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会长的警告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时安的心头，不疼，却无法忽视。他试图将那句话和陆止平时冷淡却偶尔流露出细微温柔的模样联系起来，却只觉得一片混沌。
周末，时安被母亲拉着参加一场乏善可陈的商业酒会。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空气中弥漫着香水、酒液和各式各样收敛过的信息素味道，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属于成年人的社交网络。时安穿着剪裁合体的定制西装，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略显疏离的礼貌笑容，游刃有余地周旋其间，与在学校里那个开朗热情的“时安”判若两人。只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才会微微松一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安安，过来一下，”时母微笑着招手，引着他走向偏厅，“这位是林伯伯，他家公子好像跟你同校，也是高二。”
时安抬眼望去，心下微微一凛。站在那位林伯伯身边的，正是学生会会长，林晟。他此刻也穿着正装，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笑容。
“时叔叔，阿姨。”林晟礼貌地问好，目光落在时安身上，带着一丝探究，“时安，又见面了。”
“林会长。”时安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里却拉起了警报。林家……他隐约听父亲提过，家族业务涉及生物科技和医疗领域，与自家在商业上偶有交集，但关系微妙。
大人们寒暄着走向另一边，留下两个年轻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林晟晃着手中的果汁，语气平淡，却意有所指，“看来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
时安不动声色：“是啊，挺巧。”
“关于我上次的提醒……”林晟压低了声音，目光扫过周围觥筹交错的人群，“并非空穴来风。陆止的档案，不仅仅是空白那么简单。我们查到，他回国前，所在地区的医疗系统发生过一次不大不小的数据泄露事件，时间点，恰好在他办理转学手续之前。”
时安的心跳漏了一拍。数据泄露？这和他所谓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有关吗？
“学生会为什么要调查一个转学生？”时安问。
“维护校园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林晟的回答官方而冠冕堂皇，但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锐利，让时安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尤其是，当这个转学生可能带来‘不稳定因素’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从主厅传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人正在演奏一首古典乐曲，技巧娴熟，情感充沛。
林晟忽然笑了笑，看向时安：“听说你小时候钢琴弹得很好，还得过奖？怎么后来不学了？”
时安怔住。这件事过去很久了，久到他几乎快要忘记。他小时候确实学过几年钢琴，也曾在一些小型比赛里获奖，但后来因为兴趣转移，加上……好像发生过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就渐渐搁置了。林晟怎么会知道？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时安含糊地应道，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
酒会结束后，时安回到自己房间，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林晟的话，还有那张从陆止书里掉出来的、泛黄的琴谱。他鬼使神差地走到房间角落，掀开那架蒙尘已久的三角钢琴的琴盖。
手指无意识地按下一个琴键，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段被时光尘封的、模糊的记忆碎片，毫无预兆地闪现——似乎也是一个类似的场合，灯火通明，有很多人。一个瘦小的男孩躲在厚重的丝绒窗帘后面，低声啜泣。而他，好像把自己得到的一个什么小奖品，塞给了那个男孩……具体是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心里很难过，很想安慰对方……
那个男孩的脸……看不清。
时安甩甩头，试图抓住那缕飘忽的记忆，它却像烟一样消散了。只剩下那张琴谱上稚嫩的笔迹，和陆止耳后那道浅白色的疤痕，在脑海中交替浮现。
周一回到学校，时安看着身旁依旧沉默寡言、仿佛一切如常的陆止，心情复杂。他既无法完全相信林晟带着目的性的警告，也无法再将陆止仅仅看作一个性格孤僻的同桌。
午休时，时安发现陆止不在座位，那张他常用的草稿纸随意地摊在桌上。风吹过，掀起纸页一角，时安看到背面似乎用极浅的铅笔，勾勒着一个……钢琴键盘的草图？旁边还有几个模糊的音符标记。
他的心，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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