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瑾秋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绸缎已经绑好了,那些惊心动魄窥见一眼的世安代代理还在心有余悸,这边宗潇是稍带着点不耐下来了。
“饿了吗?”贺瑾秋问他。
“不饿,你干嘛一直问这个?”宗潇寻欢作乐中途被打扰,然后下车,池鱼贺瑾秋首当其冲就被殃及。
“如果你不饿,我就先去吴理事那边一趟,你饿了我就先和你去吃。”贺瑾秋说完才隐约发觉最近是有点形影不离得过分了,遂安慰自己是怕宗潇被找茬或者去找人茬。
“我饿了。”
“你刚才不是不饿?”
“你管我?”
宗少爷未必是真饿,但反正找到个理由拖着贺瑾秋不让他走。
吴闻已经很不愿意在这时候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但奈何宗家在理事会的人找过来——宗潇的叔父,宗泫和,说是要见难得来一次世安代的宗潇。
估计是来看沈家的贺瑾秋和宗少爷的关系。吴闻就是再烦,也不好伸手打世安代的这些笑脸人,只能领着他去餐厅。
贺瑾秋现在很知道宗潇那狗脾气,吴闻给他发消息他就叫吴闻先别来。
他们坐在自助的西餐厅里,玻璃灯饰如浪潮波纹,竖琴一样弯弯曲曲垂坠下来,空调的冷风微微的,摆晃出一地虹河似的溪影。
冷藏柜擦得晶亮剔透,酒水、刺身、甜品,色泽丰富,挂着蜜露般的水珠。
宗少爷才刚龙颜大悦,等会吴闻走了收拾烂摊子的又是他贺瑾秋。
吴闻也没辙啊,抛了三个字过来:“宗泫和”。
宗潇跟贺瑾秋分了一整块T骨牛排,五分熟,一刀下去饱满内收的肉汁微微流溢。蘸了海盐和胡椒,往宗少爷嘴里一塞,鲜咸细腻,满足得他眼睛都微微眯起来。
他不切牛排,但吃得很杂食动物,满盘的甜点一咬下去就是半个,一口牛排一口甜点,好像也不觉得混起来口感很奇怪。
贺瑾秋现在长时间处于高压的监视之下,有时候他真搞不懂是他来监视宗潇还是宗潇来监视他,往手机互动就这么两下,宗少爷一双天穹映日的眼睛马上就闪闪地看向他。
贺代理默默锁屏,心里正在措辞。
“你给谁回啊?”
“……吴理事。”
“他还敢找事啊。”
贺瑾秋刚想解释,餐厅门口吴闻就推门来了,背后还跟了个人,宗潇看了那个人一眼,跟贺瑾秋笑起来,“那是我叔父,你知道吗?”
贺瑾秋颔首。
宗潇拿着勺子挖冰淇凌吃,边吃边笑好一个璀璨漂亮,嘲笑人家,“他也是很想要孩子但断子绝孙的阉鸡。”
贺瑾秋对宗潇这张嘴是真没办法,但宗潇很快注意力又转回来,眉头一皱,“他们来找你的?”
冤枉死了,“来找你的。”
宗潇闻言一顿,仰头看着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吴闻和宗泫和。
“宗潇,我听说你来世安代——”
“真是胆子肥了……”宗潇抬起眼睛,眼底简直是一片寒亮,语气里的不耐和讥讽都不稍稍遮掩一下——
“就你也敢打扰老子吃饭?”
贺瑾秋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宗少爷原本的脾气了,古怪乖戾,和面对他的时候很不一样,以至于还感到点异样的陌生。
宗泫和表情一僵,被羞辱得有点脸红脖子粗,但不敢还口,只是说,“大哥让我来看看你,如果……”
宗泫和的大哥,宗潇的父亲,宗泫仁。
宗潇嗤笑一声,整个坐姿往后一架,很以那种看下等人的姿态睥睨道,“看什么?看沈家的大代理还是看我?”
