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洛湘郑檀两个大嘴巴,十二个人都知道陛下有多一门心思的喜欢他们小姐,可紫春觉得难,小姐一天天演来演去的,谁也摸不透她的心思。更有那日听政殿上,邵全是懂点唇语的,邵大人回来说,大殿上他们家公主好像骂了圣上一句不知是“垃圾”还是“弱鸡”,把陛下的脸都气绿了。
这一句话问的众人顿时沉默。
“我看难,”郑檀想了想,摇头,看了一圈众人,弱弱地说,“你们觉不觉得,咱们少主,她没有心?”
一句话,又把大家干沉默了。
十二名冰卫,都是贴身伺候妘绯的人,可哪怕是他们十二个,朝夕相处下,也不敢说知道他们少主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燕绯、妘绯、沈绯,三个身份三个脾性都是他们少主,可哪一个,大约都不是他们少主真正的模样。
跟随燕绯时间最久的红秋和绿夏甚至觉得,他们少主,打出生起就在演,或哭或笑全是技巧,没得一丝活人感情。
“或许……少主她,还小?”兰冬也有同感,想给自家小姐找补,可在众人撇嘴翻眼的眼神注视下声音渐弱。小什么,骗鬼去吧,谁知道他们少主芯子里是个什么老怪物?妘氏祖训传说,五百年的时候会有神明降生,于是她们的少主当真就出生了。五岁创立码内阁,十岁用三个身份把一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妖孽……小什么小!
十二个人想到了一处,同时发出了十二声叹息。他们从小陪着少主长大,可真是为少主,操碎了心啊!
妘绯不知她十二个亲随嘁嘁喳喳,就算知道了也不过一笑了之,只要不碍正事,她也不会多管。
数日前松原少主启程回京的奏疏已经正式递上了听政殿,算算时间,大约后日就到了。
松原少主入京与燕绯不同,燕绯是不知道在燕宫里排老几的小公主,可妘氏少主却是实打实的一方诸侯。松原是这片土地上最神秘富庶的地方,几百年来闭关自治,妘氏有祖训,松原妘氏拥地自守,不得干大雍政务,松原人除了三千冰卫无命不得出关,故而没人知道松原究竟国力几何。
何况这一位妘小姐还是淮国公苏老丞相嫡亲的孙女,若是她当真想争一争淮国公的爵位,也不是不能。
只是妘绯谨记着自己“体弱多病”的人设,特意让车队又耽搁了几日,终于在十二月十二这日才抵达了京城。
妘氏少主入京,大司空苏相亲迎,并鸿胪寺卿、礼部尚书、礼乐仪仗等五百多人出京十里相迎。
妘绯此番回京,只带了武字营二百冰卫。妘氏冰卫都是从松原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手,武字营更是掌护卫之责,个个都是魁梧男儿,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玄铁盔甲,手执丈高长矛,左携刀,右挎箭,背负弓,凛凛然不可窥探。
当头两列八面“妘”字旌旗飘展,二百骑兵勇士□□清一色的黑鬃骏马,器宇轩昂,护送着中间一辆貂帷锦幕的四驾乌木马车缓缓而来。四匹白马步子悠缓,稳稳当当不急不慢,马车的檐角坠着金玲,金玲小巧,扣出悦耳的轻响,叮铃,叮铃……
来了!
苏相诸人从早上等到下午,忙整肃仪容,苏相带人上前。
车队靠近了,武士散开,马车驻马,苏相听见有低低的咳嗽声从马车里传出来。那是年轻姑娘的声音,低低柔柔,一声连一声的急促压抑。苏相暗道,传言果然不虚,这位妘氏少主,当真是个病秧子。
“本相率百官代陛下迎妘氏少主入京。”苏相插手,广袖合拢,向马车里的妘绯一揖,“还请少主下车。”
车里伸出一只素手,拨开帘子。这一只手手指纤长白皙,柔弱无骨,皓腕如凝霜雪,从那厚厚的黑帘子后轻轻巧巧探出来,极美。
“有劳苏相,咳咳。”帘子只拨开一角,马车里光线晦暗,苏司空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裹着厚厚白色貂裘面覆白纱的女孩儿娇小的身影,“我自幼体弱,咳咳,受不得风寒,咳咳咳,不便下车,咳,伯父,海涵。”
陛下千交代万嘱咐,妘氏少主体弱多病,一切以少主身体为重。苏相有数,笑道,“既如此,那咱们便省了虚礼,快快回府安置。本相这就为少主开道,少主请。”
妘绯手里拿捏着下一位淮国公的人选,苏相对她恭敬有加,回城后遣散礼官,亲自引着妘绯去淮国公府安置。
淮国公府这些年,一直有楚回在此打理。妘绯遥控京城,楚回是她的代理人。
