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彤推开门，见办公桌后是空的，椅子被推到落地窗前，一条腿顺着扶手耷拉下来。
她走过去，傻弟弟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墨镜滑落到鼻尖闭着眼，正享受着王八日光浴。手中的文件甩过去，扬起下一秒就要用脚踹的豪迈。
“这份报表与实际份额有出入，重新做。”
“姐，我出师不利，告白失败。”卓愈微眯着眼，手挡住眼前刺目的光，就差没说看在自己这么惨的份上，行行好！
卓彤没有多余的怜悯心，将另一个文件扔过来。“清单超出预定资金，重新制定方案。”
卓愈有气无力地抗议中，“还有没有人性啊，我失恋了！”
“成年人有几个能全然沉浸在失恋中，照样上班工作生活，你不用为生计发愁，就已经足够幸运。”
卓彤教训着不成器的弟弟，强硬地命令。“下班前把文件交给我。”
“诶，知道了。”卓愈生无可恋，这是他第一次尝到被拒的滋味，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想他从不缺女人主动倒追，只要他勾勾手指就有人投怀送抱，没想到有天竟会在牛肉饼上碰壁，报应吗？
卓彤忍到极限，大骂没个坐相跨下来的傻弟弟。“卓家不养废物，要死找个没人的地方。”
她悻悻地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说。
“一年的时间是要浪费在失意受挫中度过，还是奋起直追，全凭你自己。”
卓愈还是相当听劝的，抬起手腕看着表针匆匆地跑着，他就这样浪费了一上午时间。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猛地从椅子上蹿起来，满血复活。
自己不是只剩下一年，是还有十二个月的时间，小爷就不信追不到牛肉饼小妞！
一鼓作气的他重新坐回椅子，滑回办公桌前奋战工作，先堵住老姐的嘴，再堂堂正正地去恋爱。
时间滴答滴答，伴着他的希望与她的担心。
知妍有些后悔，把心中的秘密计划给说出去，不是担心卓愈会告诉寒董事，而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一时嘴快。
江优从外边进来，很是神秘地宣布大好消息。“妍妍，内部消息，我们系要来新导员。”
“哦！”她没啥大兴趣。
“上帝保佑，来个男导员吧。”江优对着西边双手合十，祈祷着。
知妍对这中西结合的仪式，发生在好友身上很是自然地接受。
“只要跟小西老师一样好说话就行。”
江优生怕姐妹的话被神明听到，不吉利，连呸三声。
“呸呸呸，重点在性别，最好是年青的小哥哥，帅的，其它都是其次。”
她直愣愣地提醒，学校明令禁止的铁律，“不能跟辅导员恋爱。”
“用来养眼也行嘛，再说真看对眼等毕业再正式谈，现在就当暖场呗。”
江优的话，让知妍觉得是好高深的理论。
“向往恋爱的女生都会这么想，只有你这个仙姑不理红尘，只想着飞升。”好友给了她再正常不过的眼神，顺便揶揄下姐妹。
下午上课前几分钟，一个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学长进来，站在讲台前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导员，我叫申栋。”
“我会陪伴到大家毕业，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寻问我。”
清亮的声音响起，白净的脸有着还未曾褪去的学生气。
高领毛衣，牛仔裤，整个人洋溢着学长气质与初任导员的热忱，没有老师距人千里之外的阶级感。
等他介绍完后，班里的女生带头鼓掌欢迎，最欢的就是江优。
“申导员，能加你V信吗？”一个女同学问出很多人的心声。
“当然可以。”
在听到他大方回答，几个女生拿起手机将人围在正中，江优不甘示弱地挤上去。
“妍妍你也加下。”江优回来将名片推了过来。
她觉得有班级群，邮箱，还差一年就毕业，加微信用处不大，最主要的是不知说什么，就没进一步操作。
“申导员是今年刚毕业的，是文学系的学长，怪不得看着眼熟呢！”
知妍听着江优得来的小道消息。
“虽然不是绝顶的帅，也算是长在我心巴上。”江优感谢上帝佛祖显灵。
知妍笑她，“站在你心巴上的男生好像有点多。”
“姐姐有颗超大心脏，还有的是空余。”江优锤着有容乃大的胸膛，不是盖的。
“从他的面相来看应该好说话，请假啥的，学长学长地叫着肯定有戏。”
江优阅男无数的经验分析着，知妍也希望如此。
课上她将书随意地翻一页，瞄了眼在台上讲课的老师，又开始放空自己。
