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洛斯 “北方首都”圣彼得宝 冬之宫
“你听得懂俄语吗?”
宗潇口袋揣得死紧,鼻尖都有些微微泛红。
俄洛斯降温很快,虽然还没到下雪的季节,但天气冷得明显。不以委托为任务的大少爷套着长款的卡其色针织衫,里面一件雪白高领,纯羊毛的浅灰长裤一趟飞机下来一点折痕都没有。
花里胡哨的宗大少爷难得应着天气,身上的色泽偏淡,不过配饰是一件没少,项链手链胸针墨镜,浮夸倒掩去,因为logo那么小。
阿丽儿看到他们,被俄洛斯国安代的人簇拥着一起走过来。
“晚上好,贺代理,宗代理。”
贺瑾秋看到阿丽儿,稍微有点吃惊,“世安代也是来拍卖的?”
阿丽儿其实也感到吃惊,贺瑾秋晋升大代理之后和她的接触不算少,贺代理平时来来去去都套那一身代理装束,今天难得一件宽绰的白西装搭在高领的白毛衣外——整一个脱胎换骨。
宗潇在墨镜后眯着眼,对阿丽儿看了半天,终于恍然:
“……你是在轮蹲探囊取物的那个!”
阿丽儿不愧为机要秘书,立刻跟着反应过来,“是是,我是那个能用手穿透阻碍的代理,我是世安代理事会的机要秘书。”
说罢她自己就笑起来,“贺代理和宗代理今天很亮眼呢,跟我来吧,这边请。”
宗潇用胳膊肘撞贺瑾秋,满脸洋洋得意。
事实上是这样,贺大代理为人比较低调,另一方面是沈家的克扣。但现在宗大少爷怎么肯让贺瑾秋这么朴实无华,从头到脚都是宗潇给他搭的,跟玩装扮游戏差不多,反正宗大爷是非常自得其乐。
贺瑾秋现在居多都是随他,宗潇高兴就好。
冬之宫外广阔而壮丽,地砖是深沉的蓝绿,淡黄的砖石长长铺开,嵌下太多方格向远处延展。薄荷绿的宫殿,白皙的窗棂,金黄的窗饰,国旗旗帜在风中展开。
天色青远,除了风声外都很安静。
阿丽儿领先他们几步,微微侧过身解释道,“肯特家族因为魔龙伤人的事件被欧洲国安代拘留,现在轮蹲在召开有关魔怪限制的商议会议。加上霓虹在申请批准新一位大代理樱井莲,所以井上东和和杉田尤都在轮蹲。”
“凯文和卢卡森呢?”贺瑾秋问。
“都不会来,欧洲那里不准备放人。”阿丽儿说道,“所以这次大概只有你们、我代表世安代,以及美丽坚安吉拉、两位俄洛斯大代理参与拍卖。”
“那安吉拉呢?”宗潇突然问。
“明天上午抵达。”阿丽儿答道,“拍卖会在两天后,入场文件我会去准备,你们只要和俄洛斯这边的国安代交涉一下入住条件就行。”
……带着机要秘书果然很方便。
“那这两天我们要做什么吗?”
步入金碧辉煌的冬之宫,宗潇圆而亮的眼睛立刻向四面八方张望起来。
贺瑾秋来过一次,不过很仓促,冬之宫内的藏品也没有看上多少,毕竟大代理停留的时间足实有限。
“本来阿列克斯基代理和阿多芙吉娅代理要说一些事。”阿丽儿站定道,“不过他们现在在西铂利亚高原的限制区内还没返回,我联系了俄洛斯的国安代,他们希望你们就在冬之宫内自行安排,暂时不要离开。”
宗潇溜达完一周,走回来找贺瑾秋,把高领的毛衣向下扯了一点,“她走啦?”
“嗯,她去办理文件。”
“那我们要干嘛?”
“我想逛逛这里。”
“那逛啊。”宗潇不知道贺瑾秋在拖拉什么,“你干嘛啊?”
“要不要吃点东西?”
刚在飞机上正餐吃完吃了好几个小蛋糕,还有一堆零食的宗少爷睁大眼睛,“……我也没有那么能吃好吧?”
“坐这么远的飞机会不会累?”
宗潇上上下下打量了贺瑾秋一眼,帅,照旧很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变了。早前他拖拉一下贺瑾秋都要忍气吞声半天,现在怎么比他还拖拉,“你变奇怪了吗?”
“我怕你坐这么久累啊。”
“不会!”宗潇推着贺瑾秋走,“好恐怖,贺大代理,你也有这一面。”
贺瑾秋被这么一说,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在遇到宗潇前从没这么啰嗦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来过吗?”宗潇搭在他肩后问。
“什么?”
“你干嘛啦?”宗潇伸手去掐他的脸,“我问你来没来过这里!”
冬之宫内非常安静,也没有任何音乐流淌的声音,灯光澄黄明亮,通透洒落,墙面一路伸展,无数精美饱满的油画点缀得历史气息浓郁。
只要稍稍仰头,就能看到惊艳绝伦的穹顶,完整、细腻、栩栩如生。
“来过。”贺瑾秋被掐得讲不清话,握着宗潇的手腕摩挲,要他放手。
“什么时候来的?”
“两年前。”宗潇松了手,贺瑾秋总算能吐字清晰地讲话,“当时来开会所以没留太久,只逛了一会就得回去。”
“那他们都不在我们就逛完呗。”
“好啊,但不知道时间够不够。”贺瑾秋微微笑起来,“主要是怕你觉得无聊。”
“为什么啊?”宗·文化沙漠·潇跟被踩了尾巴一样都要跳上贺瑾秋的后背了,“你觉得我——”
“不是。”贺瑾秋拉住他,“你真不觉得无聊吗?”
