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宇文尚手指的轻微颤动,引发了紫宸殿的轩然大波。

褚良生怕自己看错了,他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鼻息——微弱的,甚至比以往更微弱。

宇文尚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也显得异常灰败,眉头紧紧锁着,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胸膛的起伏也变得极其微弱而不规律!

“太医!快传太医令!所有当值太医立刻过来!”

褚良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撕裂了紫宸殿的寂静。

他紧紧握住宇文尚那只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

王德全连滚带爬地冲出去传令。

整个紫宸殿瞬间灯火通明,宫人们乱中有序地奔跑着,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太医令带着几位资深太医几乎是飞奔而至,顾不得行礼,立刻围到龙榻前。褚良被王德全半搀半扶着让开位置,他死死盯着宇文尚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太医们轮番诊脉,面色凝重地低声交流着。褚良的心悬在万丈深渊之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榻上的宇文尚,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褚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宇文尚那干裂苍白的嘴唇,极其缓慢地翕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微弱到几乎被空气吞没的气音,模糊不清。

褚良猛地扑到榻边,将耳朵凑近他的唇畔。

“……良……儿……”

那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带着久睡初醒的懵懂和极度的虚弱,却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褚良心上!

“他说话了!他叫我!太医!” 褚良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变调。

然而,这短暂的清醒如同昙花一现。宇文尚的眼睫只颤动了几下,并未睁开,那声微弱的呼唤之后,他紧锁的眉头似乎略微松开了一些,呼吸重新变得微弱而绵长,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仿佛刚才那一声呼唤,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所有力气。

太医令诊脉的手指却并未离开,他闭目凝神,细细感受着指下那微弱却开始有了微妙变化的脉象。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脸上不再是绝望的凝重,而是难以置信的激动。

“君后,大喜!陛下脉象……脉象有变!”

太医令的声音带着颤音,激动地向褚良和王德全宣布,“方才那短暂的‘厥逆’之象,并非恶化,而是……而是陛下神思将醒、气血冲击淤阻之处引发的剧痛反应!是生机勃发之兆啊!”

他指着宇文尚的脉门,兴奋地解释,“您看!此刻脉象虽依旧沉细,却较之前多了一丝‘滑’意,如同冰封河面下悄然涌动的暗流!这‘滑’象,正是生机萌动的表现!陛下……陛下这是要醒了!天佑吾皇!天佑吾皇啊!”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逆转,让褚良如坠梦中。

他看看依旧沉睡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灰败的宇文尚,又看看激动得老泪纵横的王德全和同样面露喜色的太医们,巨大的喜悦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数月来积压的恐惧、疲惫。

他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幸而被王德全及时扶住。

褚良反手紧紧抓住王德全的手臂,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眼中不禁蕴出朦胧的水雾,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太医令!此话当真?!” 他的声音略微颤抖。

“千真万确!君后!” 太医令深深一揖,“陛下此番反应,凶险中蕴藏着巨大的转机!此乃君后您日夜守护、悉心照料,以情动心,唤醒了陛下沉睡的神识所致!依臣等浅见,日后更应多与陛下言语,讲述他牵挂之事,或能让陛下神识复苏得更快!”

“好!好!好!” 褚良连说了三个好字,胸中块垒尽消,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庆幸和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他看着宇文尚沉睡的容颜,仿佛看到了冰河解冻的第一缕阳光。

大年初一,瑞雪初霁,阳光难得地洒满了银装素裹的宫城。

紫宸殿内依旧弥漫着药香,气氛却截然不同。虽然宇文尚尚未完全苏醒,但太医确认的“生机萌动”如同给整个宫殿注入了强心剂。

褚良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振奋。

他特意吩咐王德全,“传旨下去,今年所有宫人、侍卫,无论品级,新年红封,一律加倍。再开内库,给太医院上下额外厚赏,紫宸殿当值者,再加一份!”

“是!老奴这就去办!谢君后恩典!”

