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晚饭,季凌尘准备去结账,却被顾凉城拦住了,“我去吧。”
顾凉城起身要走,却被季凌尘又拦住了。季凌尘脸上有点严肃,又故作不愉悦又凶狠狠地说道:“跟谁俩呢,老实坐着吧你。”
“可是,也不能总是你拿钱啊。”顾凉城心底不是滋味,已经好几回了,都是季凌尘抢着先付的钱,他内心一直都过意不去。
每次他要去结账的时候,却总是会被拦住,AA都会被拒绝,然后就总是听季凌尘说:没事没事,咱俩谁跟谁。可他心里依然还是百感交集。
季凌尘看着顾凉城那张软软糯糯的脸蛋还有那副纯良无害的小表情,不禁笑出声来,说道:“那下回你再来结,怎么样?”
又是这句话。
顾凉城心里腹诽,他可不会再信了。
每次季凌尘都会跟他说,下回再让他来结,可是就算是到了下回了,季凌尘还是会抢在他前面把钱付了。
他很无语。
他知道,季凌尘对他好,心里面很是想着他。可是他的内心还是会过意不去的,总是心乱如麻,就感觉像是欠了季凌尘很多很多一样,心里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季凌尘看到顾凉城沉默不说话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笑,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不被人察觉的感情。
来到大学也快过去一半的学期的时间了,他结识到很多人,形形色色的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了,再加上他自身本就优秀的条件,身边更是有很多趋之若鹜的人。但是,他人际圈即使很广,能够让他交心的却并不多,大多数只不过就只是表面朋友而已,仅此而已。
虽然他对谁都会笑脸相迎,但是心里最清楚孰轻孰重。
在301这个寝室里,最开始每个人都兄弟相称,哥儿俩好的。但是久而久之过后,季凌尘却还是发觉到,最让他看重的,还是那个总是默默不语,沉默寡言,总是把自己关在一个小世界里的顾凉城。
这个男生,虽说平时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模样,但季凌尘却看得出来,他其实不过是太孤独罢了。
他不是高冷,只不过是很难有人能走进他的心。
顾凉城和季凌尘两个人结完账后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冷风嗖嗖吹过,夜色越来越浓。
有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从他们身旁经过,季凌尘一时兴起,饶有兴致地对顾凉城说:“凉城,你什么时候能处个女朋友了我真的是会大感欣慰的。如果你处上女朋友了,别说是一顿饭,你一辈子的饭我都管了。”
季凌尘说得豪气干云,顾凉城却听得无语凝噎。
为什么有种被家长恨铁不成钢似的催促了的奇怪感觉呢?
顾凉城心里如此想着。
他并不是不谈恋爱,而是他不能谈恋爱,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情况。以他的家庭,还有他的性格,他一直以来都杜绝着谈恋爱这种事,他觉得他不适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他的这本‘书’,说来就话长了。每个人都有他不愿提及的隐痛,而他的家庭就是他心里其中之一的痛。
他自卑,他敏感,他沉默寡言,他踽踽独行。
他是一个孤独症患者,有着社交恐惧症,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很害怕与人接触,就这样独来独往习惯了一个人,一直到如今。他会很封闭,也会很忧郁,他没有什么朋友,因为他也不会去交什么朋友,不会去维持各种关系。因为他的孤僻,也甚少有人会去主动和他交朋友,与他接近。
对于一个孤独者来说,平静,就是他最好的处世方式。
他一直以来都习惯了一个人,不奢求身边会有什么人,他也就从来不会去想会有朋友,有知己,或是有恋人。
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了那些人之后他会是怎样,会担惊受怕?会受宠若惊?会患得患失?还是会倍感幸福?他不知道,因为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
但他却遇到了季凌尘,这个在他生命中,唯一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他在那一刻心里最直接的感受是,温暖。
对,就是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这么多年了,他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还是会不敢太奢求什么,对这段友谊,他亦是小心翼翼,却又倍感珍惜。
季凌尘爽朗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耳边,让顾凉城有种如梦似幻的快乐感。他看着身边兀自笑着的季凌尘,即使很无语,但还是也跟着轻轻地笑了,发自内心的。
他想,遇上季凌尘,已经算是上天在他茕茕孑立索然无味的生命里馈赠的礼物了。
直到后来,他遇上她,他才知道,上天给的不只是有馈赠,还有劫。
……
年末晚会过后,时间来到了新的一年。新年伊始,很多人都会在朋友圈写上这么一句:新的一个月,希望岁月对我好一点。
好像每个月的开始,朋友圈里都会刷屏似的出现这样的一句话:新的一个月,希望岁月可以对我好一点。翻来覆去,千篇一律,一成不变,毫无新意。
人们总是喜欢把美好的话挂在嘴边,用岁月静好来粉饰太平。但是,时光又何曾善待过我们呢。
一月份正值寒冬,天气冷得很少见到有人在外面走动。
自从参加了晚会之后,现在顾凉城的身边有越来越多的同学对他议论纷纷,或是前来搭讪。
让他好生尴尬。
好在寒假要到了,外地的学生们都纷纷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家。这样,他终于是可以落个清静了,等再开学的时候,估计也就会被淡忘掉。
顾凉城和季凌尘家就在青城,所以还没着急着回家。
先走的是季凌尘,临走前,季凌尘依依不舍地跟顾凉城上演了一出矫情的离别戏码。
“凉城,我走了啊,你可别太想我。”季凌尘一手提拉着行李箱,一手抓着顾凉城的手不放,涕泪横流地说道,真像那么一回事一样。
顾凉城看着他,一脸‘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玩’的好笑表情,然后说道:“你家是在青城,又不是在京城,一段车的距离而已。”
“噗嗤!”在一旁刚好收拾完行李的徐志浩,听到顾凉城和季凌尘的对话,实在是控制不了了,笑喷了出来。
徐志浩笑着说道:“你俩搞得像是一对要异地恋的情侣。”
顾凉城和季凌尘俩人同时‘刷’地转过头去看着他。
徐志浩浑身一凛,连忙拿起行李箱,先声夺人地喊道:“啊,我要到点了,我得赶紧去车站了!拜拜了哥几个,咱们下学期再见!”