“……还好。”
绑带后的眼睛看着宗潇,宗潇的眼睛有点躲闪,贺瑾秋问,“你觉得什么不无聊?”
宗潇想了想,“跟你出委托?”
“还有呢?”
“跟你睡?跟你打游戏、逛超市?”宗潇思来想去,大少爷被委托占据的日子娱乐项目少得有点稀碎,“……跟你在霓虹喝酒?”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贺瑾秋陡然冒出这样的疑惑。宗潇亮亮的眼睛跟着回忆乱转,脸上没有半点赧意,完全是怎么想就怎么说——
“跟你”,跟我。
好像真是这样,宗潇的时间和别人不一样,无聊的时候就静止,在他身边便流动。越是黏得紧,他就越是兴高采烈地在活,和原来离散的感知不同,又很专注,又很高兴。
不管做什么都是这样。
而且说着这样的话竟然还毫不自知。
隔着阻碍,宗潇没看到贺瑾秋的眼底邃深,只是好像连跟他说话也很有趣,所以酒窝软软凹陷着,齿关染着白白的一点亮色。
“……那走吧。”
“啊?”
“跟我逛冬之宫。”
-
“冬之宫是俄洛斯非常著名的皇宫,也是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贺瑾秋列举道,“卢孚宫、大鹰博物馆、巨都会、冬之宫。”
“你都去过?”
“哪有那么多时间。”贺瑾秋和宗潇并肩走着,这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巨型而富丽堂皇的厅室内,四米多的挑高上叠着一层半的窗户,灯烛如同火树,在斑斓油画的天花板上倒映成湖水般的波纹。
宗潇走到窗边张望了一下,窗外朝向涅娃河,天色又青转灰,云层变得矮厚,最远的残阳发白,在河湾中勾勒着低洄的颤动。
“你继续。”宗潇让他说。
“冬之宫是拉斯特雷利设计的,很著名的建筑师,冬之宫的音译是‘阿尔米塔什’,是远离尘世的地方——”
“拗口。”
贺瑾秋笑起来,“就是因为拗口所以不这么叫了。”
宗潇边煞有介事地点头边仰头看半天,“你认路吗?”
“还行。”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
“你怎么知道我要带你去个地方?”贺瑾秋看他。
“你走得很有目的性啊,又不是每个地方你都看。”
“今天是周三。”贺瑾秋含笑道。
“所以呢?”
“冬之宫内有四样宝贵的藏品:木乃伊、孔雀大钟、达芬奇的圣母画像、伦勃朗的《浪子回头》。周三,晚上八点,可以去看孔雀大钟开屏。”贺瑾秋边说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带笑的表情突然凝滞下来。
宗潇警觉道,“又干嘛?”
贺瑾秋一拉宗潇的手,连个顿都不打开始一路狂奔。
“……快迟到了。”
宗潇边跑边作好欠的吃惊状,“贺代理也会算错时间?”
“阿丽儿跟我讲的时间是她手表上的。”
宗潇没心没肺地笑他,“这里可以跑吗?等下被人看到怎么办?”
“拍卖会期间冬之宫会限制进入,游客进不来。”
“那贺大代理在冬之宫跑被俄洛斯代理发现了怎么办?”
贺瑾秋顺着他的思路道,“他们能怎样?我是大代理。”
宗潇哈哈哈哈地笑着狂奔。
冲进亭台楼厅,经过十九世纪的马赛克桌,黄金铸就的孔雀钟在远处闪闪发亮。
时间还没到,偌大、安静的厅室内,脚步声泛起微微的回响。
“是那个吗?”
“嗯。”
两个人牵着手往里走,因为没有别人,这里因此显得富丽而朦胧,磅礴的神圣感浸润着冬日趋近的寒凉,像是在步入俄洛斯久远的历史神奇。
高大的玻璃箱内一动不动,精致得简直让人赞叹,饶是宗潇这种见惯了各种宝贝藏品的大少爷都轻轻“哇”了一声。
时间同脚步并驱,向前行走,他们站在孔雀钟之前,一瞬就好像术法触动,叮叮的声音在鼓膜上跳动。
八点。
黄金打造的橡树有三米多高,精致到让人赞叹的金黄孔雀突然微微转动脑袋。
左侧叮叮作响的笼子里关着灰黑的猫头鹰,它好像被夜色唤醒,开始左右转着脑袋,宝石作的眼睛透入熹微的暗光。
孔雀的尾羽扇面般在牡丹花上缓缓展开,那个过程扯动心弦一样让人屏住呼吸。金黄的公鸡在右侧报晓,下方的蘑菇上蜻蜓旋转,就像是无意触碰到的迷踪幻境,或是被阵法约束在内的秘密花园,一瞬间全然鲜活到让人不敢置信的地步。
整座花园开始旋转,雀屏的金面逐渐背过,继而就是铮而新的银面,各色声响震撼复活,耀眼而几近奇幻的色泽坠入宗潇眼底,微渺、细碎,淅淅沥沥地结成潋滟凝晶。
宗潇倏尔之间,在雀跃的巨大厅室内,听到如同狂风吹来的哭声。
海潮一样并不止息,此起彼伏。
光亮的玻璃上倒影模糊,视觉却瞬息间仿佛穿梭一样看到几个跳跃的片段——
地上几颗透明的小珠子、笼罩了整片天穹的虚室生白、一扇被阵法密闭的门。
……哭声。
“这座孔雀钟是英国历史上著名的钟表设计师寇克斯设计的。”
贺瑾秋的语气略含感慨,黄金孔雀已经在收起尾羽,象征着黑夜至黎明的过程缓缓结束。
宗潇没有说话,贺瑾秋转头看向他。
宗潇的视线发空,光色陆离在他的眼底,但他好像屏绝外物一样没有听到声音。
“……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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