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后,柴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艾草味。陈墨蜷在草席上,额头敷着浸了井水的粗布,呓语着:"娘,别绣了......小梨饿......"林春桃坐在床边,替他换毛巾时,发现他颈后有块胎记,形状像片小桃花,与木雕簪上的花纹巧合。
"春桃,你看这簪子!"柳燕儿举着桃花木雕,眼睛发亮,"他在花瓣里镶了珍珠!比沈公子的金簪还用心!"
"许是从哪个富家小姐那儿偷的。"林春桃嘴上这么说,指尖却轻轻抚过珍珠,发现珍珠孔里缠着红绣线——那是她上周落在货担的线头。
木门"吱呀"作响,沈砚之抱着金丝楠木药箱进来,目光落在林春桃手中的碎绣帕上。"这是......"
"没什么。"她迅速塞进袖口,帕角的金线却勾住了沈砚之的锦缎袖口。他挑眉,伸手替她取下线头,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老茧:"姑娘的手,该戴金镯子,不该沾粗布。"
林春桃退后半步,袖中的碎绣帕硌着皮肤——那是她昨夜用金线补的,针脚虽歪,却比母亲当年的工整些。"沈公子的金簪,春桃不敢收。"
"为何?"沈砚之替她别上鎏金簪,簪头蹭过她耳尖,"你值得最好的。"
陈墨在昏迷中翻了个身,手背上的冻疮疤痕赫然入目。林春桃想起今早看见他用卖了貂皮的钱,给柳燕儿弟弟买轮椅时,那抹故作轻松的笑:"燕儿,这轮椅是布庄老板送的边角料做的,不值钱。"
"沈公子,"她取下金簪,簪头的珍珠滚落在陈墨枕边,"我更喜欢粗木头。"
沈砚之凝视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也好。"他从药箱里取出一罐玫瑰露,放在桌上,"这是宫里用的,涂手不生冻疮。"
门再次关上时,陈墨忽然抓住林春桃的手腕。他的掌心覆着薄茧,却比玫瑰露更暖:"春桃......别嫌弃我......"
她浑身僵硬,听见柳燕儿在旁倒抽冷气。陈墨却像没察觉,指腹轻轻擦过她指尖的针眼:"你的手......该拿绣针,不该打人......"
林春桃猛地抽回手,绣针不小心划破他掌心。鲜血渗出,在他掌纹里蜿蜒成河。她慌了神,忙掏出碎绣帕替他包扎,却听见他轻笑:"原来你真的在乎我。"
"谁......谁在乎你!"她耳尖发烫,却在看见他腕间的银镯时愣住——那是母亲的陪嫁,和自己藏在樟木箱底的银锁,是同一副匠人打的。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陈墨的呓语渐轻。林春桃坐在床边,听着柳燕儿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桃儿,莫学娘,要嫁就嫁穿绸衣的。"
可此刻,她望着陈墨手背上的冻疮,忽然觉得,穿粗布的人,也能把真心捧在手心。
"春桃,"柳燕儿忽然睁眼,嘴角带着狡黠的笑,"他刚才喊你名字时,睫毛抖得像蝴蝶翅膀。"
"睡觉!"林春桃抄起绣绷砸过去,却不小心打落了陈墨枕边的金簪。珍珠滚进他的货担,与一块木雕燕子相撞——那燕子翅膀下,赫然刻着"春"字。
第三章木簪与金钗
中秋夜,醉仙楼的灯笼将整条街染成蜜色。林春桃站在雕花木门前,掌心沁出细汗。她穿着柳燕儿改的月白襦裙,裙摆绣着新学的"缠枝桃"纹样,却总觉得不如陈墨木雕上的桃花生动。
"春桃姐姐,别怕!"柳燕儿替她别上桃花木雕簪,"你比戏文里的小姐还好看!"铜镜里,木雕簪与沈砚之送的鎏金步摇并排而立,前者质朴如巷口的桃花,后者璀璨似天边的星辰,像她此刻分裂的心。
"若我嫁了沈公子......"她轻声呢喃,指尖抚过鎏金簪头的并蒂莲,"娘会不会高兴?"
"会高兴个鬼!"柳燕儿戳了戳她腰,"你忘了王媒婆说的?那沈公子连笑都像画里的人,冷冰冰的没烟火气!哪有陈墨那傻子,会偷偷给你留糖炒栗子?"
林春桃想起今早货担里多出的油纸包,栗子还带着温热,旁边压着块木雕小老虎,底下垫着张字条:"给柳小弟玩。"她攥紧木雕簪,忽然勇气大增:"走!"
醉仙楼二楼,沈砚之望着楼下的人影,指尖摩挲着袖口的并蒂莲。小厮低声道:"少东家,那货郎在楼下卖糖画呢,要不要让人轰走?"
"随他去。"沈砚之目光落在林春桃腰间的桃花木雕簪上,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笑意,"能让她戴木雕赴宴,这货郎倒是有些本事。"
陈墨挤在卖糖画的摊子前,怀里的木雕"桃林货郎图"硌得胸口发疼。他昨夜刻到子时,指尖被刻刀划破三次,鲜血滴在灯笼纹样上,晕开小片红色,像极了林春桃绣的灯笼穗子。
"让开!叫花子也配进醉仙楼?"小厮的棍子拦在他胸前,雕花木门"砰"地关上,震得他怀里的木雕险些掉落。他摸了摸木雕上凸起的"春"字,那是他刻到第三百刀时,不小心留下的划痕,却成了他最珍惜的印记。
包厢里,沈砚之掀开红盖头,三十六双绣鞋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每双都按你的脚码做的,"他执起她的手,指腹触到她掌心的老茧,"以后不必再绣花,我养你。"
林春桃望着绣鞋上的南海珍珠,忽然想起陈墨货担里的碎布料——他说要给妹妹做件新衣裳,却总在她面前说"布庄老板送的边角料"。那些布料上偶尔沾着木屑,是他刻木雕时落下的,像星星碎在夜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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