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个世界都是清清亮亮的，阳光透过了淡淡的清新的雾气，温柔地喷洒在世间万物上。
婉儿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却发现他还没醒来，她悄无声息地逼近他的脸，定定凝视了许久。
灸舞熟睡的模样，就好像以前他午休趴在桌子上睡觉一样。
她有的时候也希望，这一切若只是个梦就好了。
少年笼罩在淡淡的金光里，黑色的发丝溅跃出好看的弧度。
她神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去，无声无息。
婉儿沉默了很久，没有动作，再开口时，已是平静。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别，但是很抱歉，我又要逃跑了……如果你醒来，请原谅我，如果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反正你也没办法对我再生气了。”
婉儿慢慢凑近，悄无声息地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吻。
“再见，小舞。”
说罢就小心翼翼的起身离开了房间，但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灸舞忽然一脸平静地睁开眼睛。
少年修长的身子，静静地躺在床铺上，眼底寒霜遍布，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捏紧，再捏紧。
早晨的露珠在草尖上闪耀着光芒，树木碧绿如新，清香幽幽。
但苓的心情却不是很好，她看着眼前匆匆赶来，面色苍白的婉儿，赶紧一把搀扶住了她。
“你真决定不告而别啊？”
她只是先摇头，然后又点头。
“对。”
苓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婉儿眼里的一抹盈光，缓缓蔓延到眼眶，熄灭了眸光。
她之前也想过要救婉儿，但是元神渡命需要两万点以上的异能。
“唉。”
苓低垂眼眸，第一次懊悔自己没有好好学习异能，不然怎么会两万点都没有！
“我们走吧。”
婉儿却笑的很轻松，完全没有一个病人应该有的样子。
昨天她就联系了苓，拜托苓在最后一天的时候来这里接她去古墓医院。
婉儿倚靠在病床上，根本不合身的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仿佛如一件宽大的袍子罩着她娇小消瘦的身材。
“这里是我专门给你开的，你放心，谁也进不来。”
今天所发生的事，苓谁也没告诉，仿佛是两个女孩约定好的秘密。
“其实……我以为我会害怕呢。”
婉儿虽面容憔悴，眸子盛满水光，是在笑着的，极致的温柔轻轻包裹住苓。
“但是，现在突然不怕了，还好灸舞还不知道，不然他要是知道我瞒着他离开，肯定要哭鼻子了。”
她伸出手想去触摸庭院中开得美好的白蔷薇，阳光透过指缝，将手指边缘柔化。
细腻如白玉的手掌显得更加透白起来，仿佛下一刻，女孩整个人就要在阳光中消散。
苓觉得好像有一根细细小小的刺在心尖上轻轻扎了一下。
“你放心，我陪着你。”
她轻轻的呢喃道，顺带着将婉儿的被子掖好，默契的同婉儿一起等待那最后的时刻。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睫毛微微颤抖像极寒之地脆弱的蝴蝶，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木制天花板。
无欲无求无所挂念，无爱无恨无所希冀。
一片死寂的空虚，将死之人的眼神。
婉儿舔了舔因为缺水开始起皮的薄唇，双瞳随着不断下落中的点滴闪动着，世界仿佛安静到只剩下女孩微弱的呼吸声与点滴声。
“苓，可以再帮我倒杯水吗？”
苓，可以留我一个人离开吗？
苓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通红的眼眸却忍住了并未落泪，而是点了点头。
走出病房外，一股消毒水味直扑口鼻，惨白的灯光照在地上，也照的苓眼睛生疼。
‘哒’
‘哒’
‘哒’
白织勾勒出来人简洁的身形线条，如同素描一般，弓身垂头的样子被灯光拉得悠悠长长，有一种孤单颓靡的味道。
灸舞的眼睫和发梢都沾着水珠，上衣被打湿了大半。
他的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绪，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
“盟主……”
无言对视中，仿佛有千斤石头压在胸口，苓被难过和怜惜一起捆住，箍得全身发痛。
灸舞在外面听到她们对话的那一瞬间，仿佛周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了，根本不能思考。
他听到苓的声音也只是咬牙点头，连带嘴唇和视线乃至全身，都跟着颤抖。
‘咣当’
苓却没有拦着他，她感受着心脏越来越高频的颤动，不知是因为婉儿的离去，还是因为共身一体的同振。
等灸舞推门进去的时候，婉儿已经没有知觉了，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胸脯在微微抖动，证明着她还活着。
他最后喊了她一声，喉结再度滑动了下，像是在克制着情绪。
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
少年站在她身前，细密的泪水汇聚在眼睫，汇聚成豆大的水珠，而后坠落。
灸舞闭了闭眼，把她抱到怀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点都不敢想，这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个没任何脾气，性格软，对待任何人都温和至极的姑娘。
在遇到这种事情之后，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没关系……婉儿，我来了，不用害怕了。”
灸舞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才慢慢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他手指连连点动，口中念着法诀，一股强烈的气流从指尖射出。
“元神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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