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晴一步步的复盘,想找出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一辆宾利从她右边的视野盲区窜了出来,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本来就在思想开小差,车速又快,刹车自然就刹晚了。
大清早,两辆车被迫亲了个吻,路过的车辆都贴心地帮他们实时记录。
得亏是车撞车,不是车撞人,车可以走保险,人就不一定是人了。仲晴黑着脸,坐在车里面骂了好两句“傻逼”,才下车,她再也不要开底盘低的车了,小车没大车来得有安全感。不过这车牌号挺拉风的,5个9,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刚觉得有些眼熟,车门开了,她一抬头,仲延冷着一张脸,来势汹汹地从车上下来,从头到脚把她给看了个遍。
骂人骂早了,仲晴坚持不懈地挤出了看上去像是牙疼的微笑:“…………”
“你现在跟我上车,你的车我司机会帮你开去车行。”
仲延的命令下达完,他的司机就径直走向了她的车,对她本人视若无睹。
仲晴:“………………”她看着她哥给她当司机,腿都被吓软了,“哥,我来开,要不?”
仲延不仅一句话没回她,还用煞神似的的眼神剜了她一眼,仲晴心虚得背后冒冷汗,心想这回完蛋了。她做了太多不上路子的事,不知道她哥想跟她兴师问罪的是哪件。最有可能的是厉柏佑跟她爹妈告状了,不然不至于这么巧,她刚从厉司航家出来就被她哥在路上按现行了。
仲延不主动跟她说话,仲晴一路上都没敢吭声。她看着窗外的路牌,意识到这不是回老宅的路。她哥不带她回家,那准备带她回哪啊,仲晴眼睛贼遛遛得转啊转的,冷不丁地对上了后视镜里仲延的眼神,冷冷的,还带着长辈的严肃,她立马低头了。
等到了目的地,仲晴看到了建筑物上那金光闪闪的曙光二字,不解她哥带她来曙光干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哥,大过年的是有谁住院了吗?”
“晴子,你还记得家里的规矩吗?”
从涔文遥嘴里知道谈烨有艾滋后,仲延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即便涔文遥跟他说过没事,他心里始终就是不踏实。一个人揣着这么大个秘密,他不敢跟爸妈说,只好打电话给了仲欣。仲欣一听到,急得半夜开车来他家。两个人坐在餐桌上面对面得商量对策,粗暴直接的方法有的是,但他们没有这么选,他们所有的考虑都是以仲晴的心情为先,也不想让妹妹对他们产生不信任而感到失望,直到天亮才想到了一家人新年体检的借口,紧接着就是兵分两路,仲欣回去接爸妈,仲延过来接仲晴。
“在外怎么玩都可以,但得活着回家。”
“你做到了吗?”
仲延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不同,喜怒也不形于色,对仲晴来说,无异于在她心头压了头大山,她心情很乱。因为她知道她哥潜台词下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所以无法做出任何的辩驳。谁又想陷进去,她也无法把任务和自己的情感进行彻底的分离啊。仲晴多希望自己是块没有心的石头。
兄妹两谁也没有说话,仲延刻意制造出的压迫感推着仲晴向前走,他要她给出肯定的答复,车厢的安静弥漫着长久的沉重。
“晴子,有你当我们妹妹,我和小欣都很开心,也很自豪。”
看到仲晴这么歉疚,仲延把心疼凝聚在了血液里,四肢发寒,他没办法地退了一步,“前阵子,爸身体不太舒服,正好新年了,一家人都做个体检看看,什么都没有身体来得健健康康的重要。今年是你回来跟我们过得第一年,一定要好好得过好。下车吧,别让爸妈等急了。”
“嗯。”
仲晴的心情莫名变得平静,她假装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车玻璃被人敲响,仲欣催促他两赶紧下来。
