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他们征战远方,我们便成为最后的防线。星光,是我的伪装,也是我的盔甲。

数万支荧光棒汇成一片律动的星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有节奏的呼喊,几乎要掀翻整个体育馆的穹顶。

“澄——!澄——!澄——!”

舞台中央,追光灯追着那个身影。呼延澄,身着缀满碎星的流苏短裙。她刚刚结束一支酣畅淋漓的快歌,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对着台下绽放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灿烂的笑容。

“谢谢!谢谢你们!”她对着麦克风说道,声音通过顶级音响设备传遍每个角落,清亮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喘息,引得台下尖叫更甚。

她走到舞台边缘,弯下腰,与前排伸出手的粉丝们轻轻击掌。指尖短暂的触碰,换来的是更加狂热的回应。她能看到那些年轻脸庞上毫无保留的爱慕与激动。这场景,重复过太多次,熟悉得如同呼吸。然而,每一次,她都投入百分之百的专业,将最完美的“澄”呈现给他们。

目光扫过观众席,她忽然在一个角落停顿了半秒。那里,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拿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仪器,似乎在记录着什么。那不是普通的安保或场控设备,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自然而然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接下来,最后一首歌,”她回到舞台中央,语气变得温柔,“《守望的星》,送给每一个在等待中变得勇敢的人。”

音乐变得舒缓,她清透的嗓音流淌出来,偌大的体育馆渐渐安静,只剩下她歌声的回响。没有人知道,她颈间那条从不离身的、样式朴素的银色项链,在舞台激光扫过时,会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奇异的光。那是夏宇在大战前夜,亲手为她戴上的,上面挂着一颗小小的、星星形状的挂坠。

“你以后肯定会是颗大明星,最亮的那颗。”他当时笑着说,眼神里却藏着化不开的担忧与离别的不舍,“黄色代表希望。等我回来,看你怎么把希望变成现实。”

歌声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波澜在她心底荡开,又被迅速压了下去。希望?这十年来,她唯一能紧紧抓牢的,不过是“生存”二字。

一曲终了,她在如潮的掌声和安可声中深深鞠躬,流苏摆动,如同散落的星河。转身走向后台的刹那,脸上璀璨的笑容像被按下了开关,瞬间收敛。

喧嚣被厚重的隔音门隔绝在身后,世界陡然安静下来。

通往专属休息室的走廊铺着柔软的地毯,脚步声被吸收。助理和保镖沉默地护卫在周围,训练有素,不多言一句。澄接过助理递来的温水,抿了一口,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多余的话语。

休息室里堆满了粉丝送来的鲜花和礼物,琳琅满目。她目光扫过,却没有在任何一件物品上停留。卸妆,更衣,整个过程快速而安静,像完成一套固定的程序。镜子里映出的脸,洗去铅华后,露出原本清丽的轮廓,但那双眼睛,褪去了舞台上的流光溢彩后,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以及一丝掩藏得很好的疲惫。

“澄姐,车准备好了。”助理低声提醒。

她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套上一件宽大的普通卫衣,瞬间从光芒万丈的巨星,变回一个低调行事的都市女性。只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挺直的脊梁松懈了一瞬。

专属的保姆车平稳地驶入夜晚的车流。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织成一片模糊的光带。澄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却没有丝毫放松。她拿出手机,屏幕解锁,界面干净得异常,没有一个常见的社交或娱乐软件。

她点开一个伪装成音乐播放器的APP,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界面跳转,出现几个不断滚动的数据流和加密符号。她快速浏览着,眉头微蹙。这是A chord搭建的、连接着铁时空残余情报网络的核心通道之一。近期的信息频率和紧张程度,明显高于往常。

就在这时,保姆车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副驾驶的车窗被敲响,一个穿着某知名快递公司制服、戴着头盔的男人,递进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扁平快递盒。

“呼延小姐,您的加急件。”快递员的声音隔着头盔有些发闷。

助理下意识要接过,澄却突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给我吧。”

她亲自接过了那个盒子,很轻。司机和助理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巨星总会有些私密的快递。但只有澄知道,盒子侧边一个看似印刷瑕疵的墨点,其实是一个特定的标记。

车内的气氛,在她接过盒子的瞬间,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改变。

保姆车直接驶入了她所住高级公寓的地下专属车库,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蹲守。澄独自一人走进直达顶层的电梯,手里拿着那个快递盒。

顶层公寓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夜景,但装修风格却异常简洁,甚至有些冷清,缺乏生活气息,更像是一个高级酒店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灯火,映得室内一片通透,却也映照出她形单影只的影子。

