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没接通,不应该这么快的。”阮稚江没有立刻走出门,而是捏着手中的电话,快速地看向窗外。
一片寂静,道路上偶尔有着零散的车辆,三三两两的行人,但是不见救护车和警车。
“……情况怎么样了。”他再咬了咬牙,还是来到门口,一边观察妇女的情况,一边同迟伶做交谈。
“还有气儿呢,心也在跳。”迟伶蹲在地上又站起了身子,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好吧,我试试。”他直接按下开机界面的紧急通讯,播下几个键之后,也只听到了忙音。
“确实,接不通。”
躺在地上的那位女性,黑色长发被额头渗出来的血打湿了部分,已经有一些形成血块挂在头发上。
伤口隐藏在女人的头发下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剐蹭了一道,刮下了一层头皮和一片头发,只留下一道勾状的伤口。
女人腹部隆起,身着简单的白裙,外面套着一件粉色的针织衫。尽管伤口和女人的情况同样骇人,但面上的表情却不见痛苦,只是闭上眼睛,掌心向内合拢,安静地躺着。
阮稚江蹲下身,快速打开急救箱。他在脑海中不断的过着以前学习过的知识,拿出必要的设备,将女人的身体摆放好,快速帮人处理伤口,然后用手握着女人的掌心,按压人中。
其实救不救的活另说,阮稚江只是怕对方诈尸起来被找麻烦而已。
矜矜业业勤勤恳恳,多年所学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总不好真让人躺自家门口。
“要不要我出门去看看?”迟伶把手臂搭在了窗台上,看了一眼窗外走过的人影,转头对他笑着说道。“理论上来讲,这也不是什么应该发生的事情,毕竟手机信号还在呢。”
“……我知道。”阮稚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报警。
“……只能先这么做了,这位女士的脉搏,呼吸,都没有问题,但对外界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包括刚才的电话也是……你有听到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呢。”迟伶摊开了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是对现下的情况居然也没有一点反应。
“单纯的,就是那样挂掉了。”他轻声问道,“你刚刚听到什么了呀?”
“……I M M D Y ,D D U R M。我听到了这个,不过有些地方听的不是特别清楚,R也有可能是S,第一个D也有可能是B,发音有点奇怪,很顿,很滞涩。”
“什么?I am the daddy,you are the mommy?”迟伶的脑回路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认真的,甚至一只手还插在口袋里。“好吧,不管怎么说——总得叫到救护车。”
“我下去一趟,你在这里看着吧。”说完,他就从一旁的楼梯口走了,没有走电梯。
一声轻响,迟伶好像搭在扶手上直接快速连跳了下去。
身体素质真好。
“I am the daddy,you are the money……”阮稚江将对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把mommy改成了money。
事实上,爱钱的男人运气都不会太好。他看了一眼还处于昏迷中的女人,叹了口气,将手背压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好像也不算错......M,mother,moon,morning,member......真多啊......”
如果迟伶在的话,一定会吐槽一句。
听起来,你一定背了很多单词。
高考考出来的。
嗡嗡嗡,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被放置在衣服口袋中,再一次试图彰显自己的作用。
震动声一下比一下大,阮稚江继续将手搭在女人的脉搏上,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拿出了手机。
仅仅在手指触碰到手机的那一刻,没有被接通的电话就自动被接通了,无数人的声音被拼合在了一起,在同一时刻开口。
“正在载入中......载入成功。”这段声音之后,突然切换成了一阵女声,嗓音柔和沙哑。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两段声音来回交接,而那段无数人拼合在一起的声音在安稳的童谣后,重新开口。
“欢迎进入□□□□。”最后模糊不清,世界陷入了一片茫然的黑暗中。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 贝”
原本一顿一顿又沙哑异常的声音,在唱完这两句之后,猛得停顿了下来。陡然变得更为平滑,自然,但唱的却不是上面两句之后所接的句子。
“一束百合,一束玫瑰。”
“等你睡醒,妈妈都给你。”
伴随着歌声,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中,逐渐有了黑色与白色的区分。在视线所能触及到的范围里,天空是灰白的,树木是浅灰的,道路是铁黑色的,往远处的一切,都被困在一片漆黑里。
轮胎压过石头,车身颠簸了一下,车辆继续行驶而去。周围的一切重新拥有了颜色,深绿色的树叶深,白色层层的云朵压在蓝色的天空上,车身破旧,内部的设施同样简陋。
座椅……担架,冰冷的触感,掉落的白色漆,被践踏而带着脚印的口罩,挤压在沾着血迹的地面上。
可以说基本上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所谓的病人。
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场景里,阮稚江也没什么反应。
依旧是一副冷淡而有些沉静的样子,垂着眼。
他伸手摸索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一边检查着自己身上的衣物,一边向驾驶座那边看了一眼。
属于司机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泛黄的手指,好像经常吸烟,布满了皱纹,褐色,又带着一种干瘪的味道。
透过后视镜,阮稚江看到男人的瞳孔睁得很大,仿佛全神贯注,没有任何事情再能够惊扰到他。而淡淡的雾去过后,一栋医院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阮稚江伸手扣了扣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医院的轮廓,然后深吸一口气,缓慢开口。“先生,我们开了多久了。”
“……”几乎长达一分钟没有人回应他,随后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半个小时。”
“……好,上面有额外叮嘱,来这边之后要做什么吗?”他的声音又顿了顿,将手搭在一旁,快速用视线扫了车厢内一整圈,但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你是医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件事。”说完这句话以后,司机就没有再回答过他了。
车辆缓缓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说的也是。”阮稚江打开后门,从车内走了下来。
医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白色的墙皮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青苔和某种紫色的蕨类植物生长在墙的缝隙中。
石缝与石缝间生长着杂草,那向外打开的窗户上透着黄色的污垢,有几扇上面用红色油漆写了看不清的字。医院带铁锈的大门,被风吹一下,就会发出嘎吱的声响。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车来时的方向。
“您要离开了吗?”
“不,我今天没有工作了,你是最后一位医生。”
啪得一声过后,救护车的门在阮稚江面前闭合。
随后是发动机启动的声音,车辆毫不留情地向来时的路驶去,好像没有再回头的必要。
阮稚江看着面前的建筑,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手推开生着铁锈的大门,走入医院当中。
医院内部,比医院外部看起来要更新一些。
墙面有着重新粉刷过的痕迹,接近天花板的位置和中间的墙面分别是有些脏污的灰色和不算太新的白色。天花板整体低矮,脚下的地板以蓝白为主,些许油垢挂在上面,主要集中在墙角的缝隙中,用于安置病人的座椅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几列。
医院内的采光并不算特别好,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还有明显的灰尘颗粒混杂在其中。
光线也同样偏于昏暗,鞋尖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来来往往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的病人,急匆匆走过的病人家属,推着担架走过的护士,大厅内理所当然没有医生的影子。
前台的位置空了一个,只有一个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和病人家属拉扯着,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贴着高烧贴的小女孩。
阮稚江好像在杂乱中听到了哼哼的声音,一个身形窈窕,同样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突然从电梯拐角处向他走去,开口说道。
“阮医生,您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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