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时钟准点闹铃。
颜一顾冷着脸划掉,几年如一日地下床,然后光脚转弯进浴室洗漱。
抬眼,能清晰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他尚未完全清醒的脸蛋上犹印着手腕间小叶紫檀链子的痕迹,除此之外,一张清冷绝色的小脸干净白皙,五官精致艳丽,明眸皓齿、灿如春华,就像下到凡间高冷不可玷污的仙子。
正值三月初,他却不顾自来水的冰凉,脸色如常地用冷水浇了脸。
颜一顾看着自己熟悉了快18年的脸。
他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他也挺满意自己的长相。
但他的资本不是周围人嘲笑他、讽刺他的理由。
保姆做了早餐温在锅里。
父母没和他住一块,这会儿应该在家里睡觉,他要独自吃饭。
颜一顾吃饭很慢,抿唇咀嚼食物,吃相是那种当主播能抑制食欲的那种吃法。
虽然颜值一定能让他火起来。
事实是他对吃的没有任何要求,不挑不喜,于他而言,吃饭就是完成一个每天摄入足够营养的任务。
饿不死就行。
“叮——”
一声轻响,他没划开手机看信息,还顺手开了静音。
不用大脑思考也知道只可能是昨日刚刚在一起的那个傻子发的消息。
早晨是他觉得每天最没意思的时候。
他懒得回消息。
尽管他知道对方是他刚刚认下的男朋友,尽管他这段时间的愉悦也都来源于这个人。
他在心底冷哼了下。
傻子讲话很有意思但没营养,他用脚趾头猜也知道那傻子估计激动得彻夜没睡才能这个点给他发消息。
他除了地址和电话,没留下一样真实的信息,对方也一点察觉不到。
成年了还如此幼稚,一看就没经过社会毒打。
他很好奇傻子能送他什么,也很期待。
颜一顾毕竟是小孩儿。
小孩儿永远抵抗不了这种单纯的善意。
六点二十,颜一顾步行入校。
一进班里,全班同学宛若菜市场赶集一般的嬉闹声一如既往地停顿了几秒,又以那种明显的、满肚子坏水的声音小声讨论起来。
全班只有三个走读的学生。
他是其中一个。
其他两个进来只会有隔壁桌的同学打个招呼,而他,拥有全班的注目礼。
很有意思不是么。
颜一顾嘴角挑起一点他人察觉不出的弧度。
他今年高三,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但他并不需要在乎高考,因为他成绩很好。
去年11月份里全国中学生化学竞赛笔试和实验都是前几名,顺利出现在G大的拟录取名单中。
是的,是G大而不是H大,那傻子大概不知道他嘴里几乎没有实话。
但在家呆着无聊,他也不爱跑出去旅游,挤挤攘攘给别人看自己的美貌么?
且班主任对他不错,建议他参加高考,就当体验一下,他决定试试。
更何况——看他的好同学们每天见他反应这么大但还是只能埋头学习很有意思。
这些年,他从刚开始的排斥、厌恶、不解到如今面不改色,甚至能从他们的排异里得到快感。
在这之前——前面的所有的、所有的读书时间,不包括他已经记不清的幼儿园启蒙教育,十来年的同学,无论换到什么班级,都会遭受一样的冷暴力。
他的父母很爱他,很关心他。
只是他们想法不同,认为足够强大之后,显露出自己的财力势力便宜行事,每一次都会开着豪车大摇大摆亲自送他入校,然后再送老师一点不轻不重的“感恩礼”。
他们都是慢慢成长过来的,认为这并不算折磨。
加之他一骑绝尘的优异成绩还有顶好的外貌,他永远是男生女生的重点讨伐对象。
哪怕后来他拒绝父母的关心,拒绝老师关照。
同样的处境同样伴随他长大。
于是他很小就明白了:别人总是见不得你好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长相上的好不是帅气,而是绝美。
美得一眼过去都会认为他是女生,细看也分不出男女。
连声音也雌雄不辨。
好看,但看不出性别。
好听,但听不出性别。
他知道他没有错,错的是人的嫉妒还有普通人的从众心理。
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外貌和声音感到羞耻,那是父母给予的宝藏,他都知道。
最重要的事,他们幼稚而无力的攻击对他已经无效了。
他可以享受同他父母一般在万众瞩目下不紧不慢地招来这些不善眼光。
所以明明他可以迟到,但是他会赶到早读之前来到教室。
老师也知道他的做法招仇恨,但是班主任很高兴这种局面——他不担心颜一顾受到伤害,曾经他们已经聊过,虽然头疼这孩子不肯尝试融入集体,但知道他不会被伤害到也放心了。
而颜一顾这样的做法,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激励全班的进步。
这是颜一顾的原话。
某天班主任突击自习课,听到教室里两个学生对颜一顾释放难听的恶意,找班长了解情况后,单独找颜一顾聊心。
“颜一顾,据我所知你在班级的处境不太好,老师担心你的心理情况被同学们影响,当初老师建议你参加高考,但是现在老师觉得你回家休息可能更加有利于你——高考并不是你的必须经历。”你也不必忍受同学间的流言。
五六十名同学的流言蜚语,他况且接受不了,更别说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但颜一顾的回复令他吃惊,他也从长期的观察中发现确实如此,从那往后便放下心来。
当然,对颜一顾来说,他高兴才是重点,至于谁谁谁有没有因为他奋发图强他并不在乎。
他只负责点燃情绪,炸弹爆炸的时候谁得了利谁伤了身他并不感兴趣。
他巴不得搅混其中的水。
开始早读之后,听着周围响亮急速的朗读声,颜一顾终于有心情回复他的男朋友。
他垂眸解锁手机。
[叫我樊老大:老婆!早安!我好高兴啊有点睡不着,你睡得好嘛?]
