意到墙上有道奇怪的印记。
暗红色的一竖，像是数字1，也像英文字母I，但也可能代表着别的含义，又或是根本就没有含义，只不过是凶手把尸体挂上去时，不小心蹭到的血迹而已。
即便如此，林之清还是让人特意留意了那道痕迹。
一旁的□□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注意到了那道痕迹，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惊诧：“这个不是……”
林之清转头看他，像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许是怕自己说不清楚，宋平赶紧掏出手机，在上面飞快搜索了一番才递到林之清面前：“林队你看。”
林之清垂眸一看，只见屏幕上显示了一张图片，她眉头一皱：“罗马数字？”
宋平点头，将手机靠近墙壁：“是不是又像数字又像字母？”
林之清看着两个十分相似的图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她倒是没想到，兼顾数字和字母的图案，居然会跟罗马数字的写法一样。
宋平忍不住沾沾自喜：“怎么样林队？我是不是很聪明？”
林之清没应声。
宋平没听到夸奖，回头看去，发觉她似乎是在走神。
在他印象中，这个人每次在办案过程中，总是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很少走神，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走神也就算了，还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觉得不太对劲。
刚才她看观察那道痕迹的时候，那种眼神……他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太对劲。
宋平这边正津津有味分析自家老大的不对劲，另一边西陵中学医务室传来消息，说是两名目击者因为惊吓过度双双昏迷送医院了。
林之清勘察过现场之后，没找到头绪，便打算去医院看看那两名学生的情况如何。
宋平原本也想跟去，但林之清让他留下来处理好学校这边的事，毕竟是杀人案，手法还这么恶劣，又发生在学校这种地方，各种原因加在一起，消息太早传出去了总归不太好，引起恐慌还好说，要是又跟以前一样，让凶手提前察觉异常躲过了调查，那就难办了。
于是两人很快分开行动。
林之清开车到了医院门口，天色忽然阴沉下来，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觉得多半是要下雪了。
她加快脚步从医院正门进去，大厅人很多，声音嘈杂，她穿过人群，直奔电梯间。
她运气不错，刚到门口电梯门就开了，等到里面的人涌了出来，她便从旁边挤了进去。
她习惯站在最靠后的位置，一静下来，目光便开始扫视周围的人。
电梯门缓缓关上，她正欲收回视线，余光中却忽然注意到了电梯门外经过的一道人影。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还是立刻认出来了——那是季星辰。
她不明白季星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但她怔愣的那一瞬间，电梯门便已经关上了。
“开门！”她叫道，随即往前挤，“我要出去！”
电梯空间狭窄，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挤，众人立刻开始抱怨，即便一部分人还是好心让开路，但等她挤到前面时，电梯却已经开始往上升了。
林之清心里扑通乱跳，脑子里飞快思考着：那是季星辰吗？会不会是她眼花看错了？
一分钟后，她从安全楼道冲了出来，重新回到大厅。
大厅里依旧人来人往，依旧喧闹嘈杂，但她却再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林之清深吸一口气，长长呼出，随即摸出手机给宋平打了电话，让他马上过来一趟。
等到人过来时，林之清已经去看过了目击者的情况，倒是没有医务室那边说的那么严重，不过也确实是因为惊吓导致的昏迷，一时半会没法接受问询。
她是在病房外跟宋平碰头的。
宋平抱着电脑，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林之清一把拽进了旁边的安全楼道里。