她比他们早到那么一小会儿,仲泽垣和付敏卉光逮着她一个人唠叨,她耳朵和精神都有点招架不住,一把爸妈安排稳妥就立马下来找他们了,想要他们两个一起过来分摊分摊爸妈的火力。
仲晴和仲延下车了,仲欣看到他车的侧边被剐蹭了几道白痕,“怪不得你们来得晚,哪个不长眼的人敢往你车上撞。”
“…………”仲晴不由自主地耸了耸肩膀,冷冷地说,“我这个不长眼的。”
仲欣震惊地看着这两位,眼里透露着一言难尽,“…………”
仲延边走边不客气地笑话她,“我给晴子留了五米的距离,她都没刹住车。”
“你早跟我说体检,我自己来啊,有你这么吓人抢人车道的吗?”仲晴见不得有人埋汰她车技,佯装怒意。
这话一说出口,仲欣都不站她这边,她把她两的聊天记录甩在仲晴面前,“让你回家,你哪次说话算话了,你要不要自己往上滑滑,要么已读不回,要么就是找各种理由推托。”跟仲延端着哥哥的姿态,拐弯抹角不一样,仲欣很直白地戳着仲晴的心窝,还要八卦她的私生活。他们的方式不同,对仲晴发自内心的关心会随血缘这条线一直的存在,“谈烨的葬礼结束了,你说好回家的,你昨晚去哪了?回谁的家了。”
仲欣用眼神赤/裸裸挑衅她,“晴子,我怎么看你这衣服不是你的穿衣风格。”
“……………”
仲晴调整好呼吸,一把推开了仲欣贴着防窥膜、满屏漆黑的手机,“你都知道,有什么好问的。”
仲欣放慢语速地戏弄她:“哎呀,你下手真没个轻重,实话告诉姐姐,年下好,还是年上香?”
“她下手什么时候有过轻重?”仲延睨了一眼仲晴,故意当着她的面提及某人的名字,不禁感叹:“我这车便宜,可惜毁了阿礼那辆,那还是他最喜欢的呢。”
“…………”好家伙,这波是冲她来的,仲晴这只狡猾的小狐狸装着白兔跟他们打哈哈,“那谁能有他这么深明大义呀,哥,你们关系这么好,我相信他肯定不会介意的。我是你妹妹,这会儿不沾你的光什么时候沾。”四两拨千斤,她把她和周赐礼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仲欣笑她天真,直接拆穿她:“你要是真不在意,至于在这说反话吗!?”
仲延喊她的名字,“三三。”随口说了一句:“抓紧时间玩。”
他这个调调跟周赐礼一模一样,游刃有余里带着警告,仲晴感受到了一阵寒意,她头皮发麻,拳头都硬了,有种想发狂的冲动。
仲晴最讨厌被人威胁,十分郁结地叫唤:“有你俩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吗?”
说完,自己无语地笑出了声。
仲延和仲欣发现他们对仲晴设想的担心全是多余的,轻松潜入心底,一身愉悦。
三个人先后把脸各撇到一边,都不想给对方看到的笑了起来。
VIP电梯抵达十八楼停下了,等候在电梯门口的护士们一看到他们三个,自动分为三小队,领着他们去做不同的项目。
仲晴跟这两个老狐狸一比,还是太单纯了。
仲欣看着仲晴走进房间后,朝身边的护士轻轻挥了挥手,他们识相地退场了。本来体检就是针对仲晴找的托词,她可没打算做。仲欣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待会,她看到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准备在里面待会,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仲延坐在楼梯上,抽着烟。
兄妹两很巧得在这相遇了,仲延表情自然:“你也没做?”
仲欣往墙边一靠,伸手问他要了根烟,“这个做了,我都不用吃饭了。”
她没想到,她哥也会不老实,反问道:“你嘞?”
仲延动了动嘴唇:“一样一样,我还想烟酒自由。”
体个检,哪怕没病都能被查出有病来。这个年,他们谁也别想过,整天忙着提心吊胆,怕死都来不及了。一会儿这个东西不能吃,一会儿那个东西不能吃,难得有可以放松的长假,他们都想要好好休息休息。
只有仲晴辗转在各个科室,累死累活得被溜得跟狗一样。整整三个半小时,她做完了全套的身体检查,最主要的是艾滋的五项检查,仲晴当了个不傻的傻子。
仲欣貌似从仲延那句话听到了其他含义,问他:“阿礼,快要回来了?”
