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晴弯腰捡耳机的时候还不忘往那瞥了一眼,对上了口罩男散落着冰块一般的眼眸,默默撤回了一个视线。
她的低角度能看的很清楚,口罩男身后的女生因为被人流推挤,没站稳,下意识地想抓住前面口罩男的胳膊来维持平衡,但是被他避开了,然后双膝跪地摔在了台阶上,女生同行的男性友人很有绅士风度的开始为她打抱不平了。
口罩男想走,男人试图拉他,他又轻巧地往边上避开了,男人的手落空了,好像是被薄了面子似的,恼羞成怒,“看到没有,膝盖都摔流血了,你给我道歉。”
“我没有义务去当她的拐杖吧。”
男人蹬蹬蹬地跑到了口罩男面前,嘴上不饶人,手还试图扒拉他,“不道歉,不许走。”
口罩男看了眼手机,想和他速战速决,甩出了杀伤力非同一般的话,“我有艾滋。”
仲晴被口罩男说得“艾滋”二字圈在了原地,浑身僵硬的动弹不得,不不不…不会这么巧吧!她向声音的源头转了过去,他的身型过于枯瘦了,远距离难以辨认。如果真是谈烨,他当着路人这么说,算是狼人杀的自爆吗?
男人嚣张的态度顿时嬗变了,闪躲的眼睛夹杂着一种怯懦,他不由自主地远离了很多步。无论是脸色,还是肢体语言都传达出他的嫌弃,他像是吃到大亏了,发出怒吼,声音大得令人振聋发聩,把他的病广为人知了。
“你他妈有艾滋病还来公共场合,有没有道德心。”
成功带起了旁人对口罩男的偏见,不少人都对他道路以目,保守的思想仍落入了传统的巢臼里。
仲晴浅浅拧眉,这死装男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滓。
台阶上以口罩男为中心避让出了一条通畅的路,接近和远离这组反义词很形象得揭露了这个社会残酷底色的本质,他安然度日地站着那里,丝毫不受任何的影响,活得很通透。
仲晴变化莫测的眼神浮现了一层微妙。
口罩男早已习惯人们茫然的厌恶与歧视了,颇有闲情雅致地询问:“我干你了吗?”
“你——”男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口罩男顺溜地接上去了,“很潮湿。”
仲晴“噗嗤”一声,夸张得笑了起来,招来他的侧目,她不好意思地捂住嘴,朝他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这男是有点幽默细胞在身上的。
死装男继续那喋喋不休,尽逮着他有“艾滋”这个点人生攻击,仲晴很反感这种带有小人得志的行为。
她费解,别人都不介意自己生病的事,你又在介意什么?
仲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几下,耳机里传来了谈烨最出名的钢琴套曲《雨滴》。
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了在刮风下两里,雨水在她身上自由翻飞的场景,随着节凑渐起,雨滴从她的羽睫上落下,电闪雷鸣,银河倒泻了,她全身湿透地拼命向前跑。
或轻快,或激昂,都能感受到悠扬旋律下铺垫出的意难平,不知不觉间就能引起人的共鸣。
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一个人,然后把音量调至到了零。
仲晴朝他们走去,“嘴巴别臭得跟屁/眼子一样,帮不帮都是个人意愿,他不帮,有什么问题吗?”挑拨离间的话信口拈来,“你要是多关心关心身边的女生,人会摔吗?只能说你不在乎,不上心,光挑别人刺,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找原因。”
女生的脸当下就拉了老长,仲晴勾了勾嘴唇,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口罩男看着面前这位明明不想多管闲事又铩羽而归的女人,目光里多了一层探寻,听见她轻飘飘反问:“艾滋很可怕吗?”