苏相这些年与楚回也打了不少交道,明里暗里向楚回探听妘绯口风,都被楚回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妘绯交代楚回深居简出,苏相摸不透楚回深浅,就更摸不透这一位妘氏少主了。
不过今日一见,苏相心道,不过一个病秧子小姑娘,一介孤女,料想不过尔尔。他心就放了一半,思忖着,或许不止淮国公的爵位,那富庶的松原或许也可以一争了。
楚回候在淮国公府外,日落时分,苏相领着妘绯车驾姗姗而至。楚回算是妘绯的家臣,十七八岁的少年上前跪地,叩首道,“臣楚回,恭迎少主回京。”
小厮搬来脚踏,韦绣打开车门,卷起帘子,郑檀先一步跳下来,扶妘绯下车。
妘绯站定,轻轻地向楚回一点头,道,“起来吧。”
“喏。”
“有劳伯父了。”妘绯向苏相盈盈一拜,细声道,“今日天色已晚,来日,咳咳,侄女再登门拜谢伯父,咳咳。”
苏相忙说着一家人,不必客气,又说苏相府里的厨子手艺一绝,请妘绯改日来尝尝。妘绯应下。
空置十年的淮国公府,今日重新迎来了它的小主人。
六进的大宅灯烛次第点亮,二百冰卫分散如府上各处巡卫,仿若顷刻间,这所空寂的大宅就活了起来。
妘绯传楚回进了书房。
屏退了郑檀韦绣,妘绯手执银剪,把十五连盏铜灯的一根根灯芯挑亮。雀跃烛光映在女孩儿薄纱轻覆的面庞上,眸色漆黑如墨,叫人看不清她是喜是怒。
挑到第十根灯芯的时候,妘绯开口,慢声与他闲聊,轻笑说,“前几日,我见到你妹妹了。倒也……是个妙人儿。”
一句话,惊的楚回忙跪下,惶恐道,“少主!”
“你这是做什么?”妘绯的声音仍是轻轻的,握着银剪,慢步走过去,弯腰扶起他,问,“你入京也有三年了,可曾见过她?”
又把楚回吓得跪地俯首。
楚回不姓楚。
楚回姓杭,名纬,乃是海齐王的嫡长王子,海齐的王世子。
五年前妘绯创立码内阁,从北燕后宫出山,第一站,她就上了楚山。
楚山之上,有当世最有学问的楚山先生。妘绯她娘告诉她,若能得楚山先生出山相助,陛下帝位当稳。
楚山先生,实乃先帝长兄、隐太子。
妘绯抱着试试的态度上山,与楚山先生座谈十日,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但不出所料的,楚山先生无心插手京城那摊子破事儿,婉拒了妘绯请他出山的请求。
妘绯想想也是,本就没报多大期望,长了许多见识也算收获,正要下山,却又听楚山先生道,“我座下那个小童倒是有几分才智,侍奉我五年,已得我真传,你带他下山,或可助你一二。”
那是十二岁的楚回。
妘绯凡事都会留个心眼,她不允许自己身边有来历不明的人,追问楚山先生道,“这小童可有来历?”
楚山先生答,“无父无母,一介孤儿。”
妘绯才不信楚山先生是随手捡孤儿的人,又不是开善堂的,又问,“那他父母生前,与先生有何旧交?”
楚山先生暗道这五岁的小丫头果真不好糊弄,妘姨母说的没错,五百年,妘氏当出异人。于是明人不说暗话,楚山先生向妘绯交了底儿,道,“他的祖父是海齐先王,我的舅父。”
妘绯懂了,海齐国一向是大雍的心腹大患,三年前刘侯亲征海齐,海齐国灭。海齐王大概早知海齐国危,把世子托付给了楚山先生。
“先生这哪是助力呀,”妘绯笑道,“您这可是给我了个好大的烫手山芋呢。”
“故人所托,不敢相负。”楚山先生道,“你祖母与海齐先王也有旧。你放心,他父亲送他来时,就已告诫他不许再想海齐复国之事,我又教他五年,这孩子,以后只是楚回。”
隐太子因居楚山,故号楚山先生。杭纬因是楚山先生的侍棋童子出身,故以楚为姓,更名楚回。
话说道这份儿上,妘绯必须得接了。妘绯点头,说道,“先生放心,只要他日后忠心于我,不生事端,他日我定许他以楚为姓,重振门楣。”
聪明人说话,不必多言。
眼下,妘绯口中楚回的“妹妹”,自然是那一位海齐国的王国公主——杭绾。
妘绯眼睛带笑,俯身用精巧的银剪挑起楚回下巴,叫他抬头,含笑着问,“告诉我,杭绾她……认得你吗?”
这是妍儿祖宗和少爷祖宗的PK~~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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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少主她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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