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去想，就这样呆呆地盯着摊开的书，只有在这一刻内心才真正的平静。
将现实的麻烦暂时忘掉，很虚无，很飘渺，自由极了。
她知道自己在逃避，那又怎么样。
好想做个不管不顾的废物，慵懒地躺在午后的地板上晒太阳，一只猫咪走来挡住她脸上的光，用小爪子挠她的胳膊要食吃。
无比美好的梦境总是被下课破坏，她悻然收起课本走出教室。
“寒学妹。”
知妍仍沉浸在憧憬中，没听到有人叫她，直到有人轻拍肩膀，才停住脚步向后看去。
是申导员。
她用眼神寻问，有事吗？
申栋近距离地看着清丽温婉可人，大家闺秀的颜，一时有些语顿。
“寒学妹．．．刚才看你在专注看书，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不好打搅老师的话，可以随时来问我。”
他想她性格内向，有难题又不好开口，只能自己琢磨，想帮她。
“谢谢申老师。”
短短一句足够温软，让申栋很是惊讶又匪夷所思。
其实在他毕业前就知道这位学妹，因为寒家姐妹在校内是明星人物的关系，三姐妹长相又高度相似，男生们对她的关注自然也多些。
由于她不爱说话，好事的男生在背地里叫她‘哑巴新娘’。
流传她的声音一定反人设，跟物理系花一样，长的江南水乡，开口就是东北粮仓。
所以经济系花才是邓依依，虽没寒知妍耐看，说话声倒不难听，占综合指数高的优势。
现在看来，这是他大学四年来最大的误解。
那吴侬软语不妖不媚不夹子，声调如山间缓缓流过的小溪，纯净清透无杂质，忍不住掬一把浅尝那甘甜。
中饭，学校还处于强制性校内用餐的禁足，知妍挑了点不难吃的装盘，对付一口。
江优推了推她，眼神示意申导员端着饭菜向这边走来。
“介意我坐在这吗？”
“当然不介意。”江优巴不得跟他套近乎。
“我看了你们的成绩单，几乎是低空飞行。”
“申导员，在吃饭时谈分数，很容易消化不良的。”天！江优对眼前清汤寡水的饭菜就够可怜的，又来精神摧残太惨无人道。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你们还有更大的发挥空间。”申栋解释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脑子不灵光，再加上老师讲太快，没等大脑反应过来，又开始讲下一章。”江优自然想得高分，实在是有心无力。
知妍没说话，低头吃着蔬菜沙拉。
申栋提议，“虽然我不是经济系，但选修了几门相关的，辅导你们应该还可以。”
这个可以，江优立即响应。“好啊，能破及格万年魔咒，我请申帅哥吃火锅。”
“只要你们成绩能提高，到时我来请客。”他大方许诺。
“我就不用了，谢谢好意。”知妍收起托盘，先一步离开。
江优追上她，一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妍妍，有帅哥辅导啊！”
“窗前月下，学长帮学妹温习功课，耐心讲解，悉心教导下朦胧的爱意悄然滋生，多浪漫的青葱岁月，想想就怦然心动。”
只见她展开双臂，夸张地讴歌着伟大的耐情。
没被感染爱情病菌的知妍，很是自觉地不当电灯泡。“你好好珍惜。”
“冷不丁的一男一女意图太过明显，还没等有发展就被全校批评的风险，所以需要你这个不碍眼的灯泡在。”
知妍摇头，帮不了。
“拜托，我亲爱的姐妹，就当是给你唯一的朋友，无趣的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活，添加一抹色彩也好嘛！功德无量，保你位列仙班。”
江优狂眨着如小狗乞求的眼。
晚上小教室，申栋如江优想像那般解析着考卷上的重点，不出十分钟她的心之悸动抵不过周公诚邀。
五分钟后她眼皮打架，举手投降。“不行了，让我先消化一下涌来的知识大军。”
说完退出学习小组，倒在两个椅子上呼呼大睡。
知妍做为陪同是想趁机离开的，被申栋叫住，指着卷子上的一处重点。
“寒学妹这道题不应该错的，是不是答题时间分配有问题？破解的方法是，只要平时多做练习题，就能提高解题速度和准确率。”
她默默点头，申栋见没回应抬头看过来，正巧四目相撞．．．尬的因子刚冒出点头儿，一声呼噜传来半路拦下。
申栋勉强忍住却没经受住二次考验，随着再一声呼噜响起，他抿嘴偷笑。
知妍看向睡得正熟的好友，一笑置之。
那清淡莞尔，如同荷花尖尖上的一抹嫩红，就这样静静地绽放在他眼眸之中。
窗外有身影掠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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