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到他晕车的缘故,车窗半开着,初春带些暖的犹如人的鼻息般的风轻柔铺洒在他的脸上。
柏油路面宽阔平坦,车辆没有什么大的起伏,暖融融的阳光不时从他脸上掠过,车里安静得几乎听不到人的呼吸声,他感到自己像是飘荡在海上的小船中,摇摇晃晃的,过了一会儿,他才感到海浪平息,他安稳地躺在小船中,继续享受海风抚面。而等他再次睁眼时,他惊觉自己靠在梵时言肩膀上,车居然也已经到了z大门口。
他急忙直起身:“抱歉……我们很早之前就到这里了吗?”他注意到窗外的天色有些昏暗了。
“没有,我看哥哥睡得很熟,就没有叫哥哥,现在哥哥和我一起进去吧。”
说来也是很巧,他和梵时言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就连宿舍也在同一栋楼。
楼道的灯似乎坏了,只有应急灯亮着。
梵时语走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梵时言的滔滔不绝。很快,他宿舍所在的楼层到了,他刚想借此和梵时言分手。
随即听到梵时言问他:“我宿舍还有一张床位空着,另一个室友今晚不回寝,晚上我一个人睡觉害怕,哥哥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不……”
只是刚发出了一个音节,梵时语就觉得周围开始不对劲了起来,好像更冷了些。他扭过头,想和梵时言说说话,好让他不那么紧张。却看到梵时言的半张脸没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很奇怪,他明明在俯视梵时言,却没由来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像刀子一样直直戳着他的脊梁。他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碰到台阶,清脆地在楼道中响起。森然的寒意一点一点顺着足底爬上他的全身,他冷得一颤,想开口却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地。
像是过了很久,他才听见梵时言的声音:
“没关系的哥哥,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记得找我哦。”说话间梵时言往前走了一步,和梵时语贴得更近了些,也让他的脸重新回到光亮之下。他在冲梵时语笑。
如同被扼住脖子的人被骤然放开,梵时语一瞬间便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关节,含糊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到宿舍门口。
z大的宿舍是三人寝,梵时言的两个舍友都在。
王明旭坐在电脑桌前戴着耳机打游戏,倒是一旁看书的葛康阳一下就发现了他。
“时语,你回来了啊,这几天你都没来,王明旭这小子还开玩笑说你跟人私奔了,我说怎么可能啊,哥们这两天干嘛去了。”他说着站起了身,稍显亲昵地贴近梵时语,并伸手就要帮他拿背包。
梵时语不着痕迹地躲开,将背包挂到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开始转移话题:“你洗漱了吗?不着急的话我先洗。”
葛康阳不在乎笑笑,将双手摊开举起到胸前位置,像是在表示自己没什么恶意,他往后退一步,回到正常的社交距离:“没呢,你着急你先用呗,不用管老王,他那人你也知道,游戏狂,指不定又熬一通宵。”
梵时语走进卫生间,锁门时发现门锁坏了,他皱皱眉,拿了个椅子挡着。这下,他才是真正的放松了下来。
他和这两个室友关系还可以,并没有很糟糕。王明旭对人没有太大热情,但对电脑游戏很热情,上至4399下至王者荣耀英雄联盟,涉猎广泛,种类众多,且乐此不疲。梵时语对对方唯一的困惑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半时间都和电脑度过,到底是怎么做到不近视的。
而葛康阳则是个自来熟,对任何人都相当热情,就是有点太热情了……梵时言对这种热情抱不起太多的好感。
他将热水泼洒在脸上,感受着此刻全身心的放松。
“吃——”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突兀响起。
他转过头,是葛康亮。
“抱歉抱歉,尿急。”葛康亮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梵时语扭过头皱皱眉,不大高兴地洗着脸。
洗着洗着,他的后背忽然贴上了一具冰凉的身体,他浑身一颤。
“时语……”葛康阳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门外王明旭咒骂队友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葛康阳之前……有这么高吗?
“时语……”这次葛康阳说话间的热气泼洒在梵时语的后颈,他伸手拨开梵时语脖颈上的黑发,露出细腻的颈子。
“好喜欢……时语……”
梵时语感到一阵反胃,就像回到那天,齐近宣摸他一样,空气再次变得黏腻起来,他的眼前开始发花,他感觉到葛康阳的呃这个不让写。
恶心,好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葛康阳像是整个挂到他身上一样,压得他不由地弯着身子,脸几乎要浸在洗脸水中。
“时语时语时语……ge”黏腻古怪的短促音节从他喉咙中“咕噜”出来,耳鸣一样响彻梵时语的脑海,水面晃晃荡荡的,他从水中的倒影看到一个白色的印花水杯,粉色的印花一跳一跳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是王明旭的,陶瓷印花牙杯。
“咚!”重重的一声响起,梵时语才会神。葛康阳头破血流地仰躺在地,印花杯上还沾着他的血。
梵时语脸一下就白了,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机械地拨打着120 ,他对着听筒那边似乎说了些什么又像是没说,这一切都没经过他的大脑,似乎全是本能反应。
“哥哥,怎么了?”
梵时语飘飞的思绪一下子被拽回,他才意识到自己给梵时言打了电话,似乎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只有梵时言能联系。他颤抖着双唇,嗓子艰涩,只发出了几个短促的“啊”。
电话那边的梵时言感到明显不对劲,有些焦急地问:“怎么了哥哥?出什么事了吗?你先别急,我马上就能到,别挂电话好吗。”
眼泪滚到手背上,梵时语才惊觉自己哭了。
门被猛地推开,梵时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梵时语。
脸上有一滴小血滴,长睫湿漉漉的,脸上不断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乌木般的发丝黏在脸上,如同雪白肌肤上的几道黑色裂纹,诡异的和谐。梵时语木然地举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和他对视。
“我杀人了……”梵时语终于从喉咙间挤出这样一句。
说完他便膝盖一软,不受控地向前栽倒。梵时言三步并作两步,终于赶在对方瘫倒在地下前将对方牢牢抱进怀里。
他感受到梵时语在微微地发抖:“没事的哥哥没事的,你听我说,他还没死,他的胸膛还有起伏不是吗?别害怕,没关系,我在呢,别怕……”
梵时语用力的搂着梵时言,仿若溺水的人紧抓不放的一根救命浮木,梵时言的身体明明不带一点温度,可却让他的内心有一种一点一点被填满的踏实感。
“哥哥,哥哥,你听我说,我会让人来善后的,别担心好吗,我在呢。今晚去我宿舍睡好吗?别害怕,我一直在哥哥身边,一直都在……”
梵时语脑袋仍然发木,梵时言的声音又轻又柔,像幼时母亲哄睡时的哼唱,又像是海边蛊惑人心的海妖,可他还是忍不住紧紧抱着对方,期盼梵时言能多陪他一会儿。
梵时言把他的动作视为默认。
他被梵时言捞起来抱在怀里,走出宿舍,外面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走廊也静悄悄的。
可是……他刚刚不是还听见王明旭打电脑游戏的声音吗?
“怎么了,哥哥?”梵时语抬头,同梵时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对视。
“你是怎么进来我宿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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