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庭院中央高树枝叶繁茂,四方屋室窗户大开,角落枝状烛台泛着阴森的月光。
正北方堂屋大门敞开,微弱的烛火在里面摇曳,
几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桃木地板上。
黑衣人自大堂屏风后分散,迅速涌入院子里的屋室,各处检查一番。
“老大,没问题。”黑衣人重新汇聚到大堂,对着转头环视周围的人悄声说。
那人犀利的目光看向其他人,均是点头。
得到回复,转而将视线落在七零八落沐浴在月光下的尸体上。
“再去检查一下,不希望还有人活着。”
“是。”
几人抽出腰间佩刀,闪身出去,对着毫无生息的尸体心口捅下去。
“嗒,嗒,嗒”
紧闭的大门处落下一道轻盈的身影。
黑色帷帽遮住了她的面容,头发高束,黑色皮绳紧紧缠住手腕。
女子轻踏过地板,一步一步来到上官南身边。
“阁主,人都清理干净了。”上官南垂首恭敬地说。
“是吗?”
一道寒光闪现,绑着红色丝绸的飞刀径直飞向角落的木柜。
木板碎裂声响起,蜷缩着身体的小女孩暴露在众人眼前。
上官南眼疾手快将小女孩抓出来,握住她的后脖颈将人放在女人面前。
顺便将那枚飞刀放在她手心。
“斩草要除根。”女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从黑纱中传出。
上官南点头,伴随着小女孩抽噎的哭声,放在小女孩脖子上的手紧握。
哭声戛然而止,娇小的身体瘫倒在地。
女人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打量月色下的屋子。
“下次再犯,自己去领罚。”
“是。”
女人走到一侧,那里摆放着一排整齐的大缸。
随便推开一个木盖,温润洁白的大米静静躺在里面。
“明日正常开门,不要出什么问题。”
“好”上官南点头,“您今晚走吗?”
女子点头:“我去找阿云。”
“好,阁主慢走。”上官南侧身让出道路。
女子“嗯”了一声,轻身跃起,转瞬间便消失在黑色瓦檐上。
上官南目送那道身影离开。
她叫陆芸。
是四阁中第一阁的阁主。
大北县。
陆芸跳进一家小院。
“阁主,您回来了。”
名叫阿云的女子早已经换上了四阁统一的黑衣,干练利落。
此刻站在石桌旁,身上捧着叠好的麻布做成的衣衫。
陆芸接过衣衫,对她说:“你去找上官南,就在米铺。”
“是,阁主。”阿云点头应下,虽惊讶行动的时间比计划中提前了很多,却也不敢直接问出来。
天色不早了,抓紧时间跟她汇报近段时间巷子里发生的事。
都是些琐碎的事儿。
陆芸边听,一边摘下帷帽。
面容暴露在月色里。
两人一站一坐,若有第三人,定会发现二人身形面貌有九分相像。
陆芸听她说完,拿着衣裳进了里屋。
“知道了,外面有人来了,你走吧。”
“是。”阿云冲她拱手,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陆芸换好衣裳,同时也梳了简单的发髻。
从里屋出来,坐在石凳上静等天亮。
听着院门外越来越近的仓促脚步,陆芸没有动作,直到“砰”的一声,老旧的木门从外被撞开。
陆芸抬手在眼前挥了挥,从木门倒地激起的灰尘中看清了搞破坏的人。
冲来人张开五指,冷漠地说;
“五百个铜板。”
从屋外进来的人踩过倒地的木板,从腰间取下一物放在陆芸手心。
“看看吧!”
陆芸瞥了宋词一眼,接着月光看向手里的东西。
是个玉佩,她没见过的玉佩。
于是提起来问她:“什么意思?还有,你为什么从京城过来了?”
宋词,第一阁的三楼主,常年待在京城,管理阁中大小事物。
“朝廷户部侍郎花重金委托第一阁护送他远在大北县的妻子去京城。”宋词一口气说完这句话,特意加重了“户部侍郎”“大北县的妻子”这两个词。
陆芸挨着一个石凳坐下,食指勾着玉佩绳上的圈不停转动,嘴里喃喃:“户部侍郎?妻子?”三年前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翻涌出来。
“那个穷书生?!”
宋词从石凳上跳起来,一拍石桌:“就是他!”
时间倒回半月前。
位于京城远郊的深山里,一座两三层高的木楼静静矗立在群山包围间,贪婪地沐浴着银白的月光。
“侍郎大人有何贵干呐!”
站在下方的男子身穿蓝色锦袍,头上的玉冠泛着温润的光泽。
就如同佩戴它的人,温润如玉。
男子正是当朝户部侍郎,三年前的新科状元——季礼。
“三楼主,在下想让第一阁去接一个人。”
宋词叉腰站在数十阶楼梯上面,看着下面站得笔直如松的男子,问道:“谁?”
