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门口的时候,简君鹤止住脚步,他屏息昂起脸,像个观测周围敌情的野兽,片刻后道,“没有呼吸声。”
没有呼吸声不代表里面没有魔物。
宋欢意朝他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随即握紧匕首推开门。
木门慢悠悠推开,尘埃在黄昏中浮动,晕开淡淡的光,如同掀开一本古老的书,故事已在此地等候良久。
屋内一片祥和,整洁干净跟宋欢意早上离开时没什么区别,难以想象不到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提心吊胆打量着周围,却不料简君鹤突然吹出声尖锐的口哨。
“!”宋欢意豁然扭头,“你干什么呢?!”
“不是我。”简君鹤肩头现出一只鸟,通体灰色,收拢翅膀左顾右盼,黄黄的鸟喙点向宋欢意左手边的柜台,“那里有东西。”
宋欢意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人高马大的简君鹤,和他肩头相比之下如同玩具般的袖珍小鸟,“不是说哨兵的精神体都很高大威猛吗?”
“这是偏见。”简君鹤冷哼一声,手指抚摸着鸟头,“而且我这是猛禽。”
宋欢意看着小巧的灰鸟点头称是,随即转身拉开了柜台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串钥匙,就在她拿出钥匙的一瞬间,一把锈迹斑斑的小钥匙掉了出来。
小灰鸟又叫了一声。
宋欢意拿起小钥匙观察,能看出这不是房间钥匙,是一把锁的,外观上的铁锈只能看出时间久远,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简君鹤拿起来凑近鼻端去闻,“有血味。哨兵的血。”
血味和铁锈味太像,宋欢意一时闻不到哨兵素的味道。
但“哨兵”二字无疑令他的神经敏感起来。李妍和孟向函身上都曾出现过同一个哨兵的味道,思即此,宋欢意只能想到一个人选。
“这有没有可能是杜瀚的?”她把在三重奏发生的怪事简要提了下,“我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你能闻出不同信息素之间的区别?”简君鹤敏锐抓住一个不重要的角度。
“差不多。”
“按理来说,你应该早就分化了才对,你给我的感觉比岑佑还像一个向导。”简君鹤疑惑道,“你甚至能打赢哨兵,为什么还没分化呢?”
宋欢意耸耸肩,“不知道。”
简君鹤于是略过这个话题,“这钥匙上不是杜瀚的血,我把他接走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伤口。”
接走?宋欢意一愣,随即想起简君鹤那空空如也去又空空如也回来的装载车——这家伙原来是去接人了,要是不提,她都忘了这家伙是“叛徒”来着?
“话说你为什么要和三重奏合作呢?”宋欢意问,“你不是和岑佑合作了二十年吗?你们关系不好吗?”
简君鹤闻言重重啧了声,“那家伙,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他现在给我做精神疏导已经没什么效果了。”
顶级的哨兵需要顶级的向导进行疏导,岑佑的磨损远超简君鹤的想象,岑佑一定背着他做了什么事,要么不能告诉他,要么告诉了他他一定会阻止,简君鹤更倾向于是第二种可能。
那些残疾人肯定是个幌子,这有什么可瞒着他的?他又不是铁石心肠人面兽心的功利主义者。
“你能不能闻到岑佑的向导素?”简君鹤说,“我的交易就是这个,一个信息换一个信息,很公平。”
“...我不想介入到你俩不得了的纷争中啊。”宋欢意为难地摸着脑袋,选择了实话实说,“他的信息素闻起来发苦。”
“苦?烟草的那种苦吗?他抽了将近二十年的烟。”
“不。”宋欢意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苦味,那并不是烟草的苦,“我形容不出来,有一点烟草味,还有一点被水浇过的泥土味,又湿又苦。”
简君鹤总结,“总之不正常。”
“算是。”宋欢意开口道,“岑佑说那是烟草味。”
“一定是假的。”简君鹤冷哼,转头去其他地方探查。
宋欢意一个个拉开抽屉,掏出了几瓶白酒,其他都空无一物,除了钥匙竟一无所获,柜台并没有放什么东西,而后她蹲下,检查抽屉的背面,在放钥匙的抽屉果真发现了用胶带粘住的东西。
宋欢意撕下胶带拿出,是洗刷出的照片。照片有些年头了,整体泛黄,自剥下的一瞬间边缘卷曲起来。宋欢意无暇顾及这些,这三张照片每一张都令她心跳加速。
第一张照片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男孩穿着白塔制服,女孩是简素的白裙子,眼睛上蒙着白色的纱布——正是白漆!宋欢意看着笑得灿烂的男孩,细看之下他的眉眼与白漆有七八分想象:那么这个就是白黎了。
白漆的双胞胎哥哥。
他们手拉着手站在一起,白黎头上带着花环,白漆手中捧着一束鲜花,白漆脸上也挂着浅淡的笑意,他们就像同一个灵魂的两个部分,惊人般相似。
更重要的是,宋欢意看到白黎比耶的手上缠着一条项链,红色的编织绳上挂着一块闪亮亮的椭圆形宝石,颜色、纹路、光泽都很像江流送给她的那条项链的吊坠。
宋欢意心底分外笃定:这就是白漆要她找到的项链。白黎手上的这条项链。
虽然白黎杳无音信生死不知,但知道白漆要找的项链是什么样子后宋欢意还是心底一轻,好似负在身上的债少了一些。
她翻开第二张照片。这上面是江流和一个...女人。
宋欢意下意识喃喃道,“妈妈。”
