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又是一年开学。
向晚舒打着方向盘缓缓将车开入湖城一中，穿越过形形色色的学生，把车停在了停车位上。
“老师好。”“老师好。”
在去教学楼的路上，路上不停有学生问好。向晚舒微笑着点点头，步履不停地往教室赶。
身姿挺拔，气质不凡。
有人问了好之后回头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用手肘怼了怼同伴，小声八卦着：“那是之前我们级超好看那个生物老师吧，这个方向，高一？”
“好像今年去高一了，没跟着我们一起上来。”
走得远了，向晚舒没听见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她今年确实被调来高一，本应跟着一起上高三的她被临时调来管新班，属实是忙得脚不沾地。
正爬着楼梯呢，包里的手机响了。向晚舒翻出手机，陌生号码。
秉着班主任的习惯，她接通了：“你好？”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您好，是宁老师吗？我是四班的学生。”
宁…老师？
向晚舒迟疑了一会儿，不知如何回答。自己虽然是四班的班主任，但确实姓向不姓宁。
“同学，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不是宁老师。”
“啊？”这边轮到徐聆夏傻眼了，反复看着电话里的号码和纸上自己记下来的班主任号码对比，没出错。
那出错的就只有姓名了。
徐聆夏握着手机，懊悔地揉着记电话号码的纸条，为什么自己都把电话号码抄下来了不把自家班主任名字记一下。
“老师，我真的是四班的学生……”后半句没敢说完。
就是，忘了您叫啥名。
向晚舒听着电话里女孩羞怯到近乎低微的声音，险些溢出笑来。她用钥匙拧开办公室的门，说：“有什么事呢？”
徐聆夏都快把纸揉烂了：“我想多定两套校服，这边的负责人说要班主任统一上报不准私自订购。”
“晚修的时候统一问一下，可能大家还有想多定的。”向晚舒看了眼时间，提醒着：“快到晚修时间了，不要迟到。”
“好的老师。”徐聆夏逃命般道别挂断电话，望着不远处的教学楼满脸愁苦。
*
湖城一中，湖城市重点高中，重本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徐聆夏成绩并不是很优秀，中考踩了一脚狗屎运考进了尖子班。
周围坐着的都是人才中的精英，徐聆夏气都不敢大呼一口，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似是如临大敌。
坐在她旁边的女生拿笔戳了戳她的手臂，徐聆夏认得她，是常年占据级前二十的学霸，姜颂。随便选的座位，徐聆夏觉得她是整个班看起来最和善的。
觉得学霸突然拿笔戳自己手臂感到稀奇。
姜颂戳完后看着她一脸好奇：“你在干嘛？”
徐聆夏：“坐着啊。”
姜颂僵滞了一下，接着转向戳了戳她的腰侧：“你不说我还以为你要准备起来回答问题呢，跟上公开课一样，我们会吃人吗？放松点。”
徐聆夏猝不及防被怼到了痒痒肉，绷直的腰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正想拿笔怼回去，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白板鞋配深牛仔裤，纯色内搭外套了件格子衬衫。袖口挽了两道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
向晚舒走进来，把记录本放到讲台上，用力过猛，激起了一小阵灰。
她也没管，白净的手掌随意撑在讲台边，细软的黑发被绾在脑后，抬头，挺立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银色细框眼镜，闪着碎光。面容清丽，却又极具压迫感。
不愧是尖子班，素质就是好。徐聆夏早已看呆，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约五十人的班里硬是一点声都没出。
向晚舒眼神从左到右横扫了一遍，冷冰冰的脸上这才有了笑颜。她朗声道：“大家好！新学期，新起点，我是你们今年的班主任，向晚舒。”
向晚舒转过身去，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写了几个大字，下一行又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笔迹秀丽，勾画流畅，像青山流水，最后习惯性的一点，平地起惊雷。
徐聆夏眨了眨眼，心却怦怦跳得极快。
向晚舒扔回粉笔，收了收自身的压迫感：“这是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记住了，我姓向。”
她笑了笑继续道：“以前老有家长喊我梁老师，记得提醒一下，不然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轻松的话题容易缓和气氛，前排的男生跃跃欲试了：“老师！我们这边的方言向和梁读法差不多的！”
