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霜回到家时，许和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下去。
许和慌乱和她解释，表明自己认错了人，做错了事，现在沈知意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他频频看向房间门，眼里的担心焦急不是作伪。
徐明霜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说：“我和她谈谈，你现在应该也没心情做饭，点个外卖吧，就我常点的那家，多点一些。”
她拿钥匙开了门，屋里漆黑一片，房间里传了一声低低的吼声，“滚出去。”
徐明霜说：“知意，是我。”
她转身开灯，灯亮起的一瞬间，背后扑上来一个人。
徐明霜任由她抱着，伴随着抽泣声，肩膀那块布料渐渐被眼泪沁湿。
过了很久，直到沈知意松开她，她才开口问：“告诉姐姐，除了抱你，他还做了什么吗？”
沈知意的眼泪再次滚落，她不堪道：“我当时就醒了，但他没松开我，还摸了我的脸。”
有些东西，不用再多说，徐明霜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时候的沈知意虽然也偏执，但段位还不够，一贯的手段是卖可怜。她抓着徐明霜的手，放在自己的右脸上，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梨花带雨，“姐姐，我不干净了。”
徐明霜此刻心里也有些乱，简单安慰了她几句，但她显然不满意。
她趁徐明霜不注意，主动将自己的右脸凑过去。徐明霜眼疾手快地往后仰，没让她得逞。
徐明霜闭上眼睛，“知意，别这样。”
“什么这样？姐姐在说什么？”沈知意摆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我只是想把你男朋友留下的印子擦干净。”
徐明霜叹了口气，“我这里没有多余房间，今晚你回家住吧。”
沈知意语气无辜：“我不可以和姐姐睡吗？”
徐明霜没说话，但态度说明了答案。
沈知意退而求其次，说：“那姐姐你把你那个男朋友赶出去就好了，他的房间换张床，杀菌消毒后，我就可以睡了。”
“好不好？”她提高了音调，半是撒娇半是耍赖，“反正你都要和他分手了，现在就把他赶出去，不好吗？”
虽然徐明霜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还是说：“我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沈知意说：“他喜欢我。”
徐明霜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长得好看，”沈知意语气里带着厌恶，“他的眼神太明显了。”
这种笃定的话放别人身上像自夸，但沈知意这张天然去雕琢的脸为她说出的话增加了可信度。
她问：“姐姐会和一个喜欢上自己妹妹的男人继续交往下去吗？”
徐明霜沉默了。
沈知意满意地笑了，“没有人比我还了解姐姐。”
敲门声响起，门口传来许和关切的声音，“饭好了，要出来吃饭吗？”
徐明霜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好，稍等一下。”
她转过头问沈知意，“饿了吗？”
“我不要吃他做的饭。”沈知意像河豚一样气鼓鼓的，“难道我们家请不起做饭阿姨了吗？”
徐明霜说：“不是他做的，是外卖。你不想见到他的话，我把饭端进来给你。”
沈知意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说：“我记得姐姐说，他对姐姐也是一见钟情。现在他只是看一眼就移情别恋了，这种见色起意的男人除了会做饭有什么好的，姐姐还不快点丢了他。”
“还好姐姐很快就和他分手了。”沈知意痴痴笑了起来，“你们分手那天，我可真高兴，还偷偷喝了一点酒。”
“就一点点。”她像是怕徐明霜不高兴，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小段距离，“我当时还没成年，不会乱来的。”
沈知意将股份转让协议在她面前晃了晃，问：“姐姐不肯签字，是还在犹豫吗？需要我加一把火吗？”
她拿出手机，将微信的页面调出来给徐明霜看，“这个是段宏业的微信吧？”
“姐姐你觉得，”沈知意笑得甜蜜，“要是我现在加他，他会同意吗？”
徐明霜回答道：“姐夫应该不会拒绝姨子的微信好友申请。”
沈知意又问：“那姐姐觉得姐夫会喜欢我这个小姨子吗？”
这个喜欢是哪种喜欢，答案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徐明霜看着她，“知意，一定要这样吗？”
沈知意改靠在沙发靠背上，她的语气委屈又疑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才对。为什么姐姐一定要这样？我们一家四口一直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要让外人进来呢？”
徐明霜垂下眼，掩饰住眼里的倦意。她捏了捏鼻梁，“我会和他分手。”
沈知意追问道：“然后呢？先是许和，然后是冯秋林，现在是段宏业。段宏业后面呢？他走之后就没有别人了吗？”
徐明霜没回答，只是说：“你今天也累了，应该回去好好休息。”
“姐姐和妈在这一点上还真是像。”她生硬的转折让沈知意笑了，却也没勉强她，把文件留下了，“这份股份转让协议一直有效，姐姐签完字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徐明霜说：“我不会签的。”