宋平打开电脑：“我说林队，我都考进来了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拿我当黑客用啊？就算懒得提申请走程序再调监控，你也可以像之前一样先斩后奏，等后面我再帮你补份报告交上去不就行了。”
林之清重重拍了一下他后背：“别废话，快查。”
宋平痛得呲牙咧嘴，手指飞快敲打键盘，没一会儿便调出了医院大厅的监控，随即将屏幕转过去给林之清看：“林队，你要找的那位从出狱到现在，一直刻意避开了监控，没留下一点踪迹，像医院这种地方，基本都是实名制才能看病，她要是来过，肯定会留下痕迹。我觉得应该是你看错了。”
林之清注意力都在屏幕上，为了节省时间，她把倍速调高，范围选在她进医院的那段时间，丝毫没听宋平在旁边唧唧呱呱说什么。
她把那段画面反复回看了好几遍，不过几分钟，她便敲下了暂停键：“找到了。”
“哈？”宋平凑过去一看，只见画面放大，定格在人群里一个模糊到看不清五官的人影上，即便他早就知道林之清不止一次通过模糊的监控画面找到过嫌疑人的踪迹，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这个糊到看不出男女的人影就是她？”
林之清点头：“确定。”
“好吧，那我追踪一下这个人。”宋平说。
没一会儿，他转头，面露难色：“她好像又故意避开了监控，只有大厅电梯间那个位置拍到过。”
林之清一听这话，顿时皱起眉头。
宋平又说：“她该不会是故意躲着你吧？”
林之清脸色一沉：“她要真想躲着我，怎么会让我看见？”
“说的也是。”宋平也觉得有点说不过去，“难不成是故意让你看见？”
林之清没说话。
宋平看她神情严肃，没敢再说什么，默默关上电脑。
楼道里一片死寂，半晌，林之清忽然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临走前丢下一句：“那两个学生什么时候状态好点了，给我打电话。”
宋平连忙点头，知道这是要他留在医院的意思了。
林之清从医院出来便直接开车离开，她很匆忙，丝毫没注意到后视镜里倒映出的景象，在不经意间闪过了一道身影。
那是躲在暗处的季星辰。
季星辰知道林之清多半是没注意到她。
等车开远了，她才慢慢悠悠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天上忽然飘起了零散的雪花，轻柔地落在她肩头，被她随手拂开。
她忽然站住脚步，抬头望向天空，看着漫天落下的雪花，慢慢扬起了唇角。
又下雪了。
今晚一定又是个不眠夜。
季星辰回到出租屋时，鼻头冻得发红，一进门她就用力搓了搓手，赶紧钻进浴室，脱下了那身已经开始湿润的衣服。
她住的这地方是个三十年房龄的老小区，居民楼最高也就七层，为了便宜，她选了顶楼，但住进来之后才知道便宜没好货，简直可以说是冰窟一个。
交定金的时候，房东答应的好好的，说会尽快找人来修暖气，结果一周过去了，也没见人来处理过。
季星辰本来想催一下，但转念一想，坏了正好不用交暖气费了，也算是节省了一笔开支。
不过白天倒还好，晚上才是冷得睡不着觉。
偶尔睡到半夜突然冻醒，她甚至觉得还不如回监狱算了。
打开浴室里所有暖灯，狭窄的空间稍微暖和了一点，她靠坐在洗手台上，解开手上的纱布，又转过身去，对着镜子取下了额头的纱布。
附在发丝上的雪花融化之后，连带纱布也跟着湿润，她随手丢进墙角的垃圾桶里，打开淋浴，等到水温上去了，这才走了进去。
洗完热水澡，季星辰才算是缓了过来，原本冻僵的手指也活络了。
她重新走到洗手台边上，对着镜子清理伤口，包扎好了又去处理手上的伤，等到处理完所有伤处，换上干净纱布，她这才慢条斯理换上睡衣，走出了浴室。
浴室外面就是客厅，她平时都拉着窗帘，故而就算是白天，也跟晚上没什么区别。
外面的雪依旧下着，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外面的光，屋子里一片漆黑。
季星辰正准备摸进卧室补个觉，忽然听到了外面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老房子不隔音，加上房子不大，她听力不错，所以门外稍微有点动静她都能听到。
正当她犹豫是不是自己听错时，紧接着传来了敲门声。
她走到门边，想从猫眼看出去，外面的人似乎猜到了她会这么做，所以提前堵住了猫眼。
她什么也没看到。
敲门声仍在继续。
她问了声：“谁啊？”
外面无人应声。
季星辰就纳闷了，她一个刚出狱的罪犯，亲戚避她如蛇蝎，朋友也早就断绝往来了，谁会突然跑来找她？
不过很快，她还真想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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