血缘真的太神奇了,所谓血浓于水莫过如此。就算宋欢意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也能万分确定这就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生母亲,不需质疑无需怀疑。这具与母亲血脉相连的身体就已经告诉她这就是正确答案。
这就是你的母亲。你的妈妈。你的脐带相连之处。
她们有着相似的眉眼,笑的时候都会露出牙齿,眼睛弯起如同月牙,再加上同样都是黑色卷发,若不是女人是长发,她们便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宋欢意这下知道为什么乔辉见到自己的第一眼会愣住了。
宋欢意心底蔓延上奇异的柔软。她手指轻轻触碰照片上女人抚摸着自己隆起肚子的手,或许她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也会这样与她掌心相贴。只是她不记得了。
她又看着江流,他们一坐一站,江流异常板正,透着几分不知所措。宋欢意没忍住笑起来,心底却又有几分难过,这样看去,江流真的不像宋毓瑾的儿子,不会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哥哥。
她并不是江流一定是她的亲哥哥。宋欢意不明白心底的失望从何而来......她只是有些羡慕白漆和白黎,他们单是站在一起,便让人感觉密不可分。
宋欢意小心翼翼把照片攥在手里,去看最后一张照片,白漆白黎、江流和宋毓瑾都在上面,拍照人将比耶的手伸到镜头前,正好把四个人夹在两根手指中。镜头定格,留下了这一张照片。
“你如果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她说的不错,如果你想,确实可以叫他姐姐......你确实可以把他们当做是你的哥哥和姐姐。”
江流、妈妈、哥哥和姐姐......还有这个没有露出镜头来的人,江流从未提起过。但能出现在这里,想必关系也是亲密的。
这张照片应当算得上一张全家福了,就连宋欢意都间接出现在了上面。
宋欢意心底满是怅惘,她收起情绪,朝简君鹤招手。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做,这照片至少有十六年了,她当下应当确认这照片的主人是谁,又是谁把照片粘在了这里?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
简君鹤走过来,接过照片,“这是在白塔拍的照片。”
“嗯...?”宋欢意凑上前,“怎么判断的?”
“看花。”简君鹤扯起嘴角,照片背景的花攀附在支架上,朵朵开得正艳,“现在只有白塔还有这份闲心把花照顾得这么好。”他将照片凑到鼻端细细闻,“向导的味道。”
江流的吗?宋欢意怀着疑问把照片收起来,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探查的了,她迈出柜台,却突然大阳穴一痛,眼前黑下去,莫名浮现起又一张照片,好像这样的照片,她刚来农户的时候就见过一张......是江流和......
宋欢意耳侧刮起风,简君鹤抽刀切断了一根透明的丝线,这根丝线与她刺痛的太阳穴相连,宋欢意大脑骤然清醒——
是江流和白漆的!
她在给江流找钥匙的时候,这张照片就静静放在抽屉中,在她想要把照片拿给江流看的一瞬间,悄然消失了,连灰都没有留下。
当时宋欢意一阵恍惚,她把这恍惚认为是缺觉,现在一看分明是遭遇了精神攻击!
那这张照片为什么没有和其他照片一样被粘在抽屉背面?宋欢意非常清楚记得手上留下的胶黏感,这张照片肯定是和其他照片一样的待遇,是谁将它放在抽屉内?是故意想要被她发现吗?又是谁攻击她,不想要让她发现——不,她是在想要把照片给江流看的时候才遭遇了精神攻击,袭击者是不想要让江流发现!
宋欢意脊背窜上危机感,她骤然回头,却见一只巨大的、猩红的眼睛静静伫立在空中,黑暗化身树枝充当它的底座,正是那晚的第一代类人魔物。
虽然它只有视力没有听力,可二人与魔物之间没有任何遮挡物,那根被切断的丝线恰好与魔物的眼瞳相连,都不必说发没发现他们,这已经是进攻他们的节奏了!
“不是说不具有攻击性吗?!”宋欢意低骂,“它的弱点是什么?”
“什么弱点?”
“我哥哥说如果要消灭它要找到弱点一击毙命,不然它会召唤附近的其他魔物。”
简君鹤一哂,“谁知道?你以为谁都是你哥哥吗?是个活那么长时间的老妖怪?”
你说谁是老妖怪呢?宋欢意想反驳,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虽然魔物听不见但他们也不能在这时候唠家常啊!
简君鹤话说得轻松,浑身肌肉却都绷得很紧,宋欢意简直怀疑会不会魔物一动简君鹤就一刀戳上去,他现在看起来就像蓄势待发的野兽。
“噗呲!”
我草真是一动就秒啊!宋欢意甚至没看清简君鹤是怎么行动的,只是在魔物眼睛稍稍一弯的时候,眼前便略过残影,简君鹤的匕首已然没入眼瞳中,红艳艳的液体从端口四处流淌,质感粘稠,晶莹剔透。
四面八方的黑暗涌上前,转眼就包裹住他们,那魔物不声不响,它没有在看近在咫尺的简君鹤,宋欢意总觉得这双眼睛紧紧注视着她,却奇异般不令人生寒,带着摸不着头脑的柔软。
那双眼睛只是慢慢弯起,就像月牙。
……突然想起好像没在文中体现出寿命,但当下的背景确实是科技进步人类寿命延长了(对手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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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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