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述膛大眼睛,大脑有一瞬匪夷所思的空白。
眼看季昭身子往后倾斜,她冲上前去,攥住他的袖口,把人往回带。
季昭借力将人抱住,薄淡的苦艾酒气扑刮过她颈窝,温述身体僵了僵,一抬头,眼前是他紧绷下颌。
温述仰面看他:“你喝酒了?”
季昭没回答,捉住她手腕,以不容反抗的力道,强势地拉着人往外走。
指节摁在腕骨上,勒得生疼,温述甩不开,“季昭,你不要闹了。”
“我不要闹了?”季昭眉眼稍压,看一眼不远处滞在原地的男嘉宾,“你还想留在这里?”
他脸垮得明显,温述知道他生气了,“这是我的事情。”
他扯了下唇,近乎笃定,“温述,你出来相亲。”
心口扑跳,被温述压制而下:“我不可以吗?”
“不可以。”他斩钉截铁。
“你知道的……”
季昭朝她走前一步,身体倾向,嗓音轻慢地掠过她耳廓,“我不喜欢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温述眼睫颤了颤,对上他微冷的眼瞳,“我记得我们分手了。”
季昭松开手,嗓音浸着凉:“我记得我没答应过。”
温述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权利,她说她要回家一趟,不到两天,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从此杳无音信,他堵了沈知意大半年,得到的却是她回家嫁人的消息。
“你特地来跟我要一个解释吗?”当初的断崖式分手,温述清楚他耿耿于怀。
季昭盯她白而清透的脸,“你肯说么?”
四周开始有人探目光看过来,温述不想当众跟他上演一出恨海情天的戏码,咽了咽嗓说:“对不起。”
她道完歉,转身要走。
季昭追上来,手不打招呼牵来,穿过指缝紧扣,“我送你回去。”
温述没法拒绝,当初确实是她不对,有些事情应该开诚布公,季昭有知道答案的权利。
外面天已经暗了下来,昏寐的夜空下缀着一两颗毫无存在感的星。
季昭喝了酒,开不了车。
他们在路边等代驾,季昭站在离她两步外的位置,身姿笔挺,夜风将他的外套吹得扬起弧度,挺括衣角有一小块是她刚才捏出来的褶皱。
对比以前,季昭有变化,有着时光沉淀过后的成熟韵味,但说一不二的固执却变本加厉。
她偏移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路边,一群骑单车的少年突然停下来,去给踩着三轮车,正准备上坡的大叔推车。
轮胎颠簸着碾过减速带,呼啸风声中混杂少年们三二一的报数声,清朗的,风华正茂的。
她没看多久,代驾到了,季昭喊她上车。
他们坐在后排,司机开了音乐,是梁静茹的《情歌》,缱绻女声,百听不厌,有情歌天花板的美誉,但此时此刻播放,着实是一种浪费。
她跟季昭之间泾渭分明,气氛胶着,甚至是压抑。
温述看向车窗外,这里是市中心,灯火通明,但距离她住的村子车程至少半小时。
连日失眠的原因,她眼皮打架,吹了一会风恹恹欲睡。
等醒来,她头靠在车窗上,身上披着男人宽大的外套,温述半仰起头,惺忪眼眸聚焦,看见站在车外抽烟的季昭。
四周岑寂,他单手抄兜,伫在昏朦路灯下,落拓神色让今夜的寒凉有了实感。
温述翻手机看时间,自己多睡了二十分钟,至于季昭为什么不叫醒她,她猜得出来。
她睡眠质量奇差无比,如果能睡着,除非有重要的事,否则季昭只会希望她能再多睡一会。
她下车,目光落在他夹烟的指腹上,“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季昭没回答,用纸巾揿灭烟,丢到旁边垃圾桶里,一句冷嘲热讽,“原来你还会关心我?”
温述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季昭,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熟悉且温软的口吻,吹抚过心脏,有撼动的杀伤力。
季昭稍滞。
良久后他说:“我饿了。”
回了温述家。
看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明显穿过的男士拖鞋,季昭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我不穿旧鞋。”
温述解释:“不算旧,李医生只穿过两次。”
他抓住要点,问她:“李医生是谁?”
