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饭就要回主院,难免不会跟祝方碰面,说不定还会碰到申不移,阿蛮打定主意不再回去,她把托盘暂放到门口守门人的小桌上,说自己要去趟茅厕。守门的一点都没怀疑,阿蛮虽然十一岁了,可太瘦,就显得年纪小,一般人都不会对小孩子太警惕。
茅厕在窝棚后面,就在她歇脚的旁边,昨晚天黑,也没顾上仔细看,她稀里糊涂倚着茅厕睡了一晚。
阿蛮躲在茅厕掏出那块破布,上面是几行发黑的字,一看就是用血书写的“我叫赫连无月,苍晋国五皇子”。
阿蛮把破布塞在怀里收好,知道这是求她代为传信。阿蛮琢磨着,此人是皇子,若是真帮了他,他一定感恩自己,以后若有难处,倒是可以留一条后路。只是这苍晋国不知在何处,她听都没听说过。
阿蛮小心起见,把头发披散下来,又抹了一把泥在脸上,她跟祝方和申不移见面时间都很短,他们若不特别注意,应该认不出自己来。
阿蛮走出茅厕就想逃,不防,那守门人却盯着她,一见她出来,就冲她喊“小子,王老二找你呢”
听到他的称呼,阿蛮愣了一下,再低头往身上看,这才记起来,身上穿的是男装。当时还是她自己要求的,为了骑马方便。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王老二就是先前的瘦脸男,正从主院出来找她。
阿蛮装出一副憨傻的样子,摇摇头“没名”
“那....就叫你小厨子吧”
“行”阿蛮装出欣喜的样子应上。
“晚上,你去那院睡觉,那仨屋都有空地,你爱睡哪睡哪去”
阿蛮刚想爽快答应,脑子一转,又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大叔,他们太吓人了,能不能换个地”
王老二不耐烦了“你一个讨饭的还敢挑三拣四?仨屋都任你挑呢,有啥好怕的,笼子都上了大锁,你离远点就是,不然,你睡院子里,只要不怕冷”
阿蛮装出妥协的勉强“好吧,大叔,我先在院里吧,实在冷的话再上屋里”
“随便你,这会没事,你可以去那院先歇着,做午饭时我再去叫你,我带你两天,后天你就得自己做饭”
“我尽量吧”阿蛮小声应答,一脸的勉强。
王老二没再罗嗦,这一日三餐他做得无比厌烦,一心想甩出去,看阿蛮小,却听话又机灵,就琢磨着如何哄着阿蛮长期做下去,便不怎么凶她。
午饭和晚饭也不怎么复杂,对阿蛮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且除了做饭时她要在主院,其他时间都在外院,与祝方和申不移遇见的机会很少。阿蛮也就不急着走了。她得消停一下,好好想想未来的路。
晚上,阿蛮在院里一个角落裹着毛毯休息。半夜,一间屋子响起渗人的嚎叫,她一机凌爬了起来,听了一会,辩出是中间房中发出来的。那声音说不上来是什么声音,只是听了让人一阵阵发寒。
她跑到门口,晚上守门的是名二十多的年轻男子,看到阿蛮过来,大咧咧地说道“拿布塞着耳朵,天天都是这,听多了就习惯了”
阿蛮默默转身走了回去。一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莫名替那些人难受。
第二天晚上,阿蛮去了中间的房中。屋中没点灯,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忽疾忽重不正常的呼吸声。
阿蛮走到中间的铁笼跟前,这是昨晚发出嚎叫的人。
“你哪里不舒服?”阿蛮把声音压到最低。
铁笼里没有声音。
阿蛮一直蹲在笼前“你是谁,是哪里人?告诉我,我若有一天能逃走,有机会一定帮你送信”
铁笼里始终没声音。
“孩子,你过来”,倒是左边的女子语气温和地叫她 。她的声音,让阿蛮惊艳,就象泉水潺潺流过一般柔润细腻,令人说不出的舒服。
“孩子,我叫南宫静雅,是万相宗的天音圣女。你若能帮我传信,定有重谢”
“我记住了,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帮你,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被抓到这儿么?”
南宫静雅没回答,屋子安静下来,阿蛮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了,准备走开时,她低低地叹了一声气“能有什么原因呢?不过是有些特殊之处被人惦记了”
阿蛮先没明白,联想到自己的紫光,又有点明白“莫非,你是有什么与别人不同的能力?”她小声问。
南宫静雅沉默着没回答。阿蛮也有些不想再问,想到自己在吴国的遭遇,心头沉闷。
寂静的房中忽然想起歌声,南宫静雅先是低低细细的哼唱,随着曲子的婉转,逐渐高亢,阿蛮从未听过这样的歌曲。
歌词全是控诉,一字一句,诉说着她本是自在逍遥的人,却因拥有这天籁之音而无端被人困在牢笼中,抽她的血,喂她吃不知名的毒药,唱到痛苦处,她歌声变得凄切无助,柔软的声音唱出极高的调,盘旋而上直上云宵。
那声音简直要把阿蛮的心给搅碎了。带着极强的感染力,把南宫静雅的伤心和痛楚一丝不落全传入阿蛮心头,令她感同身受,想哭,想去拥抱南宫静雅,但隔着铁笼,她只能拉住南宫静雅的手,紧紧的。
“够了"中间的男子大声喝道。
阿蛮脑子似被雷击,清醒过来,忙收回手。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男子虽虚弱,语气却十分凌厉。
“是呀,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南宫静雅低叹一声渐渐平静下来,再不出声。
阿蛮不想再呆在这屋里,想着还是出去外面院子将就。拉开门,看到守门的男子棍子一样杵在门前。目光有些呆,又有种阿蛮不明白的黝光。见阿蛮出来,在阿蛮将要关门时,他一把推开阿蛮,一言不发走入门中。反手将门关上。
随之,里面传出混乱的声音。有南宫静雅的骂声、哭声,有守门人含糊又夹杂着隐忍的痛楚语声,但另两个笼中人始终未发一言。
阿蛮冲动下就去推门。
“臭小子,想要命,就滚远点”守门人在里面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阿蛮手按在门上,拍不下去,从没象这一刻,她如此想念她的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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