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狂喜如同海啸，席卷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撕碎的试卷像雪花一样从教学楼飘下，欢呼声、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林栀没有参与那场集体的宣泄。她平静地走出考场，夏天的风带着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却觉得肺腑间一片清凉。
结束了。不是解脱，而是一个阶段的圆满完结。
苏霖雨冲过来紧紧抱住她，又哭又笑：“结束了！栀栀，我们解放了！”
林栀回抱住她，脸上也露出了真切而释然的笑容。
阳光洒在她身上，校服裙摆微微晃动，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轻松。
几天后，是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场仪式——毕业典礼。
礼堂里座无虚席，充斥着离别的伤感与对未来的憧憬。
校长致辞，教师代表发言，学生代表讲话……流程按部就班，情感却真挚汹涌。
林栀坐在人群中，安静地听着。当陈序作为青年教师代表上台发言时，她的目光坦然落在台上，和其他同学一样，带着敬意。
他今天穿着合身的衬衫，依旧清秀挺拔。发言稿写得简洁而有力，勉励大家带着母校的烙印，奔赴山海，前程似锦。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礼堂，沉稳，清晰，不再带有任何扰乱她心绪的魔力。
典礼结束，人群开始骚动。学生们纷纷涌向自己的老师，献花，拥抱，合影，哭诉着不舍。
林栀没有立刻上前。
她看着被学生们围住的陈序，他耐心地回应着每一个学生，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而略显疏离的笑容。
她静静地等在一旁，直到人群稍微散去一些。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从携带的布袋里，取出了一束花。
不是栀子花。
而是一束洁白的百合。花瓣舒展，优雅而安静，散发着清幽的、与栀子花截然不同的香气。
百合，寓意“百年好合”。
但这“好合”并非给予他的祝福，
而是她对自己。
对过去那段时光的告别与和解——愿过去的痴念与挣扎就此安好，愿未来的自己与内心达成和谐。
她捧着那束百合，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走向陈序。
脚步平稳，心跳如常。
陈序刚与一名学生合完影，转过身，便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林栀。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平静，直直地迎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没有羞涩，没有闪躲，更没有了过去那种几乎要溢出来的、沉重的情感。
“陈老师。”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周围还有喧闹声，但这一刻，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结界将他们与周遭隔开。
陈序看着她，眼神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平和。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那束与众不同的百合上。
林栀将花束轻轻递到他面前，动作自然，带着学生应有的礼貌。
“谢谢您，”她说，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一直以来的教导。”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复杂的情绪。
只有这一句最朴素，也最郑重的感谢。
陈序沉默地接过了那束百合。白色的花瓣衬着他修长的手指，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他低头看了一眼花，然后又抬起眼，看向林栀。
他的眼神很深，里面似乎有许多未尽的言语。
但最终，他只是微微颔首，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实的弧度。
“不客气。”他回答道，声音低沉而温和，“林栀，祝你前程似锦。”
林栀看着他，也露出了一个明朗而释然的笑容。
“谢谢老师，您也是。”
说完，她再次看了他一眼，像是要将这个最终平静告别的画面刻入心底。
然后，她转过身，没有丝毫犹豫，步履轻快地走向不远处正在向她招手的苏霖雨。
她没有回头。
阳光透过礼堂高大的玻璃窗，在她离开的背影上跳跃。
那束被她郑重送出的百合，在陈序手中静静绽放，像一个圆满的句号，为这场盛大而隐秘的青春心事，落下了最后的终章。
告别，原来可以如此平静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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