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开学第一天,人来人往。
教室里热闹得很,有熟悉的男生聚在一起,马上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不一会儿就勾肩搭背,吹着牛侃着大山。三两女生头碰头,私底下说着悄悄话。唯有我的座位旁,是一片冷冷清清。
这种情况从初中开始,我就并不陌生。
初中老师曾在评语中写我:
“你的目光,温和圆润,却固执地拒绝了一切善意与亲近。”
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我的成绩大半部分都有他的功劳。
但他并不知道,我从小其实是个爱哭的孩子。
只是,在小学的某一天,爸妈突然为了某件琐事吵了起来,之后的每一天都愈演愈烈。
我不停地哭,却不济于事。每次回到家,仍是一地的碎盘子和他们鼻青脸肿的样子。
我只记得他们终于分开,望向我的眼神热烈而急切,好像在争一件财宝一样。
我哭着,却沉默着,直到他们的眼神成为冰冷的监牢。
父母给我起名剑玉,仗剑可护心中人周全,如玉亦有温润知礼之风。
可笑的是,他们自己,最后却将最锋利的剑,对准了曾经最爱的人。
从那以后,我被丢给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叔叔抚养。而他除了能保障我基本的生活之外,只剩下一复一日的喝酒,发起酒疯来可以让整栋楼都听到,然后便突然倒在地上一睡不起。
起初,父母有时还假模假样的来看看我。但接踵而至的,便是父亲出车祸去世的消息。
即便是这样,我在葬礼上仍然哭出了声,只因为他曾经也是生我养我的父亲。
而母亲,甚至都没有参加葬礼,至此销声匿迹。
我的眼泪早已流干,也不再想与任何人说话,把自己封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闭门不出。
家里乱成这样,我又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期望善良?
事实上,初中的同学们的眼神,冷漠而陌生,仿佛我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我不在乎。
从那以后,我的世界只剩下学习一件事。
我要逃,逃离这个冰冷的家,逃离这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小镇,逃到天涯海角,逃到这些记忆都追不上我的地方。
这是我唯一可以抓住的稻草。
哪怕是第一天,我的手边已经有一本英语考纲,我正一个词一个词的记忆着。
“affectionate……”
我默念道。
这个单词看着有些长,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记住。我伸出食指,在手心里轻轻画着。
也不记得何时开始,我有了这样一个辅助记忆的习惯,我的手心上,想来也留下过不少长长短短单词的痕迹。
只是这个单词在手心上的触感,却有某种不一样的熟悉感觉。
我摇了摇头,也许只是以前也恰好看到过吧。
“哟,你怎么也在这儿?”
清亮的女声从我头顶传来。
我抬起头,对上那双眼睛。她的眼睛像一汪湖水,清澈见底,映出我的模样。我迅速把记忆过了一遍,却从不记得这样一张姣好的面庞。
“我们……认识吗?”
那一汪湖水泛起了阵阵涟漪,她皱起了柳眉,抿着嘴,却只是不说话。
我低下头去,继续在手心写着单词。
“affectionate……喜爱,喜欢……”
我听她轻声念着,似乎带着笑意。我没有再抬起头,反而觉得有些心烦。女生都是看到这样的词就会激动的生物吗?
“你不觉得,这个单词,很美吗?”
她的声音再度从头顶传来。
“单词只是单词,何来美不美一说。”
我在那个单词的旁边打了个勾,揉了揉太阳穴,眼睛已经向下扫去。
她突然用劲摇了摇我的肩膀。
“干嘛!”我没好气地嚷着。
她眼中重归平静,笑容灿烂:“不管怎么样都是同学啦,我叫江冰阳,叫我江姐就行,以后多多关照!”
说着,在我桌子上丢下一块奶糖,转过身,举起一只手挥着,从阴暗的室内冲进温暖的阳光中,一头短发在风中飘扬。
不知为何,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她挥着手的背影,却有些莫名其妙的寂寥意味。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不过,与我何干呢?
我继续向下一个单词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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