她反锁上门,没有开大灯,只点亮了客厅一角昏黄的落地灯。她坐在沙发上,熟练地拆开快递盒。里面是几张最新的音乐专辑唱片,封面花哨。

她拿起最上面一张,手指在唱片封套的边缘细细摩挲,然后在一个特定位置用力一按,封套的夹层悄然弹开。里面没有光盘,只有一张折叠的、印满五线谱的纸。

这不是普通的乐谱。在常人眼中,它或许只是一段略显古怪的旋律。但在呼延觉罗·澄的眼里,那些音符的走向、间隔的微妙差异,共同构成了一套只有东城卫核心成员才掌握的密码。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指尖顺着音符快速移动,大脑飞速解码。

「预警:行动代号‘清道夫’。明日14:00-18:00,东部城区,C7至C12网格,联合执法突击排查。重点:地下空间,仓储设施。疑似携带新型探测设备。波及我方三个临时庇护点,需立即转移。」

乐谱的右下角,还有一个用休止符画出的简单笑脸,那是A chord独有的标记。

新型探测设备,澄的心沉了下去。之前的排查多基于举报和常规搜查,如果对方动用了技术手段,意味着隐藏的难度将呈几何级数上升。

她没有丝毫犹豫,从沙发暗格里取出一支特制的、没有笔芯的“笔”,笔尖流出的是无形的能量流。她在那份“乐谱”的空白处,同样以密码的形式,快速“书写”着回复。指尖划过之处,乐谱上留下只有特定异能才能辨识的微弱痕迹。

「指令收到。启动‘迷雾’协议。通知‘和弦’,让东区的所有‘音符’立即静默,按第三预案路线,向S5安全区转移。你,确保尾巴干净。」

她的指令清晰、冷静,不带一丝个人情绪。写完最后一个“音符”,她将乐谱按照原样折叠,重新塞回唱片夹层,恢复原状。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几乎在她完成这一切的同时,公寓的门铃响了。监控屏幕显示,门外站着的,正是刚才那个“快递员”,他已经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俊朗却带着几分痞气的脸,正是A chord。

澄走过去打开门。A chord闪身进来,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澄的脸。

“怎么样,大明星,送给你的新歌还满意吗?”他语调轻快,仿佛真是来讨论音乐的。

澄将恢复原状的快递盒递还给他,声音压得很低:“旋律不错,就是有点吵。告诉作曲的,下次写点柔和的。”

这是确认指令已下达且安全的暗号。

A chord接过盒子,掂量了一下,笑容不变,但眼底闪过一丝放松。“行,您口味真刁。”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补充道,“对了,刚看到新闻,说你今晚演出效果炸裂啊!修和夏宇要是在,肯定会为你骄傲的。”

“修”和“夏宇”这两个名字,像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澄的心底漾开圈圈涟漪。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A chord一眼,没有回应这句话。

A chord离开了,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公寓里再次只剩下澄一个人,以及窗外那片永恒闪烁的、冰冷的城市之光。

她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玻璃映出她模糊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十年了。

哥,夏宇,你们到底在哪里……

前线,那个遥远且被形容为极度危险的地方,自从他们离去后,就彻底断绝了联系。最初的几年,是焦灼的等待和无数可怕的猜想;后来的日子,是麻瓜世界突如其来的敌视和大肆抓捕,为了生存,她不得不站到聚光灯下,扮演另一个角色;再到这几年,是漫长的、不见天日的隐藏生涯,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她抬起手,轻轻握住胸前那颗冰冷的星星挂坠。夏宇带着笑意的脸,修严肃却隐含关切的叮嘱,仿佛就在昨天。东城卫震耳欲聋的排练声,夏家热闹的餐桌,那些鲜活的、充满阳光的日子,都被尘封在十年的时光之后,遥远得像一个褪色的梦。

这十年,她失去了太多,也背负了太多。但她从不是一个人。还有A chord,还有那些散落在各处、依旧在默默坚守的北城卫、东城卫的兄弟们,还有无数信任她、依靠她庇护的普通异能行者同胞。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迷茫与脆弱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迅速消散,重新被坚定所取代。无论多么艰难,无论还要等待多久,只要铁时空还有一个人在坚守,只要他们归来的希望未曾彻底湮灭,她,呼延觉罗·澄,就会继续站在这里。

无论是作为明星,还是作为战士。

她凝视着窗外最深沉的夜色,黎明尚未来临。但她知道,下一场风暴,已经迫在眉睫。那个“新型探测设备”,会是什么?它能精准到什么程度?他们这套运行了七年的隐藏体系,能否再次经受住考验?

所有的疑问,都隐没在她沉静如水的目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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