“在下大北县的妻子。”
宋词心里“哟”了一声,被长公主缠得烦了,终于记得自己有个妻子了?
她真想嘲讽来人几句,但第一阁向来有规矩,不多话。
“让我们做事儿,可是要花钱的。”宋词看向他空空如也的身后,补充了一句:“只要真金白银。”
季礼点点头,思考没有没钱的窘迫:“我将宅子的地契压给你们,到时我拿钱来换。”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玉佩,再从怀中拿出叠好的纸,将玉佩压在上面,弯腰一起放在地上:“到时将这枚玉佩给我夫人,她会知道的。”
“事情就是这样,他让我们来接侍郎夫人回京。”
陆芸将房契放低,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珠子。
“你没跟他说只要真金白银?”
宋词耸肩:“说过啊!但是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我们有收地契的先例,跟我掰扯了半天,说房契是一样的。”
“然后你就答应了?”
“当然啊!一张房契也不亏,你拿好,到时候你要是对他不满直接让他滚蛋。”
陆芸看傻子一样看她。
“让阿云来替我,我们两个先回京。”叶菀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站起身。
“北国那边有任务。”
宋词站起身:“好,我去牵两匹马过来。”
陆芸将房契折好,包括玉佩一起扔给宋词,“这东西你还是自己放着吧!”
陆芸衣服都来不及更换,乘着月色出发。
北国打了败仗,为了向大燕示好,急忙送质子来大燕京城。
而她们的任务就是护送质子平安抵达京城。
熙平郡郊外。
“过了这个郡就到京城了,咱俩的任务也算是结束了。”
陆芸和宋词两人蹲在质子住的帐篷外,一人手里拿着一只“滋滋”冒着油光的兔子腿,吃得正香。
“对了,阿云那边还有十天就到京城了,到时候季礼可是要亲自去接人的,你可得在这之前还回去。”
陆芸点头:“知道,如果在熙平郡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赶上。”
“我可跟你说,那边可来了好几波刺客,干脆假装在半路被那些刺客杀死算了,也不用再被这个身份束缚。”
“这个身份还有用。”陆芸看着远处升起的篝火,“朝廷命官的夫人,更能给我打掩护。”
两人说着,帐篷的门帘从里面被掀起,一个娇俏的少年从里面走出来。
“两位姐姐。”少年对着蹲着的两人乖巧喊道。
二人站起身,对着少年行了个礼:“殿下。”
质子乖巧一笑,望着京城的方向,莞尔一笑:“我知道两位姐姐是母后派来保护我的,我还知道你们是四阁的人。”
陆芸神情淡漠,对少年看破她们的身份没有丝毫慌张。
四阁在几个国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你有钱,都可以到四阁去下任务,价钱高低由任务难度决定。
“我还能在大燕的京城看见你们吗?”少年盯着天空说,说完,自己都笑了:“我忘了,姐姐们戴着帽子,即便再见,恐怕也是认不出来的。”
三人之间没有交流,全是那个少年在说话。
一路上少年的话很多,但都是跟她们二人说,即便得不到回音,也能自圆其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陆芸是天生不知道怎么跟别人交流,如果是杀人方式,还能说两句。
这位质子殿下说的全是些废话,什么大燕能看到雪吗?大燕皇帝长什么样?大燕的皇宫和北国的比谁的更好看之类的问题。
一开始宋词还接两句,但重复的问题问多了,宋词都不想听了。
这时候少年就会自己回答:我忘记了,姐姐说过,大燕北部也能看见雪。
所以现在,面对漆黑的天空,少年又开始了自问自答:“天这么黑,明天会下雨吧?嗯…肯定会下雨的,母后跟我说过的。”
陆芸看着仰头的少年,耳中听着周围将士们的交谈声,以及木屑爆开的“哔剥”声。
四野寂寂,唯有风过松梢的簌簌声。在这种环境下,一丁点不属于环境的声音,在陆芸耳中都异常明显。
“小心,有人来了。”陆芸猛地上前将少年推会帐篷里,抬腿踢飞一根极速飞过来的箭矢。
宋词上前抽出长剑,将另一只箭矢打飞。
“保护殿下!”
对方来人不少,十几支箭矢齐齐射来,将懒散的士兵打得七零八落。
陆芸和宋词两人一直守在帐篷周围,打落飞过来的箭矢。
“你进去,把人藏好!”陆芸搜索着箭矢飞来的方向,顿时锁定了对方的位置。
“好。”宋词在她的掩护下进入帐篷,看见少年抱头躲在桌子底下,已经有几根箭矢射穿帐篷,钉在他头顶的桌子上。
“姐姐!”少年见宋词进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张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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