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樊妙蓉道。
采夏恭敬地说:“已着人向夫人送信,玉蕊小姐平安归来,舍不下姐姐们,留在府上小住几日。”
“嗯。”
“姐姐们离开三日后,宗主召樊枫君入了内城,隔天他便出城而去。我们派人跟了一段,沿大道朝东南方向去了。”
“一个人?”
“不错,单人匹马,路上不紧不慢,不似赶路,其府上一切如常,未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采夏声音沉稳,话语简略且条理清晰,如同一个稳重能干的管家,一样一样向樊妙蓉汇报着姐妹俩离家期间的种种事情。
而樊妙蓉默许二人旁听,便是摆出了合作的诚意。想到穆雪英或许已卷入此事间,练羽鸿不由得认真起来。
“东南……”樊妙蓉思索着,“晋川亦是东南方向……”
练羽鸿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旋即开口道飞狐岭!”
穆雪英与练羽鸿便是在飞狐岭周遭的道观中分别,如若恰好在附近遇到那男女通骗的樊枫君,被他哄骗来了乐暨,倒也不是不可能。
樊妙蓉亦听闻了飞狐岭的屠杀惨案,以樊枫君的本事,想必不会中招。
那么,宗主究竟交给了他什么任务?
“他回城没有?”樊妙蓉沉吟道。
采夏答:“今日下午,比姐姐们来得稍早一些。”
时间上是可以对得上的!
练羽鸿与樊妙蓉对视一眼,二人所思截然不同,竟误打误撞找到了方向。
“我知道了。”樊妙蓉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这件事,我须得与姐姐商量一下……”
练羽鸿沉吟不语,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待搞清穆雪英是否真的与樊枫君同行后,再想办法提醒他,否则只怕打草惊蛇。
一旁采夏取来纸笔,樊妙蓉思索良久,随后提笔,开始写信。
樊妙蓉字迹遒劲有力,入木三分,提勾转折间颇有锋芒,如同铮然出鞘的利剑。
她本已打好腹稿,刷刷写过一行字后,忽而怔住,双眉蹙起,随即将纸张揉成一团撕掉,重新铺开信纸,以娟秀文雅的字体书写。
纸上所写乃是即将呈予樊慕兰的回报,其中记录了姐妹俩在晋川的种种事迹,以及沿途经历,事无巨细,包括飞狐岭屠杀见闻、樊玉蕊的走失……
写到此处,樊妙蓉下笔微微一顿,最终仍写上练羽鸿与乙殊二人之名,冠以樊玉蕊救命恩人的身份。樊妙蓉特意注明了练羽鸿的来历——已故北派第一高手练淳风独子。
厅内静谧,三人各有所虑,一时无人出声。
樊妙蓉下笔飞快,也不防着旁边的练羽鸿,缘因她知道他根本不会做出偷看的举动。
事实如此,练羽鸿自觉移开目光,那边乙殊吃得两腮都是碎渣,眼珠子滴溜乱转,与练羽鸿对视一眼,蓦然捂住嘴,最终没忍住,飞快而响亮地打了个饱嗝。
乙殊:“……”
采夏忙喊来厅外侍女,让其撤走盘碟,吩咐再多端来几盘。
“不用再给他吃了,”樊妙蓉出声制止,待触到乙殊怨念无比的眼神后不由好笑,“一路上不是吃就是睡,当真来我府上屯秋膘么?”
樊妙蓉说着搁笔,采夏立即上前,将信纸拿到一旁晾干。
“天黑前送过去。”樊妙蓉小声吩咐过,随后朝练羽鸿道,“好了,我这处已没有新情报了,如若没有其他事,二位就请自便罢。”
晚饭过后,天已黑透,二人住所被安排在别院之中,幽静非凡,四周静悄悄的,偶有风吹竹叶之声传来。
练羽鸿心事重重,在院中徘徊片刻,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乙殊四脚朝天躺在榻上,一边无忧无虑地数钱,一边喀吱喀吱地吃着糕点。
于窗外站了许久,冷风一吹,练羽鸿最终打消了与他商议的念头,推门回到房中。
练羽鸿和衣躺在榻上,窗户被风吹得“格格”作响,似有些松动,仿佛某个人下一刻便会推窗进来,如那夜一般,坐在榻间朝他不怀好意地笑。
“叩叩。”
练羽鸿睁开双眼,外头传来敲门声,他方才似乎小睡了一会,梦里画面淡淡远去,已看不清了。
“叩叩。”
敲门声再度传来,练羽鸿彻底清醒,前去开门。
来人是个娇美可爱的女孩,一见练羽鸿便有些脸红,转开眼神,支支吾吾道:“练公子。”
练羽鸿微一怔,只觉得这场景仿佛发生过一般。
“我……我叫春燕。”女孩说,“采夏姐姐让我过来,听候公子差遣。”
练羽鸿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抬手揉了揉额角,道:“我无事,不必麻烦了。”
“这几日由我负责练公子与乙殊道长的起居,有任何事都尽可吩咐我。”春燕长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说话时眼睛转来转去,偷偷打量练羽鸿的面容,一见他看来,又慌忙看向别处。
练羽鸿回忆起与樊妙蓉于晋川初见时的场景,只觉得春燕确实小孩心性,天真烂漫,不由失笑。
“你笑什么?”春燕心直口快,话已出口才察觉不对,急忙道,“不对……那个,姐姐让我来给公子送驱蛇药粉……城、城中花草多,晚上常有虫蛇出没,在房外洒下药粉,虫蛇便不敢靠近了。”
练羽鸿闻言心中一动,忽而想到什么,忙接过春燕手中的药包,道:“多谢姑娘。”
“公子是客人,还是我来洒吧……”春燕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挠挠头,迟疑道。
“不必了,这点小事我自己来。”练羽鸿淡笑道,“天黑了,姑娘早些休息。”
练羽鸿收下药包,执意不给,春燕无法,只得离去。
坏了,姐姐让我撒下药粉便离开,不可多事。春燕站在门外,懊恼地敲了下脑袋。
看这公子不像坏人,应当……不会去告状吧……
练羽鸿站在门后,听到春燕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遂打开药包一角,置于鼻下轻嗅。
是雄黄粉与硫磺的混合物。
既已到了这一步,练羽鸿倒不担心樊妙蓉再使什么手段,多亏了她的贴心,令得练羽鸿终于有了一个过得去的理由。
他将药包重新折好,放入怀中,自房间后窗翻出,确认四下无人,随即攀着院墙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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