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被“正法”的宗潇正叼着冰棍打游戏,蛮婆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告诉他。
“少爷,老妾看到贺代理回来了。”
宗潇本来就不修边幅,现在是越来越不修边幅,也不让蛮婆给他弄弄,穿着拖鞋就咬着冰棍串门去了。
他游戏还没打完,空不出手就用脚踹门,刚要口齿不清地喊贺瑾秋,贺瑾秋刚好从院子的一处走到宗潇视线内。
“来,来。”宗潇头都不抬地招他,“给你带了平民的美食。”
平民贺瑾秋走到门口,发现宗少爷正叼着冰棍。
“你吃过吗?”宗潇从口袋里掏出新的,隔着栏杆塞给他,嘴里的还吸得滋溜响,“快点开门,我要去你家里。”
贺瑾秋手疼得要死,尽可能耐心平和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来我家里?”
“我想来啊。”宗潇惊讶地抽空看他一眼,“怎么了?你锁坏了?”
贺瑾秋忽然福至心灵地把门打开,不得不让宗潇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才慢了半拍问出自己的猜测——
“……你刚才是不是打算直接把门踢开?”
“眼力不错嘛。”
宗潇穿着他那拖鞋就要进屋,被贺瑾秋堵在门口,“你踩了一路你要踩进去?”
宗潇眼不看路,来不及进嘴里的糖水掉在贺瑾秋的大门前,他蹬开拖鞋从贺瑾秋脚背上踩着挤过去,“你真爱干净。”
语调非常嫌弃,头都不回地往里进,大模样地在里面坐下了。
贺瑾秋烦躁地被迫害着,拿着湿毛巾把地板擦了,转头看到的就是宗潇深陷于他专人专座的榻榻米上,吹着空调,非常舒适怡人,还伸着好长两条腿,叼着冰棍的棍子横竖咬来咬去。
荒谬感在内心翻腾了一瞬,但转而想到不能用常理来理解宗潇,就压了压火坐在宗潇身边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一盘游戏结束,宗潇把手机甩上桌面,自得揣兜道,“找你玩。”
他到底几岁了?贺瑾秋看宗潇眨着一双无辜大眼,“不吃会化掉噢。”宗潇提醒他,看贺瑾秋无动于衷,“那我帮你吃吧?”
贺瑾秋看着他拆了袋就开始继续吃,边吃边道,“蛮婆说我吃太多了,一天吃八根冰棍会肚子痛。现在是第九根。”还得意地拿在手里晃晃。
代理的宅院坐北朝南光线通透,但遮光的窗帘拉上了,只有很窄的光往里钻。
宗潇坐在贺瑾秋的榻榻米上懒懒伸腰,变成好长一条猫,只用那双眼睛看人。
眼睫毛像细软的红珊瑚,勾描两道南红雕的拱桥。
……是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能生下一个宗潇?
宗潇踢了贺瑾秋一脚,贺瑾秋稳得很快,没被他没轻没重的一脚踢下去。宗潇的眉毛皱起来,大少爷的语调相当不满,“你为什么不听我说话?”
贺瑾秋吸了口气,“你说什么?”
宗潇一个挺身坐起来,凑过来仰脸去看贺瑾秋的脸色,这距离有点危险,像是猫要嗅着人的指头,什么时候就会出其不意又把贺瑾秋的绸缎给掀了。
“你干嘛臭着一张脸?”宗潇问。
“我没有。”
“奇臭无比。”宗潇用那张脸笑得很恶劣,又可恶,“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讲出来让大少爷高兴一下?”
宗潇假装好诧异,咬着冰棍发出酥酥的响动,“我是那种人?我就是觉得你可怜,要和你分——”
“不用了。”
宗潇从鼻子里飞出一点哼声,“你干嘛戴手套?”
“想戴。”
宗潇长长“噢——”了一声,贺瑾秋以为他还要在这方面继续胡搅蛮缠,结果宗潇点了一句就过去了,没把刚才的话题当一回事,兴致勃勃搬出自己此行的重点来,
“陪我打游戏。”
“现在打不了。”贺瑾秋拒绝。
宗潇好安静地盯了他一会,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是你的手?”
