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本就阴霾笼罩的周方程心口一痛，眼上的黑雾更深了，头重重垂了下去。
“你知道为什么吗？”曲水星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因为从你挺身而出保护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英雄了……不管你打赢还是打输，在我心里都没有差。”
“所以，赶紧清醒过来，不要做会让我讨厌你的事。”
周方程闻言动容地望向水星，双目的黑雾也缓缓消散，眉心的正前方却浮现出一张闪着诡异光芒的符咒。
他似乎恢复了意识，努力想要挣扎起身，四肢却被银线缠绕着，战力也全被此符吸走。
水星想要将此符掀下，却反被这力量震退了几步。
“水星，”周方程的声音虚弱道，“去喊人来吧。”
再去喊人未免也太浪费时间了，水星一时焦心又懊恼，如果自己是异能行者，能有一把武器，斩断这张符……
才这么想着，手中竟凭空出现了一把银质的匕首。
是Zack的那把……当时分明扔在那荒岛上，怎么会又出现在自己手中？
她来不及细细思索，便握紧了匕首向着符咒狠狠刺去，一时间诡异的紫色光芒四分五裂，化为流萤消失于月光下。
而另一边，十分钟前在苦苦鏖战的曹吉利，与眼前的“周方程”不仅隔着三千点的战力差距，对方更是一副势必要杀了自己的势头，招招都是死手。
到底是年轻人的身手快，曹吉利受了几处内伤，嘴角也渗出血来，再这样下去，被夺去性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幸痛不欲生实话鞭及时登场，神兵天降，瞬间飚出破万点的战力指数。
白天教书，傍晚出警，不愧是守护整片南区的女神。
“曹吉利，你也太狼狈了吧。”
此时曹吉利浑身挂满血痕，连站起来都很吃力，更没心思反驳蔡云寒。
在几个回合的过招后，蔡云寒抽鞭捆住“周方程”，此时本体的傀儡符也被水星击碎，失了效力，不再运输战力指数。
曹吉利忙唤出拔魔斩，将月光下散着银光的傀儡线一刀斩断，眼前的“周方程”瞬间化为一具躯干分明的木偶，彻底没了动静。
他这才倒了下去，被围观好心人叫来的救护车抬走了。
等曹吉利再次睁开眼时，已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医院扑鼻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
虽然伤得是不轻，但异能行者的自我疗愈速度很快，回家躺两天也就好了，哪用得着住医院。
他浑身充满酸痛感，才刚撑起身子，才发现水星正趴在病床边。
但她睡得极浅，一下就醒了，揉了揉眼睛欣喜道：“吉利哥哥，你还好吗？”
“你怎么在这里睡，我送你回去吧。”
曹吉利嘴上勉强着，水星也能看出他脸色苍白，内伤未愈，赶紧摇头道：“没事，我和妈妈说了，今晚不回去……你好好休息。”
“你守在我旁边，我哪里能躺得下去。”
曹吉利伸出手，看见水星红彤彤的眼眶像是哭过，怜惜地帮她捋了捋被压乱的刘海。
??
月色如织，再无旁人的病房中，一些隐匿的情愫悄然发酵。
水星的眼底又泛起涟漪，低声道：“我刚才好害怕，怕你会……”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曹吉利笑着安慰道，“我要看着你幸福快乐地活下去，确保你每一天都能看到我，随时都能找到我……我要比你活得更久。”
水星瞬间破涕为笑。
子夜时分，结束了工作的曲靖本准备洗漱休息，几个小时前她收到水星的简讯，说曹吉利负伤正在某院治疗，她要去照顾一下。
她表示理解，让水星路上自己小心，到底也是成年人了，这点事就别担心了……但偏偏睡前看了眼社会新闻，水星的学校发生异能行者斗殴案件，那个救护车抬走的人虽然被打了码，也能看出是曹吉利。
没想到伤得这么严重，这下她睡不着了，思想斗争片刻，还是决定去医院看下。
在住院部问了曹吉利的大名后，很快被热心的护士报出病房。
凌晨两点的医院病房安静得过分，曲靖小心翼翼推开门，看见病床上挤着两个人。
二人盖着同一袭被子，紧紧依偎在一起，睡得正熟。
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怔了多久，回过神时捏着门把的手臂都酸了，随后有些不知所措地后退了两步，重新关上了门。
……
昨晚异能行者在校园里PK的事很快闹得沸沸扬扬，学校的各大论坛都在讨论，网路上也有不少好事者录的视频。
