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情宇文珏的遭遇,理解他的恨意,甚至冒险为他指出了生路。
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背叛和致命的一刀!
这宇文家的叔侄……一个将他视作玩物,肆意折辱;一个将他视为草芥,用完即弃!
这天下,竟无他褚良半分容身之处……
“在这里!”
“他受伤了!”
王府侍卫冲进马厩,火把的光亮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褚良惨白的脸和鲜血淋漓的左臂。
宇文尚高大的身影紧接着出现在门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草料堆上、半边身子被血染透的褚良,以及那明显被移动过的石板。他脸色铁青,几步上前,目光如利刃般刺向褚良,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他……从密道跑了?”
虽是问句,答案已昭然若揭。
褚良抬起头,迎上宇文尚那燃烧着熊熊怒火和猜忌的眼神。
他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解释?毫无意义。
“王爷!这叛奴私通逆贼,放走宇文珏,罪该万死!”一名侍卫统领怒声道,看向褚良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杀意。
“是啊王爷!此獠不除,后患无穷!”
“请王爷下令,将此叛奴就地正法!”
周围响起一片喊杀之声。
宇文尚死死盯着褚良紧闭的双眼和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胸中翻腾如江。
他猛地一挥手,
“都闭嘴!把他押下去!关进死牢最底层!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他的声音如同寒冰,侍卫们不敢再多言,粗暴地架起因失血和剧痛而濒临晕厥的褚良,拖出了马厩。
褚良没有挣扎,任由他们拖拽,只在经过宇文尚身边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是万念俱灰,却又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宇文尚被那眼神刺得心头莫名一悸,一股无名火更炽!
他猛地转身,对着王德全和影卫首领厉声道,
“查!给孤查清楚宇文珏的余党!封锁所有出城的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孤揪出来!”
“还有……那条密道,彻底封死!所有知道密道的人……处理干净!”
死牢最底层。
这里是真正的幽冥地狱。比任何地方都更阴冷、更潮湿、更绝望。
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只有高处一个巴掌大的铁窗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映照着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和斑驳的苔痕。
褚良被粗暴地扔在铺着薄薄一层发霉稻草的石板上。
左臂的伤口只被草草包扎了一下,此刻剧痛钻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让他冷汗涔涔。
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他勉强撑起身子,挪蹭着,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铁窗外那一点微弱的光。
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头的冰冷。宇文珏的阴毒和那一刀,彻底斩断了他对宇文家任何人的一丝幻想。
至于宇文尚,他没有立刻杀了自己,不过是为了今后继续亵玩折辱。
死?
褚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而解脱的弧度。
死了也好。比活着被宇文尚玩弄,被宇文珏利用,被世人唾弃要好得多。
这污浊的世道,这宇文家的天下……他早已心灰意冷。
他唯一遗憾的是……直到死前,他都未能获得自由,没能回到那片山林。
沉重的铁门锁链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门被推开,一道身影提着微弱的油灯走了进来。
褚良未做理会,他现在身心剧痛,无暇他顾。
可那牢头在看清褚良的时候,却是控制不住的出声,
“褚良!”
熟悉的声音唤回褚良越来越迷离的神志。
“陈锋?”
陈锋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切,“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他借着油灯的光,看到褚良左臂上那被鲜血浸透的简陋包扎,眉头紧锁。
褚良缓缓抬眼,看向陈锋,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波动,随即又归于死寂。
“我……没事。”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陈锋迅速拿出藏在怀里的干净布条和秘制的伤药。
陈家是杏林世家,陈锋家学深厚,若不是去做了王府侍卫,恐怕早已成了太医院的翘楚。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那肮脏的包扎,看到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刀伤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帮畜生!”他低声咒骂着,动作却异常轻柔地开始清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处理完伤口,陈锋又拿出一个水囊和一小块温热的饼。
“快,吃点东西,喝点水。”
褚良机械地接过,却毫无胃口。他靠在石壁上,声音疲惫:“外面……怎么样了?宇文珏……逃了?”
陈锋沉默了一下,低声道,
“嗯,从密道逃出京城了。南边的消息传来,他在江南旧臣的拥立下,已经成立了南朝廷。王爷这边……也在加紧筹备登基大典,要成立北朝廷。南北……正式分裂了。”
褚良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冷笑。
分裂?不过是宇文家叔侄两个争权夺利的延续罢了。
这天下,与他们何干?受苦的,不过是百姓而已。
“至于你……”陈锋看着褚良死灰般的脸色,语气沉重,
“王爷震怒非常。你……放走宇文珏,形同叛逆……按律,是死罪。”
他看着褚良毫无波澜的眼睛,心中一痛,“褚良,你……”
“死就死吧。”褚良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不必再为我费心了。死了,反而是解脱。”
陈锋看着他眼中那彻底熄灭的光芒,喉头滚动,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只能默默地坐在褚良身边,将那温热的饼掰碎了,一点点喂到他嘴边。
褚良勉强吃了几口。
然而,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毫无征兆地从胃里翻涌上来!
“呕——”他猛地推开陈锋的手,伏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
可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一些酸苦的胆汁,呛得他眼泪直流。
陈锋吓了一跳,连忙拍抚他的后背:“你这是怎么了?是伤口太痛?还是这牢里太阴冷,染了风寒?”
褚良呕得浑身无力,瘫软在地,只觉得天旋地转,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锋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眉头越皱越紧。
褚良这症状……不对劲!联想到坊间关于褚良以哥儿之身成为摄政王良侍的传闻,一个极其荒谬、却又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之前为褚良处理伤口时,确实隐约看到他胸口有凤形胎记……难道……
陈锋猛地抓住褚良没有受伤的右手腕,指尖精准地搭在了他的脉门上……
屏息凝神,仔细感受着那微弱脉搏下……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滑脉之象!
如同滚珠走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陈锋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猛地抬头,看向虚弱不堪、脸色惨白如纸的褚良,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愕而干涩发颤,一字一句,如同惊雷般在这死寂的牢房里炸响,
“褚良……你已……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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