“不知道,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仲延掸了掸指尖的烟灰,口气很平常,看不出真假。
付敏卉和仲泽垣比他们的三个孩子先做完全部的体检项目,在回招待室的路上,他们刚好和从安全通道出来的仲欣和仲延碰了个面。事发突然,两个人瞳孔一震,心缓缓下沉,他们想的都是先把他们爸妈糊弄过去了再说,从紧张切换到淡定仅用了眨眼的瞬间。
仲欣了解付敏卉惦记仲晴,为了自保狗头,她一点都不讲江湖道义的曝光了她的私生活,仅剩的人性就是没有给仲晴和厉司航的关系瞎盖章。
“晴子昨晚住在了厉伯伯家里了,我昨天白天就觉得他两关系不一般,一开始真没认出来那是四航,真的男大十八变,长开了,现在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你不知道啊,我同事都在跟我打听,妈,你是没看到晴子今天穿的衣服,一身粉,一身少女心,这哪是她的风格,能让她穿上,四航也是好本事。”
仲延话赶话的接茬,哪顾得上什么狗屁的兄弟情,“年纪小归小,手段挺高的,陪晴子疯玩了一个晚上。一家子政客,一家子商人,这个结合也还不错。”
两人被爹妈看得脸烫,好在脸皮厚,他们也装得镇定自若。
仲泽垣哼了一声,“好了,你俩别演了,再说下去,晴子和四航这八字哪怕没一撇都要被你们说成两撇了。”
付敏卉眯着眼睛,跟仲泽垣说:“这不就是狗急跳墙了吗?”话锋一转,她压低着声音发了一通火:“你俩是越活越回去了,要不要给你们配个喇叭,再喊大一点,让所有人都一起八卦八卦。我干脆给你俩开一家婚姻介绍所怎么样?这一唱一和的去当相声也应好的,现在让你们做这个工作,真是屈才了,你们说呢?”
仲延:“…………”
仲欣:“…………”
两个人屁都不敢放,蔫巴着脑袋跟在付敏卉和仲泽垣身后,他们边走边聊,一起走到了电梯口,在那等电梯。
付敏卉脾气稍稍缓了缓,才开口说:“不过,厉柏佑今早给我来电话了,问我和你爸有没有时间,说两家人坐下来谈一谈,要是孩子心意相通,可以把日子敲定下来。”
“他给出的理由就是司航喜欢晴子,他这个当父亲自然要帮儿子做争取。”
话音刚落,仲泽垣和付敏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同时变得有些微妙,在厉柏佑身为父亲的这个角色上,他们挑不出他的一点毛病,仲泽垣就事论事:“他对他的两个孩子倒是有情有义。”
他们不方便再袒露更多的事了,留的一半的悬念勾得仲延和仲延两个人心痒痒,他们两个人精一听就知道这背后还有其他事,但不敢多问。
仲欣的眼神变得锐利,她否定的坚决:“不行啊,这也太上赶着了吧!四航年纪还小,心能不能定下来都是个未知数。现在可没有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妈,你也知道晴子的脾气。”涉及到仲晴的幸福,她还是很护妹的,“只要没带回家,让她玩去呗!”