说完就飞似的走了,留下了一阵风。
“臭小子。”季凌尘望着徐志浩逃离的背影,笑骂了一声。
“哈哈。”一旁的吴修远看着他们,笑了笑,然后也跟季凌尘和顾凉城道别道:“凌尘,凉城,我也走了啊,下学期见了。”
“拜拜修远。”季凌尘朝吴修远挥手道别。
“拜拜!”
“下学期见。”
跟吴修远道别完后,季凌尘也要走了,他对顾凉城说:“凉城,那我也走了啊。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顾凉城淡淡地说道:“我还得等一会,还有一些没收拾完,你先走吧,我就不送你了啊。”
“那好吧。”季凌尘也不磨叽了,跟顾凉城道了别,“那我走了啊,假期有时间出来玩。”
顾凉城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看着季凌尘朝他挥了挥手,走出了宿舍门,逐渐消失的身影。
此时,他突然感觉到一丝失落感,和寂寥感。上一秒还挂着的笑容,顷刻间化成了落寞。
顾凉城并没有决定马上回家,而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先去打工。他事先就找好了一家奶茶店的兼职,大概会有半个多月左右的时间。
如果说在以前,他因为孤独症而选择封闭自己,避免接触外界,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年纪还不大。而现在他已经长大,有了承担的能力,再有就是迫于现实的压力,他需要去赚一些钱。
现实的力量就是这样的残酷,它会逼迫着每一种人,让他们不得不顺从。
顾凉城很不喜欢面对那么多的人,恐惧去面对社会,但又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因为他需要赚钱,很需要钱,而且家里面还有个母亲,是他要去挂念的。
顾凉城以为随着时间的更迭,晚会上跳舞一事会慢慢的被过滤掉。可是,所遇非所愿。
这一天,顾凉城在奶茶店的前台一如往常地工作着,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开门声,他淡淡的机械着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可下一秒他却听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其实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去在意什么闲言碎语,纷纷议论的,能引起他的注意完全是因为他从中听到了是关于他。
“那个不是顾凉城吗?”
“对对,跳卡路里的那个。”
完了完了,真是好事不出门,‘黑历史’传千里。顾凉城暗自叹息,默默地把脑袋埋得低了些,心里碎碎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恨不得老天能赏他一扇传送门,把他传送到一个无人的世界里躲起来。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才一进来就看到顾凉城便窃窃私语的两个人都是女生,看样子也是青城大学并住在青城的学生。两个女生艺高人胆大地走向了吧台,其中一个直接冲着浑身透着闪躲的顾凉城说道:“嘿,你是青城的顾凉城吧。真是太巧了,给我们俩来两杯奶茶,要你亲手调制的。”女生说话的时候,满脸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顾凉城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气,走上前,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顾凉城调着奶茶时,两个坐在一旁等候的女生,还不忘朝着他拍了几张照,简直是有够明目张胆的。顾凉城自是听到了拍照的咔嚓声,但是因为自己的社交恐惧又不敢去说什么,只觉得如芒在背。
片刻过后,两个女生一人手里拿着一杯顾凉城亲手调制好的奶茶,心满意足笑意盈盈地离开了奶茶店。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不再遇见认识他的人,顾凉城才总算是感到了些许清静,可以把心思都放在兼职上,平平静静地度过这兼职的时日。
但直到不久的后来的某一天,一个女生来到了奶茶店,又打破了他原本期待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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