“原来是这样。”向晚舒看了眼说话男生的位置，笑颜更甚：“看来是我冤枉了。”
班级一顿其乐融融，只有徐聆夏羞愧地低下自己的头。
完了，别说向老师了，她连梁老师都没喊。死定了死定了，开学第一晚叫错老师名字，老师不会记恨我吧。
徐聆夏悄悄抬眸瞄了一眼讲台上的向晚舒，向晚舒恰好也往这边看了一眼，还没撞上呢，徐聆夏先当了缩头乌龟垂下头去。
希望美丽善良温柔大方的向老师不要这么快记住她。
向晚舒看见埋头当鸵鸟的女孩，只觉得奇怪。闲聊一阵过后，她翻开自己的记录本，开始一一交代开学的事务。
“…最后，如果有同学想要多定几套校服的话，来我这报名，我统一名单交到学校那边申请。”
底下细微有些叽叽喳喳，向晚舒并不在意，只是整体望下去：“现在有多少人想订的，举手看一下。”
第四组边弱弱举起了一只手，全班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人。女孩有些慌张，手又稍稍放下了一点。
徐聆夏咬着下唇，感觉到向晚舒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这里，更怕了，举起的手再次往下挪。
幸好目光没有停留太久，一二组那边稀稀拉拉举了一些手，向晚舒又看向那边。
不多。向晚舒说：“那想定校服的同学下课后来我这报个名。接下来我们详细说一下待会搞卫生和明天开学典礼的安排……”
徐聆夏默默松了口气，笔帽戳手臂的感觉又来了。姜颂戳完后靠在她旁边小声说：“你很怕向老师？向老师这么好看脾气也挺好的，你干嘛一直缩着头。”
徐聆夏思考了一下，说：“我今天给她打电话喊错她名字了。”
姜颂：“你喊她梁老师了？”
徐聆夏一双眼睛透露出赴死的崩溃：“我喊她宁老师……”
姜颂果断往后一靠，虚虚报了个拳：“保重。”
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不大不小，却威严十足。
“第四组靠窗那位同学，我刚刚说到哪了？”
徐聆夏做贼心虚，猛然向声音来源看去，与向晚舒的冷冷的目光一对上，呼吸一滞。
却听旁边姜颂柔声道：“老师，您刚刚说明天开学典礼要统一穿校服长裤短袖。”
对了，她不是靠窗。徐聆夏看到向晚舒轻点头后目光离去，心都快跳出来了，桌底下死死抓住姜颂的手臂，硬是从牙齿缝里透出声来：“你还听着啊，都快吓死我了。”
姜颂也紧紧抓着她手臂，学着她用牙齿缝说话：“对不起，收回刚刚那句向老师脾气好。”
无论脾气好还是差，徐聆夏都要去向晚舒那报名订校服。下课铃刚响，刚刚举手的学生都涌上讲台旁报上自己的姓名和购买套数。徐聆夏走得慢，是最后一个。
前面的同学报完了，徐聆夏趋步向前，走到向晚舒身边，浅声说：“徐聆夏，两套。”
在班级名单表上打了个圈，姓名旁写套数。向晚舒低垂着头，一时没找着“徐聆夏”三个字。葱白细长的手指蓦然闯入视线，抵在了黑体正字边上。
徐聆夏指着自己在名单靠下的姓名，提醒说：“老师，在这。”
指尖很快撤开，向晚舒照例给名字打了个圈，写套数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不禁侧眸看了一眼直直站在旁边的徐聆夏。
徐聆夏抿紧了唇，有些紧张。
向晚舒将手里的笔帽摁下，回收的圆珠笔“啪嗒”一声在吵闹的课室中并不显眼，却在两人之间格外清晰。
距离好近，近到可以嗅见她身上的淡淡雪松香，如素槐荡空的月轮，近到可以看见她扎进牛仔裤里的内搭褶皱，平整内敛的皱痕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悬挂在胸口的银灰月牙项链折着光，还有隐藏在衬衫衣领边的若隐若现的锁骨轮廓。
徐聆夏还能听见她一字一句地说。
“下午打电话给我，说要订校服还喊错我名字的那个人。”
她轻挑眼尾：“是你么？”
眼前的女孩刹时一惊，慌张地用手掌捂上自己的嘴，连连摇头，声音从指缝间憋出来硬是变了型：“不是，老师，不是我。”
向晚舒：“别捂了，我听出来了。”
徐聆夏讪讪放下手，低垂着头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老师，我就是脑子不太好，把电话号码记下来了没记住名字。”
向晚舒隔着镜片看她，认出刚刚在第四组一直垂着头的女孩也是她，看来是怕会挨骂才不敢抬头。想着，就放下了手里的圆珠笔。
接着屈起指节在徐聆夏脑袋上敲了一下，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徐聆夏摸着头，迷糊着仰头看着向晚舒。
向晚舒唇角衔着笑，在白炽光辉映照下格外温柔：“行了，以后记住了，我叫向晚舒。”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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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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