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手上的碟子里托着沾染血渍的枣核钉,尖锐的两端以及圆润的身体,这难道就是凶器?
“这人是被这个钉子杀的?”
仵作摇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答道:“他是被活生生掰断了脖子。”
季礼倒吸一口气:“有谁杀人喜欢扭断脖子?”
“嗯……没有。”仵作低头深思片刻,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熙平郡发现一具尸体,也是死于脖颈被掰断。”
“但这也不能说明是同一个刺客吧?”杜游的孙子杜永开口。
仵作点点头:“确实,而且我们也并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谁。”
……
“会不会是第一阁的人?”杜永斜眼观察祖父的神色,壮着胆子说出自己的猜想,“她们不是只要给钱什么都做吗?”
仵作仰头长长“嘶”了一声,“杜少爷说得不错,但第一阁杀人从来都是一剑使人毙命。”他回想了一下死尸脖子怪异的扭曲姿势,摇摇头:“这个,不像。”
此言一出,杜永闭嘴,默默站回父亲身边。
屋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头看着地上凹凸不平的白布。
季礼眼神一凝,伸手指着白布上那团血污:“为什么那里会染上一团血渍?”
“回大人,尸体胸前被人片去一块,所以……”
季礼眉头紧皱,脑中想到那个画面便有莫名的恶心感。将眼神从白布盖着的死尸上移开,转而看向杜游。
“老师……”
“允执,你跟我来。”杜游神色肃穆,打断他说话,看也不看屋里其他人,越过季礼往外走。
空中依旧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融化在脸上带来让人清醒的寒意。
季礼跟在他身后,看着老师斑驳的白发和他的背脊。
往日挺拔的背脊此刻却微微佝偻着,终于让他意识到老师已经老了。
与三年前那个乐呵呵把他绑去户部时那个神采奕奕的老头完全不同了。
三年过去,时间终于追上了他,迫不及待地在他身上留下来过的痕迹。
今日之事,老师一定知道些内情,或许连背后之人也知道。
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消散,只有守在外面的一层层侍卫。
季礼的视线穿过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亭中喝茶的人身上。
喝茶的人也注意到他,水雾后面的眼睛对他眨了眨。
见她就坐在那里,松了口气。
陆芸看着他们两人往外走,杜游表情严肃,便猜测杜游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或许还准备跟季礼说。
于是在两人走远后,遣走身后的两个婢女,起身悄悄跟了上去。
因为头上的珠翠会发出声响,外加斗篷的妨碍,她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远远的跟在身后。
两人的身影在四下无人的凉亭里停下,陆芸矮身躲在假山石后面,睁着一只眼睛从石头缝隙里看过去。
此刻乌云更加密集,飘落的雪花没一会儿就堆满了陆芸的肩膀和头顶。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凉亭中的场景。
杜游一脸凝重,嘴巴张张合合,而季礼背对着她,无法看到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脊。
“到底是什么事儿呢?”陆芸在心里念叨,这次的刺客跟去刺杀司徒毓的那群人是一波的吗?
为什么要去偷记录赈灾银的单子。
真的是左相贪污吗?
可左相从来没有插手过各地的赈灾。
若要从手上这张单子查下去,查不到多少有用的结果。
碰过赈灾钱财的官员,没一个手里是干净的。
亭子里的对话结束,杜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越过他走下台阶。
陆芸见状转身离开,抄小路回到最开始坐着的地方。
回去没一会儿,天冬两人抱着拿着一直暖炉回来,陆芸接过抱在怀里。
同时季礼也从远处归来,向她这边走来,脸上看不出一点异样的神情。
“走吧,回府了。”
陆芸有些惊讶:“不是说要很晚吗?”
“不用了。”
季礼替她整理了领口,捂得更严实了。
轻柔的绒毛拂过她的脸颊,陆芸观察着季礼的神态。尽管看得十分仔细,但依旧什么奇怪的地方都没有发现。
坐上回府的马车,季礼依旧同往常一样话少,下车的时候依旧会伸手扶她,到岔路口时依旧如往常一样同她嘱咐两句。
陆芸暂时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便没再花更多心思去关注季礼,她有更重要的事。
雪夜,天空如墨般漆黑。
陆芸身穿夜行衣穿梭在屋顶,脚步轻盈地踏过一道又一道屋脊,最后跃上玉福斋延展出来的屋檐,踩上琉璃瓦,闪身进了大开的窗户。
解开面上的黑布,看向对面的三人。
“阁主。”上官南和北同时喊道。
宋词依旧懒洋洋地翘着腿。
“都坐吧。”话是这么说,但只有陆芸一人坐下。
上官南将一张纸放在桌上,宋词和陆芸以及北纷纷看过去。
“我回来的时候路过米铺的时候遇到一为老妪。”上官南在三人的目光下继续说:“那人除了有个女儿,还有个儿子。只不过多年前跟着一个书生离开了。”
“你的意思是他会回来复仇?”宋词敲了敲桌子,面露不屑:“就算我们站他面前他都认不出来。”
北难得点头认同她的话。
上官南明显不认同:“即便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
“没掉以轻心,只是别那么紧张。”
“如果他与旁人联手呢?不可不防!”上官南反驳她,“京城盯着我们的人可不少。”
“等他露出马脚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
“那时候就晚了。”上官南转头看向拿主意的人:“阁主,必须把他找出来。”
陆芸依次扫过三人,上官南常年在外面游走,因此做事最为谨慎。
宋词主要留在京城,搜集情报,通常只相信自己查出来的,且多方证实过的。因此根本不在意这样一个子虚乌有的儿子,更何况还是一个老妪说的。
北……在安排埋伏的时候最谨慎。
“按上官南说的做,分点心思在那人的儿子身上。”陆芸也觉得要谨慎一点,免得吃了大亏都不知道。
“大多数人都被排出去做任务了,剩下的都看着京城那几个大官,要查也得等清理完现在这批任务。”宋词一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表情。
“那就等,顺便让监视的人注意府里的动静。”陆芸表示理解,“如果对方真要报仇,不是直接跟我们对打的武夫就是玩阴招的书生。若是后者,一定会想尽办法结识权贵。”
上官南听到了满意的解决方案,面色稍稍缓和了些,选了远一点的位置抖抖袍角坐下。
“我回去就吩咐。”宋词点头应答。
屋内烛火晃晃,微弱的火苗映在陆芸漆黑的瞳孔中。
“宋词,我叫你查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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