王德全笑得见牙不见眼,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消息传出,整个皇宫一片欢腾,沉闷的气氛被新年的喜气和这份意外厚赏彻底冲散。

宫人们脸上的悲戚惶恐被笑容取代,连步履都带着轻快,仿佛预示着帝王的康复和帝国的春天。

从这一天起,紫宸殿内殿不再是只有药味和死寂的地方。

褚良将太医的话奉为圭臬。

不再只是沉默地喂药、按摩,他会一边用温热的布巾为宇文尚擦拭脸颊和手臂,一边讲述朝堂上的变化,“……朱文昇本想借宗室生事,幸而有赵将军和张尚书保皇护驾,旦夕间平定了乱局。安王、端王已被圈禁,家产尽数抄没,正好填补了国库因北境战事的亏空。南边的烂摊子也在慢慢收拾,待开春,就能推行新的盐政……”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家常般的随意,仿佛宇文尚只是闭目养神在听他汇报。

他也会把昭昭叫到榻前。

小家伙穿着明黄色的太子常服,小脸绷得紧紧的,格外认真地在父亲榻前背书。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清脆的童音在殿内回响。

背过书,褚昭忍不住趴在床边凝望自己沉睡的“父皇”,紫眸里充满了孺慕和期盼。

更多的时候,是父子俩在宇文尚身边轻声交谈。

褚昭会兴奋地告诉阿爹今天太傅又夸他了,或者抱怨某个功课太难。褚良会耐心听着,偶尔指点几句,目光却总会不自觉地飘向榻上的宇文尚,仿佛他也在参与这场对话。

最放松的时刻,是褚良为宇文尚按摩四肢的时候。他会一边揉捏着他依旧僵硬但已有暖意的肌肉,一边跟他聊起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甚至是世家子弟的八卦,

“……礼部刘侍郎家的老三看上了鸿胪寺卿家的千金,上折子求赐婚。刘侍郎的儿子还算稳重,姑娘家听说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只是刘侍郎迂腐,鸿胪寺卿又向来与他不睦,如今男方家虽放低了姿态,可女方家没有表示,总不好强拉姻缘……”

按着按着,褚良思绪飘远,手下动作无意识地放轻,

“……昭昭如今七岁,再过五六年,也要开始给他物色太子妃了……”

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在和一个昏迷的人讨论儿子的婚事,顿了顿,他手下力道故意加重了几分,对着宇文尚撒气道,

“到那时候,这些都由你来操心,我半点也不沾手了。你别总躺着躲心静,早点醒,我也好早点把这担子卸了!”

这种亲昵的照料和低语,在日复一日的守护中,早已融入了褚良的骨血,成为了无需思考的本能。

日子在希望和等待中静静流淌。

冬雪渐融,殿外枯枝上已悄然萌发新芽。

宇文尚的脉象一天比一天有力,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

太医们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

这一日清晨,天光微熹。

紫宸殿内一片静谧。褚良依旧**着上身,将宇文尚揽在怀中取暖。

经过数月的同榻而眠,他已习惯了怀中这具身体的温度和重量,睡得格外安稳。

朦胧间,他似乎听到了一点异样的声音。

不再是宇文尚那微弱均匀的呼吸,而是一种……略微粗重、带着节奏的喘息。

褚良的睡意瞬间消散,他猛地睁开眼,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那喘息声近在咫尺,清晰地从他颈侧传来。

褚良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跳出胸膛。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生怕惊扰了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如寒潭、又带着温柔的眼睛。

宇文尚醒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褚良近在咫尺的脸上,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褚良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停滞了。他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僵硬得如同石雕,甚至忘记了自己此刻正**着上身,那枚鲜红的凤形胎记毫无遮掩地烙印在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胸膛上,在晨光中异常醒目。

宇文尚的目光似乎在那胎记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飞快地移开,重新对上褚良震惊而慌乱的眼眸。

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久违的、熟悉的低沉磁性,清晰地传入褚良的耳中,

“良儿……你醒了?”

褚良依旧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灵魂出窍。

宇文尚似乎想动一动,眉头微微蹙起,露出一丝痛苦和无奈。他尝试着抬了抬被褚良压在身下的手臂,却只是指尖微颤,根本无法抬起分毫。他看向褚良,眼神里带着点祈求和显而易见的虚弱,

“良儿,我……现下使不上力气,胳膊也酸麻得厉害……”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因久未说话而滞涩,“你能不能……扶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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