只有一条消息?
颜一顾有些意外了。
他开静音就是怕手机叮个没停吵到鼓膜。
颜一顾动了动手指,试探地回了条消息。
[颜如尘:睡得很好,早安。]
然后把手机大大方方轻丢在桌面上,抱臂瞧着手机的动静。
一秒、两秒、三秒……三十秒。
果然,颜一顾小幅度地扬起一点眉梢,一锤定音:这家伙撑不住睡着了。
他收了手机,拿出了高考必备古诗词。
看了会儿,指尖忍不住碰了下手机素白的机身,但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立马缩了回去。
不,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主动给傻子发消息,让他起来的时候有机会看到满屏的消息然后欣喜若狂的。
但一句“噫吁嚱”看了两分钟已经让他产生了对自己失控的不满。
五分钟之后,他拿起了手机。
微微低头给他父亲的生活助理发消息。
[颜如尘:峰哥,请给我在G大附近买一套精装房,要干净点的,不用很大面积,80平就够了,但环境要好、距离要近。]
段峰不愧是专职的助理,回复消息非常及时。
[段峰:好的,颜少爷,请问什么时候入住?]
[颜如尘:尽快。]
[段峰:收到。]
颜一顾心情又愉悦起来。
他起身,头一次直接在中途离开了教室。
还没出门,就听到教室里戛然而止的朗读声以及能感受到的飞速混乱的秩序。
离开前正好听到谁吐了句脏话,接着一句“妓哥肯定又谈恋爱了”。
颜一顾脚步都没停滞一秒,转身去了办公室。
“咚咚。”
听这敲门的节奏和不轻不重的力度李利就知道是谁。
“请进!”
“老师。”颜一顾打了声招呼。
李利:“哎,颜一顾,找老师有事吗?”
颜一顾:“老师我之后可能不过来上课了。”
李利一顿:“怎么了?有同学对你说了什么吗?和老师说,老师去教训他们!”
颜一顾面对这些很友善的长辈能露出点真实的样子,那是很有教养的样子。
不卑不亢,情绪稳定,礼貌又聪慧,基本是照着长辈们最喜欢的模样长出来的一般。
他微微弯了弯眉,哪怕只是一点笑意透出来的烟火气,也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张扬了不少,突然从不可接近的冷漠中转变为讨喜的明艳又青春。
李利当了他接近三年的班主任,能见到他的笑也屈指可数,不免有些激动。
就好像老父亲终于见到了工作繁忙无法归家的儿子。
还有什么能说出口的拒绝他的话?
答案是没有。
李利有种媳妇熬成婆的感动,声音有微微发抖:“好,你自己决定就好,老师永远在这里,有什么事情或者不高兴了遇到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嗯,”颜一顾又笑了下,“多谢老师,我没有困难。”
李利:“那就好那就好,你要是还参加高考,高考前两天记得提前同老师说一声,不参加老师也希望最后高考完你能亲自回校领毕业证——那可能是老师最后一次和你们开班会。”
颜一顾:“会的,老师。”
从李利那离开,颜一顾又和司机荣叔说了一声,荣华祖收到信息,立马带着保姆一同来给他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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