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微微弯腰,看着君见生,眼中平静得有些诡异,他观摩着君见生,目光如同画笔,沾了墨汁的尾部细细描摹着君见生的眉眼,倏地,他笑起来,嘴角越咧越大,撕心裂肺的笑。
“众人皆醒……你独醉……独醉……”
放肆的声音吵醒了君见生,他睁开眼睛,冷漠地看过去,鬼冲他弯了弯眉眼。
那是在君见生脸上从未有过的表情,冷月似的欣然,炽烈的喜悦裹着一层蛛丝般的凉薄,让他只站着,都有一种雾蒙蒙的感觉。
视线微微一触,那身影便散了。
什么意思?
又想到了其他的闹事的办法?
心魔与我同生同源,理应说是我人性的恶,但这心魔除了会让我寻死外,并没有展现出其他的恶意,奇怪。
我内心的恶意如此良善,起早贪黑只盼着我自戕,不忍伤害旁人分毫。
……我死了他也就死了,能有什么好处?
君见生心中思索,外面钟声停止,共响十八声。
不会有人拿钟声玩乐,定是有大事要宣布,上次的十八钟声还是在师傅捡了小十九的时候。
算上师傅,整个望月宗目前也就二十人,着实不算什么大宗门派。
君见生并未修整好,气息还有些浮乱,但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他决定先过去。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空气清新,带着一点竹香,君见生走在小路上,眼前的一切极其熟悉,他走过百次千次。
走到授课的房间,门没有关,君见生站在门外,看着屋里二十张木桌空空荡荡,没有人。
最上面的木桌前有一个粗糙的摇椅,随着风吹一摇一摆,下放的木桌上摆着各种凌乱的东西,师傅并不严苛,以至于他们在授课的时候也没什么规矩。
君见生顺手把师弟师妹们乱放的纸张笔墨放好,他觉得奇怪,山顶敲钟后没人下来吗?
他转头,天边乍亮,烈日当空,圆圆的一簇坠着,亮得晃眼,因为时间尚早,只是亮,没什么灼热的温度。
没怎么思索,君见生往山顶走去,行至中途,腰间的剑极速颤动,君见生抬手拍了拍,“怎么了?”
剑继续颤,隐约听到嗡嘤的不成调子的哭音,“嘤嘤……呜呜……嘤……”
君见生停下了脚步,十分诧异,“会出声了?真是厉害。”
他平时虽能感受到一点这小剑灵的意思,倒没曾想这么快就迎来他开口说话这一天。
剑还在颤动,依旧是不连贯的哭音,君见生好笑,“你几岁了?还是婴孩吗?能说话吗?你......”
剑不颤了,哭音瞬间消失。
君见生抬头,看着来寻他的崔原,崔原说:“师兄,你怎么还不上来?”
他的视线落在君见生腰间,君见生留察到了他的视线,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还是我们小五心里挂念我,就这么点路也跑过来接我。”
崔原不知为什么表情有些不自然,很快掩盖,笑道:“那是......”
君见生还未深究他迅速隐去的异样的源头,一串密集的脚步踢踏踢踏地跑来,小小的人儿还未到君见生腰间。
非连止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却偏生没什么表情,一板一眼的让人看着就忍不住上手去逗一下。
“我们十九也想我了吗?”君见生去揉他的脸,面糊一样软踏踏的。
非连止憋红了脸,说话的时候带着小孩特有的奶音,一本正经地板着个脸,“我已经长大了,不要摸我。”
“哈哈哈哈。”君见生笑起来,“摸了能怎么样,还能不认师兄了吗?”
非连止不说话,耳朵红彤彤的,拽着君见生的衣角往前走。
君见生顺从地跟着走,小孩走了三四步,他慢悠悠地往前迈上一步,师傅把人捡来只管喂口饭,那不着调的性子,也不曾注意小十九性子上过分沉稳了,小孩子过分沉稳有什么事也只会闷在心里,不好。
现在他不时地逗一下,倒还好,小孩时不时还能跟他说一说苦恼,他帮上一帮,也能在这天生的闷葫芦身上收获两个笑脸。
山顶,老头背对着君见生站立,一头灰色的发高高竖起,用了一根树枝插着,颇有仙风道骨的姿态,“来了?”
君见生上前,绕到正面,老头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眼睛紧紧闭着,“师傅,你背过来就不晒了。”
“......”老头默默转过身,直接掠过这个话题,干咳两声,看着身边的君见生,“都长这么高了。”
“十七年了。”君见生说:“多多少少是得长点。”
“是啊。”师傅慈爱地看着君见生,“十七年了。”
奇怪,师傅不是这样伤感的人,今天是闹哪一出?
“今天,是你十七岁生辰。”师傅说。
“师兄,生辰快乐。”
“师兄,快敲钟吧,我们都敲啦,该你了。”
“敲钟是大事,师兄的生辰就是大事,我们一人敲一次,一起为师兄庆贺!”
“师兄,开始吧。”
“师兄!敲钟吧!”
“师兄,快点呀。”
“师兄......”
君见生微愣,随后笑起来,走上前,身后,是他的亲人,每一个都带着殷切的欢喜,对他生辰的这份喜悦感同身受,在背后灼热的目光中,他抬手,敲钟。
咚——
嗡鸣的钟声之下,有一道极其轻微的噗呲声响,剑太快,那人下手的时候太决绝,血滴答滴答的落下,眼前发黑,天地恍惚变换,君见生摔倒在地。
疼,太疼了,腹部被洞穿,似乎风直接从缝隙中穿过,一瞬间就冷了全身。
“师傅……”
君见生到此,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他惧怕着眼前的真相,思维停止了运行,不去想,就不存在了似的。
眼前的人,还是那几个,身影却在缓慢地变化。
师傅慈祥的脸开始扭曲,布满皱纹的皮肤往下垂着,掉到了地上,眼眶完全的暴露出来,只看得见眼,只有那双眼睛,其余的鼻子,嘴,耳朵,通通不见了,与那些褶皱的皮一起掉到了地上,最后撕裂开,像掉了一层皮。
肉瘤脑袋的师傅戏谑地看着地上的君见生,开心地直拍手,声音从他身体里传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上当了!你上当了!乖徒儿!为师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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