周方程自闭地请了几天假，决心不出宿舍的门一步，免得出去让别人笑话。他想去医院看看曹吉利的伤势，又很害怕遇到水星该怎么办，已经没脸再面对她了。
舍友倒是兴高采烈道：“诶，你蛮强的嘛，好多人都在夸你帅诶，IG有没有涨粉？”
周方程：“你再提我就杀了你。”
“问一下不行哦，而且你痛殴情敌诶，大家看着都很爽啊。”
“等一下，”周方程忙问，“你知道是情敌就算了，别人怎么知道的？”
舍友回忆道：“你昨天好像被那个女警官的鞭子打到，然后对着那男人大喊什么，为什么我会输给你这种战力八千的三十岁老男人，我不服……大家都听到啦。”
周方程一下跳了起来：“真的假的！”
“逗你的，”舍友笑道，“是昨天曲水星跟着那个人上了救护车，又有人知道你在追她，所以版本就越传越怪了。”
周方程这才打开电脑，快速登录了校园论坛，果然看到各种吃瓜的推测和流言。
随意敲两行字是很简单的事，但极大多数时候，舆论对女生的恶意是成倍放大的。
这下周方程坐不住，迅速在论坛里发了个新贴。贴子的主题是澄清，昨晚的事是自己主动挑起，袭击伤害到了无辜的人与水星同学，非常抱歉。
曹吉利没和他计较什么，对方也许是冲着终极一班来的，想要借周方程的手铲除掉拔魔战士。希望他能帮忙提供幕后黑手的线索，周方程当然非常愿意。
转眼又过去几个月，关于这事的讨论声偃旗息鼓，圣诞节的到来为冬日灰蒙蒙的校园增添了绚烂的颜色。
大学周边的商业街熙熙攘攘，水星穿了一件白色绒毛领的淡紫色连衣裙，戴了一对灰色小猫耳朵的发箍，将长发披散在身后，模样可爱极了。
“吉利哥哥！”
远远望见了约会对象，她小跑上前，撞进曹吉利张开的双臂中。
曹吉利看着这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但大庭广众又觉得有些难为情，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水星抬起头，眼神竟有些隐隐的幽怨，像一只小猫的埋怨——怎么不摸？
曹吉利不禁笑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二人进了一间咖啡厅。
榛子可可的浓郁气息从咖啡杯中涌出，浮着漂亮的奶油拉花，在圣诞气氛的装潢下，一切温暖又甜蜜。
水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递给曹吉利。
竟然有圣诞礼物，曹吉利诚惶诚恐地打开，包装纸里躺着一条浅灰色的绒线围巾。
水星得意道：“这是我亲手织的，听说有的时空很冷……应该用得到吧。”
曹吉利感激的同时又很愧疚：“对不起水星，我上个任务结束得太忙，忘了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啦，你能回来我就很开心了。”
曹吉利赶紧说：“我们等下去买好了，你想要什么？”
水星平常喜欢做手工和小玩意，自然一路逛到了积木专卖店。橱窗的展示灯下，透明玻璃罩中立着一只积木玫瑰，鲜红的花瓣映着光泽，很快吸引到水星的视线。
橱窗上手写着一句《小王子》的摘抄：正因为你在玫瑰花身上花费了如此多时间，她才变得那么珍贵。
曹吉利想起在街边拿到的那只玫瑰，自己当时没有勇气把它从兜里掏出来，就像他面对自己的心一样。
他去柜台排队结账，让水星先逛逛，等回头时发现有人正搭讪水星要联系方式。
“抱歉，我是她男朋友。”
原来说出口比想象中还要轻松很多，那人抱歉走后，水星好奇问他是不是吃醋了。
曹吉利反问：“不可以吗？”
水星笑着指指自己的猫耳朵：“明天学校有活动，我想也戴这个。”
曹吉利有些愤愤：“那小子是不是也在？”
“……应该吧？”
“那你远远给他看一眼就好了。”
曲水星几乎笑倒在他的怀里。
二人离开商店，街边立着一棵高耸的圣诞树，点缀着糖果棒与礼物盒等各色装饰，在黑夜中闪烁着熠熠星光。
曹吉利用水星的迷你单反给她拍照，调高了拍摄夜景的曝光，水星的笑容也更加清晰明亮。
熟悉快门声响起，这张照片最终会被曹吉利洗印后放进钱包夹层，好在往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能翻看到。
假如你爱上一朵花，天上的星星有亿万颗，而这朵花只长在其中一颗上，这足以让你在仰望夜空时感到快乐。
因为在星空的某处有属于你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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