眼眸里不禁掀起的一层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无动于衷地看着手机里一分一分流失的时间。
时间到了,他已经错过了开场,接下去也就没有什么看的必要性了,从不耐烦到耐心陪耗就在于界限被打破的一瞬间。
原定计划受阻影响了心情,他现在看周围的一切都挺不顺眼的。
“你上过高中吧,生物书上免疫系统那章写得清清楚楚,它传播的三个途径。人家都两次避开你,不跟你接触,你还上赶着往上凑。你有道德你在这扒拉人,真是太有道德了。”她呵呵笑了两声。
“不用怕,我告诉你啊!这种简单的触碰不传染,你要不要试试?”
她不怀好意地戏谑死装男,“想传染,那也得深入。”
口罩男被她诙谐的话语逗笑了,忍俊不禁地低下了头,她人有意思的事,他一直都知道。
他配合仲晴的话语主动伸出了手,故意膈应男人,男人立马躲避得远远的。
他把快意建立在的畏惧之上,异常享受别人怵他的小丑样,假笑覆盖住了他毫无感情的眼眸,他素净平和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女人猝不及防地抱住了他,不可思议溢出了他的眼眸,背脊犹如一块门板似的硬住了,他低声问:“你不怕吗?”
没有了对待男人疏离的冰冷,小心翼翼的,他的声线在微微颤抖,女人坚定地回:“不怕。”
“陈述句是否定的产生。”
他的种种行为也是一种变相的自暴自弃,情绪对外的宣泄。
“照你的意思就是说反问句是肯定的产生。”仲晴逆命题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怕?”
口罩男哑言了。
仲晴低声细语地询问,直击他内心深处最软弱的地方。
“所以你在质疑什么?”
因为没人会不持偏见的去看待这个病。
人生的意外总是悄无声息的。
一个初秋的夜晚,就在这样的繁杂之中,凉爽的晚风用它的面庞亲吻住了他破碎中掺杂着流光溢彩的眼睛,温暖渐渐涌入心流,
仲晴朝死装男摊开双手,刻意挖苦他:“我这不是好好的,你以为你有多金贵。有这闲工夫在这胡搅蛮缠,你还不如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羊水配方,看看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口罩男第一次舍得拿正眼看了她。
生活潇洒自如,性格飞扬不羁,行为举止里有着独一份的恶女风范。
金汤匙里养出的姑娘就是不一样,高傲都融进了骨子里,脖颈里都有着一股韧劲。
死装男试图挽回颜面,人怂嘴不怂,不怕死地用手指着仲晴的脸,“关你屁事?我告诉你别多管闲事,你知不知他是个基佬?!还恶心的说想干我,我呸。”
仲晴最厌恶被人用手指脸又或者被枪对准着头,羞辱感和被威胁感牢牢扼住了她的神经。
她冷冷得呵了一声,条件反射般得紧握他的手指,向上反向掰扯,十厘米的高跟鞋径直踹向了他的膝盖骨,死装人发出了惨痛的叫声,试图反抗,两人扭送起来,口罩男气定神闲地在旁看戏。
仲晴没两下就把死装男制服帖了。
“为你的冒犯,跟他道个歉吧,不然,你这根手指就断了。”她加重了掰扯的力气。
她财大气粗,十分贴心地补充:“你想讹我多少我都让你讹,谁让我除了钱只剩下钱了呢。”
002系统:[…………]
和死装男同行的女人觉得她好凡尔赛,看到她穿着普通的衣物,手腕上却带着上百万的手镯,叠带了三个。
心陡然一惊,深怕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埋怨着男人:“我摔是我不小心,你乱出什么风头,在家复仇者联盟看多了吧!想当英雄想当疯了?”
装死了那么久,终于愿意开她那张金口了,真是不容易。
仲晴微笑地看着口罩男,死装男的面容痛苦得堆积成了老面包,惨样让人不忍卒观。
大剧院外这出具有戏剧性的一幕在死装男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下落下了帷幕。
仲晴看似偶然的摁亮了手机屏幕,《雨滴》的播放映入了口罩男的眼帘,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仲晴着急忙慌地说:“完了,完了,我要来不及了,先走了。”
“后会无期。”
口罩男看着她脱下高跟鞋,不顾形象得飞奔在台阶上,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这个仲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舌灿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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