仲延:“现在有四航能陪在晴子身边,反而能让我们安心,他对晴子但凡差那么一点点,晴子都不会愿意搭理他的。现在就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影响不到我们两家的关系。再说,我们光知道四航的存在没有用,得要晴子想要我们知道他的存在才行,要是最后他两真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自己会开口跟我们讲的。”
“厉柏佑打完电话,你就火急火燎地来接我们体检,我还以为你们得到了什么风声,比如晴子怀孕了呢,还是说小欣你有情况,需要晴子给你打掩护?”付敏卉问。
兄妹两还没反应过来,他两不是查的艾滋吗?怎么又跟怀孕扯上关系了,难不成仲晴又瞒着他们偷偷上分了,两个人根本无法开口,主打一问一个不吱声。
仲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他给仲欣使了个“你好自为之”的眼色。仲欣的脸都扭曲起来了,甭管仲晴有没有孩子,她坚决不会让这把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来:“妈,你可真会开玩笑。”
付敏卉附和:“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笑的。”
仲欣真是服了她妈了:“…………”
付敏卉只当说了个冷笑话,而唯一被逗笑的只有仲泽垣,他觉得他老婆实在是太可爱了。
不怪付敏卉多想,实在是厉柏佑这通电话卡的时间太巧了。她思想开放,要是晴子真怀孕了,也是以晴子的意愿为主,绝对不会因为孩子的存在就被人被动的裹挟,她不会容忍她养的好好的姑娘费在别人手里。
他们这边的电梯到了,四个人走进去,一个护士步伐匆匆地从隔壁电梯出来,她的身影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
她本来是带代锦上楼做神经系统的检查,结果项目做了一半不到,她就被护士长喊去帮病人吸痰,只好把代锦交给了她一个在影像室工作的技师朋友,朋友也愿意帮忙,“等会我带代锦做检查,你直接去影像室医里接她就行。”
医院里哪藏得住八卦,他们对代锦的事都略有耳闻,好好一个小姑娘因为遇人不淑,然后在处在一个花样年华的年纪里失去了双腿,代锦面容长得清秀,懂事又礼貌,还是学医的,跟他们也有共同话题聊。他们看着也心疼,平时里能有帮衬到她的尽量会帮衬。
低声的聊天声中混入了脚步声,护士推门进去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门没合上,倒也没多想,只当是他们进门时没关好。
代锦坐在轮椅上,她沉默地低着头,眼神一片呆滞,仿佛被人定住了一样。
护士看她神情不太好,以为是代锦检查报告不太好,转身去问医师是个什么情况。
医师躺倒在椅子上,她累死了,“年底了,过来检查身体的有钱人太多了。我们今早一来,院长特意亲自跑过来给我们开了个会,就为了姓仲的那一家,他们家和周老板关系不浅在医院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算他不来交代,也没人敢怠慢。”
另一个医师插话:“你懂的,所有报告都得紧着他们先来,代锦的估计要排到下午了,这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们等等吧。”
躺着的医师在椅子上晃来晃去,八卦就这么飘荡在他们的对话中。
“我听说还都签了保密协议,估计有啥不能说的隐疾。”
“有钱人不都这样吗,不过仲晴还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她的病例档案不归医院管理,这次也是老板私人医疗团队亲自做的检查,你们就算想服务一下她都没这个机会,怎么说呢。”护士想了想,细数她听过的一件件事,“半夜会诊,出外勤,和老板共用一个病房,绝密档案,她爸妈都没有她这个待遇。”
“你是说顶楼那个心理医生吗?”
“对啊,那些人各个都是天才,各个眼高于顶,你以为是谁都能使唤的动吗?前阵子她跟见了鬼似的,天天出外勤,你想啊老板在国外,除了仲晴还能是谁,后来有人见到仲晴跟一个男人来过一趟,至于他们来干什么的,就没人能知道了。”
他们聊了会闲天,才又重新聚神于工作。
护士让代锦放宽心,安慰了她几句,她的技师朋友从外面进来,看到代锦没走,对护士笑了笑:“刚才检查做完,我让她等你吧,她说不想给你添麻烦,硬是要自己走的。”
“轮椅还是用的不太熟练,我之后多练练。”代锦的声音听着有些发哑。
护士温柔地说:“你就是太懂事了,有什么好怕麻烦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她跟他们道完别,推着代锦出去了。
代锦的唇色似乎因为想象而变得惨白,她挤出一丝微笑:“姐姐,你们说得那个仲晴她是谁啊?”
“好奇啊,我来给你好好讲讲,正好解解闷。”护士说得抑扬顿挫的,“这个仲晴呀,是仲家年纪最小的女儿,家里人都把她捧在手心上,所以圈子里都叫她仲家的小公主。据说她那个情感和她的颜值一样的精彩,跟我们老板的关系也是不清不楚的,谁都看不太明白。”
“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代锦一时头脑发热,说完才后悔。
护士弯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她才做好检查,还没走呢,我们走慢点,估计还能撞上。”
两个人像是吃瓜群众,刻意地等待在电梯旁,时刻留意着周围即将出现的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