温述抿唇,“是我外婆朋友的孙子,也是我弟弟的医生。”
“嗯。”他眉心舒展,没再多问,脱下鞋换上。
他们都没吃晚饭,温述让他自便,自己走进厨房。
季昭环顾一圈,她的房子不算大,五十平不到,修装走简约风,连窗帘都是冷灰色,跟她的状态一样,没什么生气。
唯独墙边的置物柜,上面摆满了手工制品。
涂色的石膏娃娃,四股线钩织的卡皮巴拉,玫瑰干花做成的相框,一应摆放整齐,看得出拥有者的珍视。
季昭记得,温述喜欢手工,以前上学时就喜欢跟沈知意去做陶艺。
一靠近,他眼尖的发现最上方的素描本。
没征得主人同意,季昭直接走过去抽出来,一翻开,首页是一个男人的侧脸,鼻梁高挺,碎发垂挡在深邃的眉骨上,季昭一眼认出。
厨房里,温述打开冰箱,用仅剩的食材煮了锅粿条汤。
等关了灶火,她转身去找防烫手套。
季昭已经走了进来,他一句话不说,先她一步把锅端到外面的餐桌上。
他动作熟稔自然,温述讷在原地。
季昭折返问:“碗筷在哪?”
她回神,迟缓说:“我去拿。”
粿条汤味道要比正常的咸,温述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胃口,依靠重盐重辣来刺激食欲,今天也一样,如果不是饥饿感提醒她应该进食,否则她根本无法下咽。
她吃了两口才意识到盐分可能超标,可抬眼看季昭慢条斯理的咀嚼,脸上没有任何不适。
“你不觉得咸吗?”她问。
季昭淡淡:“不觉得。”
温述没再开口,吃完后想收拾碗筷,但一站起来,一阵强烈的不适再次问候,她捂唇,下意识往洗手间跑。
刚吃下的东西吐出一大半,胃痉挛逼得她涌出生理性泪水,但她似乎习惯了,麻木地用袖口揉了揉眼睛。
视线里,季昭端了一杯温水进来。
温述接水杯的手有点儿抖,猛灌了两口。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
温述没回答,被水呛了两声,季昭看不下去,“我们去医院。”
“我没事的,”温述平静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可以出去吗?我想刷牙。”
季昭看了她一会,沉着脸走出去。
温述掌心撑在盥洗台上,看着镜子里的面庞觉得陌生又惶惑。
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自己的?
洗漱完出来,碗筷季昭已经洗完,甚至擦干放进里消毒碗柜里,轻车熟路,完全不把自己当客人。
他正在擦手,一边把衬衫袖口往下卷。
温述看他:“我们聊聊吗?”
他一顿,“你说。”
温述没再往前,在距离他几步外的位置开口。
“不告而别确实是我的错,但季昭——”
拙嘴笨舌的人得用尽意志才能清晰表达,温述尽量克制声线,让这些话听起来波澜不兴。
“我没有骗你,那时候我弟弟生病了,医药费一年三十万,我确实想过,找个有钱人嫁了。”
她不愿用困厄来为当年的行为开脱矫饰,认真对季昭说:“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我曾经伤害你的理由,我郑重跟你道歉。”
季昭没回应,突然问:“你弟弟呢?”
没想过他会问这个,温述愣了下,眼睫低垂挡住微黯的眸。
“半年前过世了。”
季昭:“所以你困境时,从来没想过来找我?”
温述:“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语调微扬,探过来的目光有侵略性,“请问我同意了吗?”
“季昭。”
温述指甲掐进掌心,轻描淡写说:“以前的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你也该向前看。”
“你不喜欢?”他扯了下唇,从桌上把那本素描本拿起来,“那这是什么?”
“一整本画的都是我,你别告诉我,你拿我来练习?”
温述被打个措手不及,事先斟酌过的话通通失效。
季昭朝她走来,俯身在她干燥无血色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不喜欢吗?”
轻柔的触碰,慢条斯理的碾压。
这种雀跃的悸动暌违多年,再次在身体中复苏,一击即中,催人乱麻。
温述微滞,忙朝后退。
可季昭不罢休,她退一步,他进一步,扣住她后脑勺,低头又吻来。
蜻蜓点水的吻让时间变得拖沓,他亲一下,问一句。
“——你不喜欢吗?”
耳膜里反复重播季昭低醇的声音。
直至退无可退的墙边,季昭总算停下,低头视线跟她持平。
“温述,我不会原谅你,所以我们没完。”
温述唇珠轻颤,不敢置信看他,“你非要这样吗?好聚好散不好吗?”
季昭:“不好。”
温述闭了闭眼,伸手脱了身上的针织外套,丢到地上,大片莹白暴露在空气中,她艰难地缓出一口气。
“如果你来找我,是想要这样,我可以满足你。”
她莞尔笑了下,几乎要破罐破摔,“男人嘛,但凡拥有过就会觉得没滋没味。”
这次换季昭顿住,他气极反笑,“温述,你是真的很懂怎么气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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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当咸鱼ov” 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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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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