贺瑾秋忍了又忍,半晌后“嗯”了一声。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宗潇自己问自己的,好像也没有准备要让贺瑾秋回答。他在榻榻米上换了个坐姿,“可是我想要你陪我玩,你得陪我玩。”
贺瑾秋谁的玩都不想陪,更尤其是不想陪这个大少爷玩。
宗潇转而去注意贺瑾秋的手,“手给我看看。”
贺瑾秋不说话,因此宗少爷知道这是回绝的意思了,他抬起眼睛,用那种很光亮的神色攥住贺瑾秋的脸孔,好像是打穿人的强光灯。
“给我。”少爷说。
静谧像是发起来的泡泡一样,很快把这里变得既充盈,又闭塞。贺瑾秋意识到宗潇在按耐着一个时机,伏击、偷袭的习惯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贺瑾秋,他要达成目标,过程是一击得手,至于他贺瑾秋的意愿——
“宗潇。”贺瑾秋的态度是不变的,对待宗潇和对待沈腾飞之间没有差别,只是宗潇才不觉得他吓人。
“我不想被任何人看。”
“包括你。”
“你应该尊重我。”
不过贺瑾秋真没想到这样的交流会起效果,他本来觉得自己只是在白白说话而已,最好的办法还是在宗潇出手的瞬间一把制死他。
但不是,他看到宗潇的动作趋向居然缓和下来,弱化到贺瑾秋都完全不再感到危险的程度。
“那你要陪我打游戏。”宗潇说。
贺瑾秋的思路停摆几秒,总算续上去,很有建设性地提出了一个意见,自认为是让宗潇不得不放弃的条件,“我只玩不用脱手套的。”
宗潇迟疑地看了他一会,确信贺瑾秋不是在故意刁难他,才把手机慢腾腾摸进掌心里,站起来说道,“那好吧。”
贺瑾秋看着宗潇扫兴地推门回去了,这才走进盥洗室准备把手套脱了。
他刚才在和宗潇较真,没注意自己的手,因此刚才一阵子都不疼,现在宗潇不烦他了,他又开始感到手里烦躁不安的疼痛。
绷带在拆解的过程中很轻易就把血肉剥离,距离杀死克拉肯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甚至可以看到慢慢暴露出来的指骨。
……刚才怎么就讲通了?贺瑾秋垂着眼睛还在想。
魔怪和哺乳类动物的骨骼差别很大,尤其是骨骼表面会有非常繁复的漆黑纹路,像是雕凿着繁密梵文或者花纹的象牙。等到血肉全部脱去,看上去就仿佛是精致而让人头皮发麻的巫蛊艺术品。
贺瑾秋同样也拥有这种让人心生惧意的骨头。
碎肉随着水流掉进池里,血液把池水染得艳丽,冲刷的过程周而复始,带来让骨髓发痒的麻木。
宗少爷就是在这个时候去而复返的。
贺瑾秋一个「膋」字诀刚捏完,后一秒宗潇也没管贺瑾秋是不是在上厕所,推门就入,开门见山招摇给他看,“你看,你要的游戏机。”
他和惊讶叠着茫然的贺瑾秋对视几秒,视线下移,看到贺瑾秋摘了手套后完好无损的手,还有一池子血水。
“你流鼻血啊?”想半天想不出血的出处,宗潇惊问。
贺瑾秋又默然,迫不得已“嗯”了一声。
“止住了吗?”
“嗯。”
“那你赶紧啊,我在外面等你。”宗潇自顾自出去了,在别人家里大头大脸不当一回事,“你能戴手套玩的那种手柄,可以吧?”
贺瑾秋真服了他了,火气软绵绵的也没起来,“……嗯。”
「膋」字诀的惑眼法消失,他把新绷带缠上了手,处理一遍又戴上了手套。
他从盥洗室出来,宗潇已经很不见外地把折叠游戏机插上,还挺高级,是宗少爷该用的立体投影。
宗潇都摆好了,就等着贺瑾秋这个被大少爷看上的陪玩。
“鼻子好啦?”
“嗯。”
“为什么流鼻血呀?”
“不知道。”
“手也好啦?”
“嗯。”
“手真的好啦?”
“嗯。”
“那为什么还戴手套?”
贺瑾秋终于面无表情地转向宗潇,“你很在意吗?”
“嗯。”宗潇没点自觉就应下了,很无心那样,边看着屏幕边嘴巴开开合合说话,“很痛吧?我也很讨厌痛,恢复的时候觉得很烦。但我感觉你没有好透,如果你一直受伤我给你配个医生怎么样?区区这种事——”
“不用。”贺瑾秋说,“真的不用。”
宗潇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看贺瑾秋的时候有种相当不谙世事的感觉,像是一张白纸,只是边缘太锋利,拿一下就会切伤手指。
“你好客气!”宗潇完全不在乎,“都说了我是因为你才来的,如果你不喜欢医生的话——”他展平自己的手给贺瑾秋看,润泽的掌心,整只手都很修长。
他微微歪过去一点,压低声音,很拿样地对贺瑾秋悄声说,“我可以给你一点血。”
贺瑾秋微微震着,看宗潇那一望见底的亮眼睛。
“……为什么?”
宗潇以为他问的功效呢,孔雀开屏一样上赶着自己说了,“真的能起死回生的。”
说完还说,“蛮婆不许我讲,老不死的都不知道。”
那意思就是宗家里几乎都没人知道。
——结果他这个沈家代理知道了。
“你要吗?”宗潇还摊着手掌心,像要给人大方送礼物似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可以送你一点,你会很快好的。”
“不要。”贺瑾秋推回他的手,“……别到处说。”
“我才没有到处说。”宗潇看他不领情,手收回来点了一下“START”,一脸不以为意,“你算什么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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