倘若餐厅里没有浪漫悠长的乐声,此时真是尴尬得让人脚趾挠地。
别说是他们这些大代理,贺瑾秋意识到,就连他本家的长辈宗潇都不会放在眼里。百里剑英以近乎恐怖的实力能微微压住宗潇一角,但他那一身叛逆期的反骨根本是正不压邪,没点本事完全镇不住他。
宗泫和僵着脸继续道,“如果你有需要,在世安代还来得及和我说,我会和你父亲——”
贺瑾秋不喂他了,因为他们正在说话。但贺瑾秋不喂他宗潇就自己拿起叉子往嘴里送,随便朝宗泫和挥挥手,懒得多看他一眼,语气轻佻得太放肆,“快滚快滚。”
宗泫和一下握紧拳头,脸色隐隐发青,连青筋都在额角绷起。
他忍着一种羞愤的怒火,几秒内没有动作。
吴闻和宗泫和完全没看清,只看到宗潇悠悠闲闲伸手抹过铮亮的刀具,哆嗦手腕的动作花了眼似的闪了闪,下一秒刀尖就“砰!”地一声牢牢钉入大理石桌面,眨眼间爆开碎裂的痕迹。
冷汗一下附上了宗泫和的后背。
宗潇把剩下半块甜点塞进嘴里,啃了一下沾着奶油的指尖,酒窝柔软地陷得好深,眼底却寂静如刃。
“还是这么没眼力见啊。”
宗泫和转身就走。
吴闻僵硬地看着宗潇,然后看向贺瑾秋,贺瑾秋示意他坐,他还没敢立刻坐。
他对宗潇的印象不算多,活阎王是众所周知的形象,其次是他去宗家的时候见到的宗潇。
林檎鸣死了,林家无论如何都要有个交代,他们无法再忍受有个未知的存在被宗家关在宗宅里。而无论是国安代还是世安代,都齐齐默许了把宗潇弄出宗家来看看的想法,当时就是个契机。
于是他去见宗潇,宗少爷好像无日无月,大梦刚醒,满头玛瑙色的头发,一双与常人大不相同的眼睛。
见他吴闻的时候,宗少爷也不像林家说的那么残酷恐怖,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熠熠生辉的脸。
他分析利弊分析得口干舌燥,宗少爷走神走得天马行空,明显就是应付他来的。
吴闻那会就有种铩羽而归的预感,宗少爷被放在这应付他,到底宗家是不会让这么一个看着就让人畏惧的疯徒出世。
没东西说了,吴闻随口提了提如果他来国安代,会遇上什么人。
人魔混血的贺瑾秋。
宗少爷好像这时候才灵魂复位,刚才那神全不知道游哪里去了,半点音讯没有,现在才看向他,现在才看到他。
然后就是宗潇自愿来的国安代,这件事似乎违背了宗家的意愿,所以直接让他从学徒干起。
来了国安代,就要推平阵法下的森林,继而就是把贺瑾秋的委托搅得翻天覆地,顺便给万应塔开出有史以来第一个豁口。
但在这些过程里,他都玩心十足一样没什么感觉,更少有这么认真的,以至于吴闻都确信——只要宗泫和晚走一秒,那一定人头落地。
因为贺瑾秋示意吴闻坐,所以宗潇扭头盯着贺瑾秋。
“你忍一下。”贺瑾秋往宗潇嘴里填了块饼干,劝他,“我在这里跟吴理事说清楚,晚上他就不会去我们房间找了。”
宗潇就叼着饼干转回去继续吃自己的,看都没看吴闻一眼了。
吴闻从桌上拔下刀,莫名还有点佩服贺瑾秋的胆识,竟然把宗少爷的想法顺顺捋捋弄得很清楚。
刀下的石块松动了,裂得很深。
吴闻坐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问道,“在肯特家族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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