“会的，”沈知意声音黏糊糊的，像掺了蜜，“姐姐不是一直想要我的股份吗？”
离开时，她的脚踩过那张掉在地上的牛皮纸。
徐明霜捡起那张牛皮纸，翻开一看，背面还是她，但段宏业的位置却被一个同样穿着婚纱的女人代替。
她的手落在女人没有五官的脸上，将纸一揉，丢进了垃圾桶。
虽然答应了冯温这个假期不碰工作，但12点没到，就不算假期，所以徐明霜又看了会文件，凌晨一点才睡的。
天不遂人愿，第二天吵醒她的不是闹钟，而且一通工作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许睿抱歉的声音，“抱歉徐总，虽然您说这个假期没有急事不要打扰您，但这件事人力那边的李总监拿不定主意，想和您商量一下。”
阳台门被厚重的门帘遮得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徐明霜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正好是早上八点。这个时间她也差不多该醒了，她揉了揉眉心，说：“没事，你说吧。”
许睿语速快了些：“徐总，是陈远航经理。他今天一早就向李总监提交了辞呈，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他手下有好几个人，都跟着他提出了离职。”
徐明霜问：“有查到是哪家公司在撬墙角吗？”
许睿说：“还没有证据，但李总监判断，大概是瑞安集团。”
陈远航是她进入公司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能力出众，负责新项目城东旧改的数据分析工作。瑞安集团正是他们在这个项目上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她手底下的人这个时间被挖去对家公司，她都能想象出下次董事会那些看不惯的老家伙要怎么对她口诛笔伐了。
徐明霜有些头疼，“李总监什么意见？”
许睿说：“李总监试着挽留了，但陈经理去意已决。他现在担心的是团队人心不稳，会影响大家的士气。”
徐明霜掀开被子下床，“知道了，让他先稳住其他员工。另外，再去看一下陈远航和那几个员工的劳动合同和保密协议。把相关资料发我邮箱，我半小时后上线，和李总监、人力还有法务开个线上短会。”
“好的，徐总。”
她挂断电话，去淋浴间简单洗漱一下就下楼了。
冯温招呼她过来吃饭。
沈知意今天扎了个麻花辫，整个人显得邻家又有元气。她甜腻腻地对徐明霜说早安，“真巧，我刚打算上去叫姐姐下来呢。”
徐明霜没坐下来，拿起个包子三两口吃完就打算上去，“我就不吃了，公司出了点急事，有个经理要离职，可能会带走几个人，等下要开个视频会议。”
冯温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就说你坚持不了多久，但这才第一天。”
徐明霜无奈，说：“我也不想的。”
沈知意则是盯着她的脸，关切道：“姐姐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有点重，我等下给姐姐做杯咖啡。”
徐明霜摇了摇头，“不用了，时间来不及了。”
徐闽也了解一点情况，“是你提拔上来的人？”
“是，”她点了点头，有点挫败。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很正常。”徐闽安慰她，“至少发现得不是太晚。”
冯温朝她摆了摆手，“去忙吧，早餐等下让陈姨给你热着，忙完了下来吃。”
徐明霜走到自己的书房，打开电脑接入会议。屏幕那头的李总监显得有些疲惫，人力部和法务部的同事也已经在线。
“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徐明霜开门见山，“陈远航的离职原因明确了吗？”
李总监回答：“他提到的是个人职业发展规划，但应该是瑞安那边给出了更有竞争力的薪资待遇，而且可能承诺了更核心的职位。”
人力副总监补充道：“徐总，陈远航带走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关键的执行层。现在这些人同时辞职，短期内城东项目的推进肯定会受到影响，而且……我担心集体跳槽引发连锁反应，让团队里其他人心思浮动。”
法务那边接着汇报：“陈远航和主要团队成员都有保密义务，但没有严格的竞业限制，法律上能做的有限。”
徐明霜听完汇报，沉思片刻，说：“好，情况清楚了。我们现在分几步走：第一，李总监，你先着手评估项目交接和人员补充的应急方案，确保核心工作不停滞。第二，人力部门重点跟进团队里可能受影响但还没决定离开的员工，进行一对一的沟通，了解他们的顾虑，不要再增加员工流失率。最后，确保离职流程的规范，所有保密文件签署到位。”
她顿了顿，语气沉稳，说：“陈远航的离开已成定局，我们要做的是把影响降到最低。这个插曲也许会带来短期的麻烦，但也提醒了我们团队建设和人才保留的重要性，先按照这个思路去执行吧。”
结束会议，徐明霜靠在椅背上，感觉有些疲惫。
沈知意这时候走了进来，在她身边放下一杯豆浆和一碟小笼包，“妈怕你忙忘了，让我来看着你吃。”
她询问道：“解决了吗？”
徐明霜摇了摇头，“只能算基本控制住局面。”
沈知意问：“那姐姐这两天会很忙吗？”
徐明霜给了她一个想要的回答，“不会，剩下我要操心的部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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