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朝,京城。
华灯初上,夜市初开,贩夫走卒的吆喝声、酒楼飘出的香气、丝竹管弦之音混杂在一起,织就了一幅繁华的世俗画卷。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下,一股无形的压抑感悄然弥漫,如同暴风雨前的沉闷,寻常百姓无从察觉,唯有修为有所小成的修真者,才会感到心神不宁,真元流转略显滞涩。
今夜,是朔夜。月隐星稀,天地间阴阳之气交汇紊乱,乃天道法则最为活跃亦最为严苛之时。
临街一座最为气派的酒楼“醉仙居”顶层雅座,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青衫男子。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岁上下,容貌俊逸非凡,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懒散,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提不起丝毫兴趣。他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目光游离地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杯中酒液澄澈,散发着淡淡灵气,是连低阶修士都视若珍宝的“灵泉酿”,在他手中却如同清水一般,被漫不经心地晃动着。
他,便是沈同云。天启皇朝异姓王“云岚王”,亦是修真界传说中那位早已突破“无境”,与天道平起平坐的亘古第一人。
此刻,若有大能者在此,必会惊骇地发现,这位弹指可灭一界的恐怖存在,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竟微弱得仅仅相当于一个化神初期的修士。
这便是每月朔夜的“戏码”。并非天道压制他,而是他应天道之请,主动将自身那足以撑爆寰宇的气息收敛至微,如同巨龙蜷缩身躯,伪装成游鱼,体验这凡尘烟火。用天道那家伙的话说,是为了“维持世界稳定的必要流程”,免得他无意中散逸的一缕气机,就崩坏了某个小世界的法则。
沈同云对此不置可否,于他而言,这不过是漫长到近乎永恒的生命中,一点微不足道的调剂。游戏人间,总得遵守一点基本的“规则”,哪怕这规则是他自己同意订下的。
“啧,这灵泉酿,味道淡得像水。”沈同云轻轻咂咂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嫌弃。他并非不能享用更好的仙酿,甚至他“虚空戒”内藏的一方宇宙中,就有星辰是由纯粹的道韵仙液凝聚而成。但既然扮演着化神修士,那自然该有化神修士的“格局”。
就在这时,酒楼下方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呵斥与兵器碰撞的声音。
“滚开!镇国司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一队身着玄黑色制式铠甲、气息精悍的修士粗暴地推开人群,为首者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四周,其修为赫然达到了元婴后期。他们是天启皇朝镇国司的人,直属朝廷,名义上负责镇压江湖势力,维护皇权,但背地里,与各大宗门的龃龉早已不是秘密。
镇国司修士的目标,似乎是街角一个卖糖人的老翁。那老翁衣衫褴褛,修为不过筑基初期,在元婴修士的威压下,瑟瑟发抖,连摊位上的糖人都凝滞了。
“老东西,有人举报你以糖人为载体,施展邪术,窥探皇城机密!跟我们走一趟!”元婴头领冷喝道,伸手便要去抓那老翁。
周围人群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镇国司权势滔天,行事向来霸道,宁抓错,不放过。
沈同云淡淡地瞥了一眼,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众生蝼蚁,悲欢离合,于他而言,与楼下糖人摊上那些即将融化的糖画并无区别。他懒得理会,正准备再叫一壶酒。
然而,就在那元婴头领的手即将触碰到老翁的瞬间——
“嗡!”
一道清越的剑鸣,如同九天凤啼,骤然响起,并不响亮,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仿佛直接敲击在神魂之上。那股剑意,并非多么磅礴浩瀚,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纯粹与锋锐,瞬间将镇国司修士散发出的煞气冲散了几分。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糖人摊前。
来人同样年轻,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仿佛与生俱来的狂傲与不羁,眼神亮得惊人,如同蕴藏着两柄随时可能出鞘的利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那柄用粗布包裹的长剑,以及腰间悬挂的一个古朴的朱红色酒葫芦。
他看也没看那群镇国司修士,只是随手抛给那吓傻了的老翁一块下品灵石,拿起一个刚捏好的小剑形状的糖人,咬了一口,含糊道:“味道还行,就是甜得有点腻。”
那元婴头领脸色一沉,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不过是化神初期,与自己相差无几,但那股剑意却让他心生警惕。“阁下何人?敢阻挠镇国司办案!”
蓝衣青年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路边的石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办案?欺负一个筑基期的老家伙,也算办案?镇国司现在都这么没出息了?”
“放肆!”头领大怒,元婴后期的威压全力爆发,试图震慑对方。
然而,那足以让普通金丹修士跪地的威压,落在蓝衣青年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青年甚至又咬了一口糖人,咂咂嘴:“声音倒是不小,可惜,虚得很。”
头领心中骇然,知道遇到了硬茬子,但众目睽睽之下,绝不能退缩。他厉声道:“结阵!拿下此獠!”
七八名镇国司修士立刻身形闪动,结成战阵,气机相连,法力澎湃,隐隐化作一头玄黑色巨蟒虚影,朝着蓝衣青年噬咬而去。这等合击阵法,足以困杀一般的化神中期修士。
蓝衣青年终于吃完了糖人,随手将竹签扔掉。面对那呼啸而来的巨蟒虚影,他甚至连背上的剑都未解下。
只是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的法力光芒。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剑气,细如发丝,却快得超越了思维。
“嗤啦!”
如同利刃裁纸,那凶煞的巨蟒虚影被从中一分为二,瞬间溃散。结阵的镇国司修士如遭重击,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脸上满是惊恐。
那元婴头领更是首当其冲,护体真元如同纸糊般破碎,胸前铠甲出现一道深深的剑痕,鲜血淋漓。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蓝衣青年,颤声道:“你……你到底是……”
蓝衣青年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道:“吵死了。滚吧,趁我还没想认真砍人。”
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对战斗的极致蔑视。元婴头领毫不怀疑,若再敢纠缠,下一剑,碎的就不是铠甲,而是他的金丹元婴了。他咬了咬牙,强忍屈辱和恐惧,带着手下狼狈退走。
街面上一时寂静,所有人都敬畏地看着那蓝衣青年。
青年却浑不在意,拍了拍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苍蝇。他抬起头,目光恰好与醉仙居顶层雅座,那位一直静静旁观的青衫男子对上。
沈同云看着楼下那双狂傲不羁,却又纯粹得只剩下剑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蓝衣青年也看到了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追忆,最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嫌弃?
他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沈同云的桌前,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沈同云面前的酒壶,对着壶嘴就灌了一口,然后眉头大皱。
“呸!沈同云,你就喝这玩意儿?淡出鸟来了!”
沈同云看着他,懒散地笑了笑,声音平和:
“顾无劫,好久不见。”
名为顾无劫的青年,将酒壶重重顿在桌上,哼了一声:
“躲在这破地方装化神,你可真够闲的。”
窗外,朔夜的压抑感渐渐达到顶峰,皇城的夜,因这两位“化神”修士的重逢,悄然掀起了波澜的序幕。而沈同云腰间一枚看似普通的玉佩,微不可查地闪过一缕光华,预示着天启皇朝乃至整个三界的命运之轮,开始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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